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的刑罰共分爲五級,由輕到重,輕者捱餓鞭打,重者肢殘丟命,而這些刑罰的設計者,竟是那個披着溫文外衣的卡爾斯,實在是人不可貌相。
而重度弄罰中,最殘忍的又有五種,名爲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拆肢卸骨、萬蛇噬心以及挫骨揚灰五種。
而葉子與CHREEY,據這些天拷問的結果,已經承認了油艇爆炸和買兇殺人的事情。伊墨和文嘉聽說這個結果時有些疑惑,在船上的時候,葉子明明只認了買兇殺人,而否認了遊艇爆炸。而經過這兩天的審訊卻已經改口,他們都推測這是嚴刑逼供的結果,想想覺得諷刺,在這個以法制和平等爲基礎的現代社會,也同樣會出現嚴刑逼供這種事。
而無論油艇爆炸案是否與真與她們有關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她們落在了這羣人手上,而這起事件無論怎麼樣又必須要有人負責,無論是誰要她們背這個黑鍋,無論背後牽扯的利益爲何,她們的下場幾乎是肯定的了。
會議結束後卡爾斯果然通知我們明天去島南邊看戲,他的眼裡閃着精光,一副期待萬分的表情,就像一個孩子期待着聖誕節來臨時的禮物,他說這個島上好久已經沒有這麼熱鬧過了,他們把這場死亡的裁決當成一個節日來慶祝。言辭之間充滿着對血腥的嚮往,天使的外表卻是魔鬼的本性,看着他一臉的興奮,我無端的打了個冷顫,心一點點涼下去,倒不是替葉子可惜,只是想到周圍的這些人,殘暴的二少,陰狠的卡爾斯,還有那個尚未表態,但是卻明顯不好惹的大少,越發覺得危機重重。
晚上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夢見死後的葉子和CHREEY不肯放過我們,一會兒又夢見文嘉和伊墨在我面前被殺死,睜開眼時,額上已佈滿一層冷汗,旁邊的文嘉皺着眉,也是睡覺都不安穩。
喝了一杯水,又吞了安眠藥,後半夜倒是沒有再醒來。
第二天吃過早飯,就有人來帶我們去島的南邊,據說那邊修了一個巨大的運動場地,平時島上有什麼大型的集會活動,一般都會選在那個地方進行。
到的時候正好碰到卡爾斯和那個女人,她的腳似乎傷得有點嚴重,走路一跛一跛的,卡爾斯小心的扶着她,十足的溫柔情人樣。
她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卡爾斯爲什麼還要帶她出來,這背後又有什麼原因。而她和卡爾斯之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離,卡爾斯看着她的眼神不時透露出無奈和焦燥。
我們停下來,卡爾斯衝伊墨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你沒事吧。”我問那個女人道。
“沒事,有點扭傷,休息幾天就好了,昨天忘了謝謝你。”她淡淡的開口說道。
“不用。”我開口道:“以後下樓梯時要小心一點,要是再扭到會很麻煩的。”
“下樓時?”卡爾斯不解的看向敏蘇。“你似乎應該跟我解釋一下。”他的語氣平淡,但平靜之中卻暗藏風險。
呆在這些人身邊這麼久,察顏觀色的本事還是長進了不少,我立刻意識到似乎說錯了話,她應該是對卡爾斯撒了謊,那個女人原來叫敏蘇,聽着倒是一個很美的名字,襯着她的容貌,倒是十分相配。她腳傷的事不知是怎麼跟卡爾斯解釋的,但情人之間容不得沙子,就算一個微不足道的謊言,卡爾斯這種陰沉的個性,再加上對敏蘇感情的不確定性,任何的風吹草動,也許都會引起不小的麻煩。
我決定不再開口,她怎麼說,我怎麼迴應。
“沒什麼事,就我昨天跟你講的那樣。”她嘴角扯動了一下,笑容卻顯得很僵硬,我懷疑她是不是已經忘了該怎麼笑,以至於這個笑容古怪無比。
卡爾斯銳利的視線掃了她一眼,並不再說什麼,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我們先行。
很快我們被帶到一個入口處,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果然是一個巨大的運動場,跑道、草坪、看臺等一應俱全,在前面的位置上,二少和大少已經在中間坐好了,我們被帶上前去,卡爾斯在二少左邊找了個位置,而我們,則被安排在大少的旁邊。
