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墓都很乾淨,看樣子是經常有人打掃的。所以應該是有人守墓的。”天幽說道。
“嗯,我沿着小路下山應該就能遇到了。”秦宇也點點點頭。
其實他剛剛掉下來的動靜就已經有人來查看了,所以天幽回到魄中後,秦宇沒有沿着小路走多遠就遇到了一個挑着竹燈籠的老人徐徐而來。
“老人家好,小子因爲一些不方便解釋的原因從天空墜落此地,有驚擾之處還請多多擔待。”秦宇拱手作揖。
“這墓地…都蒙塵了。”老者雙眼如縫,話中無喜無悲。
秦宇看了看周圍的墳陵,每一處都乾乾淨淨,只有自己剛剛落下地方滿是灰塵。
“是小子疏忽了,老人家放心,小子自會打掃。”
秦宇微微揮袖,柔柔的本源之力掀起一陣清風。他的力道控制很好,這清風能化塵於無形,卻不會驚動墳陵。
本來按找劇本是這樣的,可是那清風掃過,墳陵之上的灰塵一無所動,就像是黏在上面了一樣。
“咦~”
秦宇有些奇怪。他又揮了揮手,結果還是沒能拭去那塵埃。秦宇又試了兩次還是這樣,他皺起眉頭親自上前。
“我還不信了。”
秦宇直接伸手去擦,手過之處的確灰塵盡去,但是當他的手離開碑角時那拭去的灰塵便又出現在墓碑之上。
“這是怎麼回事。”秦宇大爲怪異,不論擦了多少次,結果都無法將那灰塵拭去。
那老人也不說話,只靜靜地提燈而立,一雙眼睛也都遮蓋在上下眼皮之間,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而秦宇就像魔怔了一般,一門心思只想着如何擦去灰塵,水也好本源也罷,手也好布錦也罷,什麼方法都用了也沒有用。而且每用一種方法,他就感覺自己心緒雜亂情緒不寧。
一遍一遍的擦,一次一次的拭,宛如機器木偶。只不過秦宇意志之堅非一般人可比,一開始他是因爲奇怪,也有一點好奇才想擦擦看,後來心緒起伏一些他也沒有在意。但是當這種情緒影響到他的意識,造成魔怔之後,他的意識心絃立時收緊。
這可是無數次意識的折磨才練出來的本能反應,當初受路露嘉十重蛇皇咒印就是靠着緊繃意識心絃撐過來,又怎麼會輕易就迷失。
心絃收緊之後,秦宇的動作也立刻一滯,那老者手中的燈籠也是微微搖晃,也不知是風起還是其他原因。
“年輕人,所謂心無塵則處處爲靜,你的心….太雜了。”
那老人走到一塊墓碑之前輕輕一抹,整塊石碑直接煥然一新,上面的塵土全都自然褪去。
“老人家,莫非這石碑….能反映人的心念思緒?”秦宇跟着他的腳步緩步下山。老人並不說話,只是挑燈前行。
“老人家,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外元素域嗎?”
“小子秦宇,不知可否留下來一滌心境。”
“.…..”
