來者一聲叱喝,身邊跟隨的侍衛更的怒容滿面,推推搡搡的擠開人羣,護送着麗人走到李修面前。
見到來人,傅堅青紫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下官傅堅,見過安寧公主殿下。”
“噗通”聲連響,傅堅手下亂七八糟的跪在傅堅身後。刑部巡刑司有些人也被突然駕臨的安寧公主嚇到了,跟着勘檢司的人一起跪在地面。
葉成冷哼一聲,對安寧公主躬身施禮,心中對手下人的素質很是失望。
內侍省自稱爲皇家的奴婢,勘檢司受內侍省管轄。時間一長,不知不覺中勘檢司也受到影響,自持爲皇家奴婢。奴婢見到主人叩拜行禮,是無可厚非的。但巡刑司是刑部官員,正經的朝堂外官,既不是祭天大典,又不是一月兩次的大朝會,對安寧公主叩拜行禮就
有些過了。
安寧公主沒注意到這點,或許是注意到了,心中惱怒也不想讓他們起來,冷哼一聲道:“本宮這次算是張見識了,你們原來就是如此辦案的。”
見到安寧公主,李修心中大定,拱手施禮後,道:“公主,您可得爲小民做主啊。一大早就被人打上家門。還將子虛烏有的罪名強加在小民頭上,小民冤枉啊。”
安寧公主心中有氣又樂,心中嬌嗔的“閉嘴”差點就付之於口。忍住狠揍眼前冤家一頓的衝動,狠狠的瞪李修一眼。心道,“你還有心思喊冤?韋達慨不是死在你手裡纔怪!”
可是,安寧公主終究無法和李修真正的生氣,心中的不滿都撒在傅堅頭上。
“誰讓你們來的?是來抓人的?”
傅堅這個時候哪裡敢將高傑供出來,可是他又沒辦法解釋,只好低頭不語,一副任憑安寧公主處置的模樣。
“公主,您冤枉他們了。他們不是來抓人的,是來抄家的。”
安寧公主橫了火上澆油的李修一眼,意思是讓李修少說幾句。
李修嘿嘿一笑,退到一邊。
安寧公主長出一口氣,冷着臉道:“說吧,是怎麼回事?”
葉成一直沒有說話,他是刑部老手了,平日裡乾的就是在蛛絲馬跡中找出真相的活。安寧公主和李修之間的眼神交流都被他看在眼裡。心中暗道僥倖,多虧他一直扮演紅臉的的角色,沒有將李修得罪死。
想着李修身後不僅有沈家和柳夫子做靠山,更有着安寧公主爲助力,根本不是他一個小人物能夠得罪的。
傅堅就是一個眼前的例子,沒看現在還跪在地上唯唯諾諾的不敢起來嗎?
抽身就走,不趟眼前的渾水是最好的選擇。奈何他是和傅堅一起來的,單獨走總是不合適的。
想了想,葉成對安寧公主深施一禮,笑道:“公主,這都是一場誤會。下官和傅主事只是來隨便詢問一下
。”
葉成這個刑部主事是官雖小,但也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外官,和傅堅這位出身內侍省、自認爲皇家奴僕的主事
不同。安寧公主也不是前幾朝高陽太平那樣的大唐公主,對朝廷外官還保持着幾分尊重。
微微點頭,算是對葉成還禮。安寧公主轉回身,背對着衆人,面向李修問道:“李公子,他們說的可是真的,這只是一場誤會?”
“真的是誤會。”葉成和傅堅異口同聲,看向李修的目光帶有幾分乞求。
李修皺眉,剛想說話,卻發現安寧公主不斷的用眼神向他示意。唯一凝神,李修明白過來,安寧公主這是讓他承認是誤會而已。
李修有些猶豫。從心裡來講,他是不想輕易放過打上門來的傅堅和葉成的。可是安寧公主的神色逐漸急切起來。
看着安寧公主那雙如水的雙瞳,李修第一次違心的點點頭,嘆息道:“是誤會,真的是誤會。”
安寧公主無聲無息的吐出一口氣,在轉回身,看向傅堅的眼神卻嚴厲起來,“既然是誤會,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辦你該辦的事?”
“公主說的是,下官這就娶。”
傅堅連連叩首,起身之後顧不得拍打雙腿上的浮沉,急切的就要離開。
“且慢!”