大少衝伊墨點了一下頭,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客氣的道:“伊先生,家父的手術,麻煩你了。”
伊墨微微點了下頭,並沒有說什麼。
所有人之中,大少是最讓人難以捉摸的,他似乎很低調,不像二少一個張揚,也不像卡爾斯一樣對我們熱絡,但是據我們瞭解到的資料,這個島上的交易和重大的犯罪活動,他和卡爾斯幾乎是對半分的。而他手裡掌握的資源和人脈,也同樣讓人不敢小覷,再加上他是島主的兒子,下一任島主的位置,他似乎比誰都更有資格。
坐定之後,下面運動場上已經開始沸騰起來了,幾匹體態健碩的馬被牽入了場內,它們也許被注射了什麼藥劑,顯得很興奮,嘶嘶的仰天嚎叫着,我立刻想起那五種刑罰的名字。
天!葉子和CHREEY會被他們五馬分屍。
看臺上坐了不少人,據卡爾斯的說法,今天是一個節日,所有的人都應該會出現在這兒,看見那些馬嘶嚎的樣子,部份人從看臺上站起來,手在半空中熱情的揮舞着。
我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兩手下意識的抓向兩邊,伊墨和文嘉一人握住一隻。“小蘭,你臉色很難看。”文嘉憂心忡忡的看着我。
有些語不成調。“葉子……CHREEY……她們要被五馬分屍……”雖然早知道她們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可當這一切無比真實的呈現在眼前,曾經認識的兩個人,有怨有恨,可是當她們以這個原始而殘酷的方式在你面前死去,就算心臟再怎麼堅強的人,恐怕也會受不了的。
腦中無端浮現出血腥的畫面,我的胃裡一陣陣的噁心。這時,我倒真心希望她們可以不會這麼悲慘,哪怕是一槍結束她們的生命也好。
“小藍,放輕鬆點。”伊墨在我耳旁輕聲說道。“這就是他們要的效果,你以爲他們內部的事,爲什麼非要通知我們參加,無非是一種震懾作用,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露出害怕和驚慌的樣子,知道嗎?”
文嘉握緊我的手,憤怒的開口道:“你說得容易,這種情況,別說見,她連想都沒想過,原始而血腥,殘酷沒有人性,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冷酷無情嗎?”
“你們別吵了。”我壓低了聲音,抑制住胃裡的不適感。“事情已經夠亂了,這時候,團結一點不好嗎?”
我們的異常引起來別人的注意。“莊夫人身體不舒服嗎?”大少關切的視線掃向我們。
我搖搖頭。“沒事,昨晚沒睡好,他們太緊張了。”
大少了解的點點頭。“莊夫人能得到如此優秀的兩位男人的愛慕,真是讓人羨慕呀。”
我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大少說笑了。”
這時,人聲再次沸騰起來,擡頭看去,葉子和CHREEY被人從入口處拖了進來,距離遙遠,我看不清她們的模樣,不過從她們像死屍一樣被人拖着的情形來看,這些日子,不知道又受了多少折磨。
人之將死,對過去的事看得也淡了,這時候,心裡對此難免有點感慨,無論曾經有多少恩恩怨怨,今天一過,都會化爲雲煙。正想着,CHREEY突然擡起頭來,儘管距離遙遠,我還是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像劍一般鋒利。
我彷彿看見她在開口對我說:“桑藍,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無奈的搖搖頭,到現在都還放不下,也不知是她的不幸還是我的不幸。
文嘉輕輕拍了拍我的手,無聲的給我支持。
場中的馬再次嘶嚎起來,看臺上的人全都一臉興奮之色,這些地獄裡的魔鬼,似乎對這種血腥的場面充滿了期待,更多的人的站起來,雙手不斷在空中揮舞着,聲聲吶喊着,像是在給那些馬匹加油似的。
十頭馬,嘶昂着,氣勢十足,葉子和CHREEY被扔在中間,立刻有人上來用繩子捆住了她們,頭,手,腿,成五個角度散開。
同時,十個騎馬的人也上了馬匹,繩子一扯,那些馬踢了踢前腿,安靜下來。
一切就像運動員作賽前準備一樣,只是這幅場面的含義是殺戮和報復。
