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有順在這大太監面前頭都不敢擡,恭敬地回答道:“末將是登萊參將孔有德副將,被遣來送信,其餘的事秀才公沒說,只說把信交給曹公公就行。”
說着奉上書信,曹化淳看後皺着眉頭低斥一聲道:“這孩子就會搞事,在京城不安分,到了外邊還不安分,日後怎麼得了啊。”
毛有順心頭巨震,這位皇上身邊最大的太監,聽他說話的語氣不是在責備,而更像長輩關懷晚輩的樣子,看來陳子強跟他的關係極爲親近。
說着和氣地對毛有順說道;“去吧,歇幾日再回去,這趕路累的咱家看得都心疼,回去跟那孩子說,事情我知道了,會幫他打點的,不用擔心,好好讀他書最要緊,明年要是考不上舉人,皇上的臉面也不好看,別光顧這玩兒。”
崇禎雖說是讓他下場試試,考不上也沒關係,但這世上恐怕除了徐光啓這等實誠的君子,無人敢當做是真的,考不上那不是讓皇帝沒面子嗎,是他讓陳子強去考的啊。
曹化淳還讓小太監拿些銀子賞給毛有順,拜別出來的副將大人暈乎乎的,從來都是文武官員送錢給太監的,沒料到自己送了一趟信,還能從太監手裡拿到錢。
清醒後馬上把陳子強列入不能得罪的對象,要知道曹化淳可不是一般人啊,崇禎皇帝的司禮監太監,提督東廠,總提督京營戎政。
就是說不僅奏摺要他批閱後給皇帝,而且還掌握着京營的指揮權,東廠的管理權,可以說是權傾天下,被人戲稱爲內閣老。
要說人的際遇是具有偶然性的,陳子強跟曹化淳八竿子打不上關係,只是因爲一次老太監的好奇認識了,特立獨行的小男孩讓他很有好感。
從那以後陳子強時不時會去找他聊天,曹化淳不是一直住在宮內的,經常回府休息,也是陳子強人小沒忌諱,加之他的恩師徐光啓不是迂腐之人,不去約束他到處閒逛,纔有的機會,一老一小說的投契,就這麼成了忘年交。
明朝中後期能擔任司禮監的太監,每一個都是讀過書的,宮中設有內書房,專門培養小太監讀書的,曹化淳流傳後世的一些文章,不會輸給那些高中進士的文人,可見不是沒見識的草莽之人。
得到陳子強的書信,曹化淳轉入宮中私底下奏明崇禎,說是陳子強得到消息,後金已經有了紅衣大炮,孫承宗的援軍怕是不中用了,孫元化只好擅自改變進軍路線,看看能否搶在大淩河城破之前到達,先求出祖大壽等兵將再徐徐圖之。
崇禎聞言大驚失色,但此時確實無良策扭轉遼東戰局,只能默許了這事,不過在他心裡又記了陳子強一筆功勞。
卻說孫元化趕到錦州,聽從了陳子強原先的建議,沒有急着和後金交戰,而是尋找當地熟悉路況的山民,偷偷派人進入被圍的大淩河城,與祖大壽取得聯繫。
雙方約定幾日幾時以何物爲號,讓祖大壽放棄城池,殺出包圍圈,自己在外攻擊多處作爲牽制,同時在他們突圍的方向猛攻,撕開一道口子接他們出來。
祖大壽在這之前突圍過幾次都失敗了,還被皇太極騙了幾次,皇太極讓自己的軍隊換上明軍的服裝,裝作援軍進攻,騙取祖大壽以爲有接應兒突圍,結果被坑了。
已經在不相信有援軍的祖大壽,這回接到孫元化的密信大喜過望,他對孫元化極爲熟悉,當年同在袁崇煥手下任事,兩人共事經年如何不熟悉。
況且他也極推崇孫元化的才能,被後金攻擊過多次,在遼東還只有孫元化所率領的軍隊沒輸過,反而收付了數座城池。
崇禎四年十月二十一日,被後金包圍兩個多月,糧盡到吃人肉的祖大壽,終於被救出來,孔有德的軍隊跟上來後,孫元化就開始展開行動。
已經知道後金有大炮的孫元化,來了個大炮對轟,皇太極自己鑄造的大炮,如何比得上火器專家孫元化的大炮,無論是精度還是射程都遠遠不如。
接連的勝利讓八旗兵失去警惕,對明朝的援軍雖然保持着監視提防,但卻沒有偵測到孫元化的火炮火槍,是他們以前沒見過的密集和射程。
被轟的人仰馬翻的八旗,再也阻擋不了拼命的祖大壽殘軍,爲了活命連人肉都吃的軍隊,瘋虎一般撲向敵人,不要命的攻擊加上外圍被炮火轟的七零八落,潰散的八旗兵跟以前潰敗的明軍沒區別。
等到皇太極止住潰兵,重整旗鼓時,大淩河城已是空城,除了殘破的屍體,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在述說着戰爭的殘酷外,再沒有一個活的人。
得到消息的朝廷,對這次戰爭極爲失望,袁崇煥當年打造的關寧鐵騎,在這一戰中幾乎損失殆盡,前後幾次援軍被後金擊潰,監軍道張春和數十名將領被生擒。
老帥孫承宗上表請罪,崇禎對這位帝師極爲尊重,安撫完他後答應了他告老的請求,讓孫元化暫時駐紮遼東,暫代孫承宗整頓遼東軍。
朝中緊急召開內閣會議,商討由誰接任孫承宗爲遼東督師,周延儒提議索性讓孫元化改任,但溫體仁反對,徐光啓因爲那是他的學生而避嫌不說。
朝廷此時還真沒人可以鎮守遼東,洪承疇可以,但他此時剛剛接任楊鶴的位置,正着手對陝西亂民的鎮壓,其餘人等不是不知兵,就是位置太低,無法讓人相信。
也是明朝中後期只能文官領兵,不然武將多有能鎮守一方的人,無論是正在遼東的祖大壽何可綱,還是在陝西剿匪的曹文詔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
可惜死了一個趙率教,當然還有蒙古人出身的滿桂也是名將,只是朝廷不會放心他獨立領兵罷了,而他也在北京城外戰死,並沒有辜負了忠臣之名。
至於盧象升和孫傳庭,此時官職並不大,不會被內閣放在眼裡,內閣無休無止的爭論,接連數天沒有定論,崇禎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