李修忽然開腔,他臉上讓人看不出想法的笑意,頓時讓傅堅和葉成心底爲之一顫。就連安寧公主都開始皺眉。
“我這個做主人的,得送送二位啊。”
李修說着,前走出書房的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傅堅和葉成從李修身邊走過,葉成感激的對李修笑笑,傅堅更是直接,用只有李修才能聽到的聲音留下一句:“大恩不言謝,下官必有厚報。”
傅堅面露感激,語聲誠懇,看樣子不是在說反話。李修微微一怔之際,傅堅已經走遠,讓李修一肚子威脅的話無從說起。
看似風平浪靜了,李修心中知曉,更大的風浪在後邊呢。韋瑾蒼死了唯一的孫子,高傑死了唯一的侄子。勘檢司和巡刑司同時出現,不難想象,如今兩爲位高權重的人已經聯起手來了。
想到高傑在皇宮之內,韋瑾蒼在朝堂之中,兩人一內一外相互配合,李修心中忽然不太託底了。
“想什麼呢?”看見李修站在書房門口怔怔的出神,安寧公主打發走了下人,悄然的走近李修,輕聲詢問。
面對安寧公主李修倒是不需要隱瞞,嘆息道:“這下麻煩了。”
“你剛剛不是很硬氣嗎?”安寧公主語帶埋怨,沒好氣的橫了李修一眼。
“趕鴨子上架嘴硬唄。”
面對李修的坦然,安寧公主暗暗發笑,道:“現在知道麻煩了,早幹什麼去了?特意來勸你稍安勿躁,你偏偏就是這個得理不讓人的脾氣,怎麼就不能忍一忍?”
“這是個意外。”李修笑得苦澀,如同吞了黃連。
“不是你派人指使的?”安寧公主有些驚詫。
李修搖搖頭,不知可否的道:“有些說不清楚。不過,我說我沒想要韋達慨的性命,最少來說,現在沒想要他的性命
。你相信嗎?”
安寧公主擡頭凝視李修清澈的星眸,用力的點點頭,道:“你說我就信。”
李修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愧對美人恩的心思,嘆息一聲,示意安寧公主進房安坐。
“是場意外,不過,這場意外的結果,我必需去承受。”
“我幫你。”安寧公主輕拍李修的手臂,安慰道:“我出宮之前已經和母后說好了。母后答應我去勸阻父皇。最後父皇會如何決定我不知道,但母后答應我了,就一定會盡量勸父皇的。”
“難爲你了。”李修爲安寧公主親手沏一杯香茶,雙手送到安寧公主面前。
安寧公主嬌豔的紅脣輕觸茶盞,抿了一口,道:“你沒看到,韋相一大早宮門還沒開呢,就跪在宮門前哭天抹淚的喊冤,求父皇做主。”
李修眼睛一轉,忽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一變,問道:“那勘檢司來我這裡,是陛下下旨嗎?”
“怎麼可能?”安寧公主嗔怪的看李修一眼,道:“若是父皇下旨,你以爲我能驚走勘檢司嗎?”
李修一拍額頭,暗道自己真是關心則亂。若真是弘泰皇帝下旨,勘檢司又怎麼會面對他時顧慮重重呢。
“不過……”安寧公主話音一轉,有些擔心的道:“韋達慨畢竟是韋相唯一的孫子。他這一死,韋相不說是絕後了,也差不多。即便能從韋家族裡領一個放在名下,不管怎樣,都不如親生的來的貼心。父皇也不能讓老臣白白受了委屈,總要給韋相和朝臣一個交代。”
李修笑了笑,道:“指望長安縣和萬年縣來查案?那就好糊弄了!”
“白日夢。”安寧公主瞥了李修一眼,道:“韋達慨的身份不同一般,這種大案正經的規矩應當是暗察司抓捕兇手,刑部定罪。但涉及到你了,有着鎮國公府和柳相的影響,刑部未必敢接受案件。最有可能是大理寺、御史臺和刑部三司會審。”
李修笑了笑,道:“你這是告訴我,讓我去大理寺、御史臺和刑部走動門路嗎?”
安寧公主橫很的瞪了李修一眼,道:“別想那麼遠。暗察司一幫老弱病殘,肯定是不能用的了,大概父皇會讓勘檢司或者巡刑司查案。勘檢司因爲你和高傑有過節,更可能是讓刑部巡刑司來查案。你好好想想,怎麼過巡刑司這一關吧。若是巡刑司找到鐵證,別說你去大理寺、御史臺和刑部走門路,就是父皇替你求情都恐怕沒什麼作用了。”
“總有辦法應對的。”
李修看似無所謂,實際卻毫無頭緒。
滿長安城,能真心實意幫助他的只有安寧公主和柳夫子。安寧公主畢竟是女流,而且整天身處深宮大內,最多也就只能影響一下弘泰皇帝的態度,對長安城內的朝臣,影響並不大。
而且,弘泰皇帝能夠考政變登上皇位,想必也是位心志堅定之人,安寧公主對他的影響究竟能到什麼程度,李修都沒法揣測。
所以,想來想去,李修也只能去找柳夫子商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