CHREEY還猶有不甘的瞪着我,她對我的恨,真是不死不休。而葉子,視線也朝我們這個方向掃了過來,穿過了重重的距離,無限的愛恨,皆爲了我身旁的這個男子,文嘉握着我的手緊了一下,我能理解他心裡的感受,對葉子,就算再多介懷,可如今這種場面,怕他也是不想的。
可是我們也是別人刀尖的魚肉,命運弄人,文嘉對此也束手無策。
發令槍響,我別過頭,閉上眼睛,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所以的恩怨,歸於平靜。
這種血腥的場面把場中的氣氛引到最高點,看臺上的人紛紛跑到中央,繞着那些馬,跳着、跑着,像是節日盛大的慶祝。
耳邊傳來歡欣鼓舞的聲音,我從文嘉懷裡擡起頭,張開眼睛,我已不敢再往場中看,旁邊的二少拍了拍手,毫不掩飾對此的滿意和愉悅。大少還是一臉沉着的樣子,他的情緒,實在是讓人揣測不透。
卡爾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顯得有些百無聊賴,倒是一旁的敏蘇,臉色越發的顯得蒼白,她扶着一旁的扶手,極力在忍受着什麼,卡爾斯發現了她的異端,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卻見敏蘇憤恨的瞪了他一眼,沒過幾秒鐘,再也忍不住的趴在一旁嘔吐起來。
剛纔就見他們之間似乎起了一點爭執,而如今,情況似乎更嚴重了,卡爾斯雖然還是溫柔的拍着敏蘇的背,但神情之間卻已經變了味道,他低下頭,在敏蘇耳邊說着什麼。
敏蘇身體因他的話顫了顫,過了許久,胃裡的東西似乎被吐乾淨了,她擡起頭,憤恨的說:“你們真是一羣魔鬼。”她毫不示弱的瞪着卡爾斯,卡爾斯被她的眼神激怒了,揮起了巴掌,她撐着身體準備迎接,口中咬牙切齒的罵道。“總有一天,你們會有報應的。”
卡爾斯眼裡閃過一絲慍色,空中的手倒底沒有揮下去。二少鄙夷的看着她,卡爾斯未揮下去的手似乎讓他很失望,他開口譏誚道:“喲,真清高呀,那你就不要每天晚上爬上魔鬼的牀,你身旁那隻魔鬼,每晚上幹得你很舒服吧。”
聽聞此言,敏蘇的身體再次顫了顫,她扶着椅子的扶手,似乎一陣微風就要把她吹倒,她勾了勾嘴角,唾棄道:“是很不舒服,跟你比起來,技術又好了很多。”
這一句話出口,二少和卡爾斯兩個人都變了臉色,敏蘇無畏的看着他們兩個,二少的個性怎麼容忍得了一個女人如此挑畔他,他躍過那些椅子,一巴掌就要揮向敏蘇,卻在半空中被卡爾斯劫住了。
二少嚷嚷大叫道:“你給我讓開,媽的,今天一定要打死這個賤人。”
卡爾斯一把甩開他的手。“要教訓也輪不到你。”
這是什麼情況,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三個不解的注視着面前的局面,之前就覺得卡爾斯和二少之間的矛盾頗深,一直以爲是權力爭鬥的原因,如今看來,還有桃色緋聞的成分在。
正當我們注視着面前的情形時,旁邊的大少開口了:“鬧夠了沒有,一天要鬧幾次,丟人丟得還不夠麼。”
他所指的丟人自然是針對我們而言,二少別過頭看了我們一眼,畢竟是親兄弟,大少的話對他還是有幾分影響力的,他重重哼了一聲,悻悻然的閉了嘴,但眼裡,卻是毫不掩飾的不甘和憤怒,他盯着敏蘇的眼神,像一頭噬血的狼。
卡爾斯顯然也被敏蘇觸怒了,他也懶得再理我們,抓起敏蘇就往前面拖去,敏蘇也是個倔強的女人,明明腳傷沒好,卻還是咬着牙,死都沒有哼一聲。
很快他們兩人的身影在前方消失,二少轉頭四處看了看,甩了甩衣袖,也朝另一邊走了。
現場只剩下大少和我們三個,這人一看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文嘉和伊墨都不願多留。
“大少,既然活動已經結束了,那我們先走了。”
大少交疊着雙手,笑道:“活動結束了,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呀。”
他的話,暗示意味太濃,伊墨挑了挑眉。“大少有什麼話,不妨明示。”
他呵呵笑了笑。“伊先生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家父的手術,還要請伊先生多多費心了。”
伊墨點點頭。“那是自然,不然……”他停了停,笑道:“恐怕我們的下場,會比五馬分屍悽慘萬分吧。”