秦宇跟着他一路下山,雖然說什麼對方都不迴應,但是對方也沒有表示反對,所以某人就厚着臉皮的留了下來。
這裡雖說看起來是墓地,但那些石碑都不是墓碑,不僅如此,這裡反倒是一個歷練心境的絕佳之地,他敢斷言如果這裡像是門派那樣可以收徒納弟,那這裡必會是一方仙府,人傑地靈,興旺無比。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但有這樣的機會,秦宇自然不會錯過。心境之事事關長遠,現在看起來沒有什麼用,可是當混尊之後觸及法則,不僅每次的雷劫對心神要求極其苛刻,連法則也是需要悟的。
倘若心念不平,心境不佳,別說法則難以徹悟,恐怕雷劫都渡不過。
秦宇就這麼在這山陵之地留了下來,每天就是擦拭自己的石碑,感受那種一次次不成所累積的情緒衝動。那周圍的幾塊石碑都是他落上去的塵埃,他先只擦其中一塊。
這次一擦就是一天,他也不知疲倦,儘管一次次情緒累積到極點,讓他恨不得想一巴掌拍碎這石碑,但最後他都平復了下來。說真的,這種感覺無比的憋屈,以前秦宇不曾體會過急躁到極點是什麼感覺,現在是好好的體會了一把。
第一天可謂是毫無寸功,還弄得一肚子火。天知道他是有多堅毅的心志才能壓制住那種猴撓蟲噬的感覺,那無比急切的情緒和衝動到他下山爲止都還是感覺渾身不自。
而那個老人又不知道去了哪裡,只留下一間草屋,在草屋之前是一潭幽水,秦宇正是憤憤不平呢,索性一解衣衫沉入潭底,以冰涼清爽之泉水,淡去自己心中的急躁情緒。
或許是因爲泉水之涼刺激神經,又或是水壓包圍身體,將急躁衝動都壓了下來。總之秦宇覺得很奇異,浸入其中之後,一股清澄之感進入腦中,秦宇頓時覺得神清目明。
片刻之後,他從那潭底出來。
“呼~~~爽快!這老頭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一天一晚都不見人影了。”
秦宇穿上衣服回屋,總算是能安生的睡上一覺。說實話這心境的歷練可比什麼突破修煉要磨人太多,情緒這個東西本身是人的一部分,他也不是和尚,更不想當和尚,所以也不想驅除這些情緒,也因此纔會這麼難受。
假如是個清心寡慾的人,說不定就什麼事也沒有了。秦宇就這麼在這草屋住下,那老人從他來的那天晚上就沒有回來過。
一開始秦宇只是擦他自己弄上去的灰塵,就那幾塊石碑他就不知擦了多久。此後那老人沒有回來過,其他的石碑也開始蒙塵。本來他是可以不管,但是自己借別人的地方修煉心境,在別人不在之時自然也有照看之責。
因此自從他擦拭自己的石碑兩三月之後,其他石碑也開始蒙塵,而他也都一體擦拭。初始的時候他是一塊塊擦,哪怕擦不乾淨他也是晨曦而始,夜晚方歸。
這些石碑每一塊之上都有一種心念和情緒,這整座山就好像是專門封印這些東西的。只不過秦宇好奇這些東西都是誰留下的,之後又是被誰擦拭而去。
他在這山上一呆便是一年半,這段時間那老人從未回來,更無一人前來造訪。而一個月前他終於將所有的石碑擦拭了一遍。這一年時間他可以說是體驗了人心百態,但是和那個老人執掌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他手中的石碑是塵土蔽蒙,全無嶄新之色。
秦宇也沒有偷懶,甚至是天天擦拭,但依舊如此。他的心境已經大大超越從前,現在他以本源之力一天擦拭所有石碑數遍乃至數十遍,基本上每次累計的情緒心念都是各種各樣的,但是他卻沒有再受到影響。
甚至他自己的那極快石碑上的塵土他都沒有擦乾淨,現在秦宇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心境。在擦拭的時候一樣會有萬千情緒心念涌生,他也都真切的感受到這些情緒,它們都真實的存在於自己的意識心神裡。
但是這些東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能爲之用,也能立刻平息而去。這種心緒比他剛來的時候複雜了N倍,自然不可能擦得乾淨什麼石碑了。
只不過秦宇也不在乎,又是一天傍晚,他同樣浸泡在幽潭之中。早在一年前他在這裡面就不是爲了平息心念了,而是一種習慣。今天他和往常一樣,但不一樣的是在那山頭之上,正有兩個人並肩而立,俯瞰他所在的小屋。
“額,禪軻,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能代你執掌禪念山的人?”中年男子看了看滿山塵土的石碑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他不應該執掌禪念山。”被稱爲禪軻的老者搖了搖頭。
“我覺得也是,曾經有個能擦拭所有石碑,並且維持半年的人你看也不曾看一眼,現在這小子簡直是沒有一點資質,你再糊塗也不會把這裡交給他。”中年男子說道。
“那個人什麼時候來,等他處理完之後我就讓他離開。”禪軻說道。
“她也要他接待?這可是你唯一一個有可能的傳人吶。”中年男子倒是一驚。
“禪念山已經不需要傳人了。”禪軻看着那草屋,從無表情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
“不需要傳人?禪軻,難道你要把那東西….給他!!!”
中年男子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次禪軻肯定的點頭,而後仰望那深邃的天空緩緩開口。
“我的心境好比那古井,清澄無波,不容一絲穢~物。但是他的心境看似渾濁洶涌,實際上卻可比那無量大海,無論是百川之流還是風浪海嘯都能包容其中。”
“一井可掌一山,而大海可納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