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玄冰是長在極深的海水中千萬年都不會融化的神物。傳說中只有海中的鮫人能夠到達玄冰生出的地方。鮫人的傳說本來就虛無縹緲,更不用玄冰了。
本來去次東海,有一部分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風且吟手上的傷應當無法再拖延下去。
可是昨日玄冥的動作實在太快,還未等我想起這件事,已然被送來出來。
現在浄水珠也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當然也沒有辦法將玄冥從海底拉出來。
所以此刻我十分焦慮。
倒是風且吟自己看起來一點也不着急。
我幾乎要發狂了。
就在我走投無路馬上要撞牆的時候,忽然靈光閃現。
找到了包袱中一直放的好好的那塊金牌,金牌上刻着的是用紅與白刻着的一朵繁複而華美的花。那是百花閣的標誌,在這天下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找到掛着這花紋的門店。百花閣的產業遍佈天下。
與曦山和月華山莊的產業範圍所不同的是,百花閣的產業大多是煙花場所以及賭場和酒樓,百花閣中最以美貌的女子出名,它的四位護法也都是女子。原本我以爲那尊主應當是個女子,可竟然是個已然有了的年紀男子。
當真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當我一個人走進這附近最大的妓院的時候,心裡其實非常忐忑不安。
現在還是白天,所以看起來極爲普通。等到了晚上,那必然是另外一幅場面了。
眼前站着的是一個美豔的中年女子。她接過我遞過去的金牌仔細看了看,隨後恭敬朝我致意:“夕瑾姑娘是麼?”
我有些詫異,爲何這女的會認識我?
我硬着頭皮點點頭。
“說起來正巧,尊主昨日來這裡分舵處理些事務,今天還在這裡。請姑娘隨我來……”
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煩你們尊主了。”
那女子耐心的對我說:“東海玄冰是極爲貴重的物品,姑娘這麼急着要,我肯定拿不出來。不如隨我去見見尊主,尊主大人神通廣大,應當能爲姑娘解決。”
“可是你們尊主也很忙吧……”我低下頭去,“爲了這點小事麻煩他……”
那女子笑了笑:“姑娘莫要擔心,即使今日姑娘不來,我們也是要去請的。尊主聽說姑娘在這裡還特地吩咐我們要見見姑娘呢。”
我更加不安了。
和她們尊主又不是很熟,爲什麼整天碰得到呢?
可是現在不由得我多想,已然被那女子拉上了樓。
這妓院的房間裝飾得卻是十分別致雅觀,簡約的裝飾,看起來竟帶了絲說不出的文人情趣。
女子替我拉開一個房間的門。
我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
陽光斜斜的照進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安詳的味道。
坐在紅木雕花椅子上的男子第一次沒有裹得嚴嚴實實,卻只是穿了套樸素的衣服,簡單的束起染了些許銀絲的黑髮,靜靜的喝着茶。
陽光落在他的臉上。
一張已然帶了歲月痕跡的臉,額頭有着深深的紋路,看起來整日勞累的模樣。可仍然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儒雅俊秀的模樣。
他的臉上甚至有一絲灰濛濛的氣息,連生命都不是那麼鮮活。
我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親近之感。
他見我進來,擡頭對我招了招手。
我慢慢走過去,站定。
他開口:“這是鐵觀音,我藏了許久,近日突然來了興致想喝,便拿出來了。你來得正好,當真有口福。”
我坐下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清香撲鼻,帶了淡淡的甜味。
“如何?”
“很香。”
“呵,要你陪着我這個老人來喝茶,也辛苦你了。”
我微愣:“尊主還未老罷?若是尊主老了,很多人都應當進棺材了。”
尊主笑了笑:“只是突然乏了,可能就是老了。”
“這鐵觀音當真是好茶,多謝尊主了。”
“喜歡就好。”
“從小我便喝茶,這也是我娘帶出來的。”
那尊主頓住:“你娘?”
“嗯,我娘特別喜歡喝茶。”我回憶起來,“小時候碰翻了一罐子普洱,被我娘打個半死。”
“呵,倒真像你孃的作風。”
我猛然回醒過來,現在可不是閒扯的時候。
我連忙清清喉嚨:“咳,尊主,此次有事相求。”說罷,偷偷望他一眼。
他笑着示意我說下去。
“我想要東海玄冰。”
“哦……”他點了點頭,“那可不是容易拿到的東西。”
我開始緊張起來。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不過你運氣當真很好,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應當去找千奇樓的人,恰巧他們也在這裡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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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這些大人物都喜歡在冬天來海邊呢?不覺得很冷麼?
我看看對面坐着的那個年紀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看起來倒是很精明能幹的人物。
聽完了我們的來意,那女孩挑挑眉毛:“東海玄冰?很不好找的寶物啊……”
我身邊的尊主又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此時完全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聽見他說:“水姑娘,莫要客氣,請開個價。”
“哦?尊主倒知道我們肯定有?”
“我很肯定。”他又頓了頓,“千奇樓,不就是以這個而揚名的麼?”
“不怕我獅子大開口麼?”
“珍寶無價,只要說個價錢,百花閣就付得起。”
那女孩嘖嘖了兩聲:“有氣派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不過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要價很低。”
說着,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盒子,對着我們慢慢打開。
“早就知道夕瑾姑娘在找這寶貝了,樓主老早就讓我戴上了。”
盒子裡透出一股極強的冷氣,盒中只有一塊小小的白色透明的物體。但那已經是無價之寶,據說將一塊玄冰放在人的屍身上,甚至能保證百年不腐。
她故意神秘的朝我眨眨眼睛:“來,我想和瑾姑娘說幾句話就行,如何?”
我愣住。
那尊主定然也有些愣住。
“哎,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如果不答應,我可要百花閣在洛陽賭場的房契啊!”
這也差太多了吧……
沒得猶豫,我只好點了點頭。
那女孩將我帶到一旁僻靜的小間。
有些緊張,深吸兩口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女孩捅捅我的手:“別這樣,我又不會對你不利的。”
“你要和我說什麼?”
“嘖,真冷淡。”她笑,“千奇樓不會做賠本的買賣,我可是很聰明的哦……”
這女孩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
我皺皺眉:“怎麼想都是賭場的底氣比較值錢吧?”
“哎,我只是想說個秘密而已,秘密更有趣。”她扯起嘴角,“在我眼裡,有趣的事情比什麼都值錢~”
“嗯,你說。”
“想知道那個尊主的真實身份嗎?”
“什麼?”
她笑笑,忽然在我身上亂摸起來。
“哎哎!你幹什麼?!”我連忙去拍開她的手。
“啊,有了!”
她拿出我懷裡放着的金牌,然後拉着我的手走到窗口,將金牌放在陽光底下。
她拍拍我的肩:“快,看過去,不要看那些紅色的線。”
金牌在陽光底下反射出了光,那女孩拿着金牌放準了一個角度,陽光照下來,金牌上原本雕刻着的紅色的線條變得很淡,白色的線條凸現出來。
“你應該很熟悉這個花紋吧?”
我看過去。
沒想到,金牌上竟然隱藏着第二幅畫,也是一朵花。
白色的線條很簡單的勾勒出輪廓,那是乾淨而秀美的小花,原本就是極爲樸素的。
簡單而不起眼,只在夕陽中綻放的,生命短暫的花。
我永遠不會認錯,那是一朵夕顏花,襯着金牌金色的底紋,就如同在金色的夕陽中,漸漸綻放開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