大少分神瞟了一眼場中央,道:“伊先生是聰明人,我最喜歡跟聰明人合作,伊先生,我很期待呀。”
大少走了,伊墨的臉色卻更加陰沉,濃濃的像是被一層烏雲覆住了,而文嘉,也緊緊皺着眉,一臉凝重。
“怎麼了。”我不解的扯了扯他們的衣角。
文嘉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伊墨也很快掩飾起他的情緒。“沒事,別瞎想亂想了,小心老得快。”
我說的話分明很平常,伊墨爲什麼卻說我的瞎想,看來事情,比想像中更加複雜。二少和卡爾斯對敏蘇的感情糾葛,島上幾方勢力的利益分配,還有那個躺着未醒的島主,命運究竟要把我們三個引向何方。
默默的往回走,一路無言,伊墨和文嘉都有些心事重重,我無聊的注視着前面的路況,突然,卻見遠處卡爾斯略顯狼狽的從一旁的草從中衝出來,也許距離遙遠,也許他無遐分心,他竟沒有注意到我們幾個,只是急急的向前方奔去,他的衣服甚至都沒有扣好,露出胸前一大片肌膚,而白晳的皮膚上,布着幾道紅紅的抓痕。出了什麼事,他爲什麼急得連儀容都顧不上,而那些抓痕分明是女人的傑作,那敏蘇呢,是不是也在附近。
念頭一閃,怕是出了什麼事吧,看了一眼卡爾斯逃離的方向,我加快腳步趕過去,心裡下意識的擔心敏蘇的處境,果然,撥開那長得足以遮住人的茅草,敏蘇衣衫不整的躺在草從中,上身的針織衫被扯破退在手臂上,胸部隱約露在外面,而下身的裙子卻被扔在一旁,雙腿被掰開,私處明顯被人粗魯的侵犯過。
手臂和大腿都有細細的紅痕,怕是被旁邊的茅草割到的吧。她像死屍一般躺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着天空,裡面一片死絕。兩行清淚像小溪一樣從她的眼中流出,我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的向她走去。
見狀,跟過來的伊墨和文嘉立刻轉過身,背對着我們。
扶起她,她已經麻木的沒有任何反應,我拍拍她的臉,輕聲道:“敏蘇,沒事了,沒事了。”她茫然的視線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了一點焦距,查看了一下她的衣服,已經碎成了布條,完全不具備蔽體的功能了,我讓文嘉脫下外面的襯衫,所以敏蘇的身材嬌小,一件襯衫足以當裙子穿。替她扣衣服時,還是被她身上的吻痕和掐痕嚇住了,一片一片,青的紅的,佈滿了整個身體,難怪她這麼瘦,難怪她似乎一吹就倒,這是怎樣的折磨。
“你……還好吧。”我有些不確定的問,她的身體,已經不能用好來形容了。
她幽幽的笑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過了一會兒纔開口道:“沒事,都已經習慣了,怎麼會有事,他要發泄的時候,怎麼可能會顧我的感受,何況,今天我讓他這麼難看,這些事,還算輕的呢。”
她淡淡的說着,不以爲然的語氣,聲音很輕,像被惡魔偷走了靈魂的精靈,隨時可能灰飛煙滅,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我和她的情形,奇異有幾分相似,但我明顯比她幸運得多,當初我在伊墨手裡時,伊墨再怎麼過分,也沒有對我的身體做出傷害,想一想又覺得不對,心靈的傷害比身體的傷害更讓人痛苦。
而敏蘇,除了身體,在心靈上,卡爾斯只怕也沒有放過她。
她悽楚的笑了笑,急然擡起頭來。“知道嗎,我剛纔還打了他一巴掌,我想我真是瘋了,這隻魔鬼,我居然敢去打這隻魔鬼。”
難怪卡爾斯剛纔跑得這麼匆忙,對敏蘇,他只怕也無奈得緊。“他打你了嗎,傷在哪兒了。”我四下檢查着。
“打我?”她喃喃的重複。“我真恨不得他殺了我,我爲什麼要活着,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我。”
她緊緊抓着我的手,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她的情緒壓抑太久,今天一旦找着個釋放的機會,怕是止也止不住了。
她緊緊抱着我,嗚嗚的哭着。“我真恨不得他們全都死,這羣人,他們全都應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