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話,千瀧沒有說出口,這樣的想法雖然沒錯,但心照不宣纔是最理智的做法。
“既然如此,那我同意從我體內將兩儀混沌珠熔鍊出來,當然,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千瀧淡然道。
幻天澤的笑容從譏諷變成了滿意:“那好,事不宜遲,我即刻去準備一下。你就在這裡待着,我會安排人定時送食物過來。”語畢即朝門外走去。
千瀧緊繃的神經頓時鬆了下來,在幻天澤幾次提到威玄的時候,他都害怕猩紅魂臺會再次出現過激的反應,可奇怪的是,魂臺中的修羅主魂似乎睡着了,不再造反。千瀧不知道,在遙遠的雲州城內,修羅分魂形成的完*試圖感應了一下主魂,才導致猩紅魂臺的激烈波動。不過這種感應太過遙遠,所以一個簡單的固守本心的靈魂禁制就直接切斷了這種感應。
隱魂殿地下深處的一間靜室裡,打坐靜修的修羅突然睜開雙眼,紅瞳中飛出絲絲縷縷的紅色細流,在靜室內來回飛轉,瞳孔也由紅變黑,黑得照映不出任何事物,詭譎非常,完全不像眼球。衆多紅色細流像無頭蒼蠅到處亂轉,有些一不小心鑽進了裝飾用的瓶子裡出不來,所幸就直接在瓶子上打個洞。衆多的紅色細流在亂竄一番後慢慢匯聚變成個*顱,沒有五官,只有七個深深的血洞忽大忽小地張合,其中口部的血洞最大*顱內發出“吱吱咕咕”的聲響,彷彿在發生某種異變。
這個詭異的過程持續了非常短的時間就突然結束了,整個*顱發出痛苦的尖叫,重新分解成一條條紅色細流,回到修羅漆黑一片的瞳孔中。修羅的雙瞳恢復有光彩的晶紅,滿臉愁緒。
敲門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修羅眉頭緊皺,很不愉悅地揮了下左手,門外傳來“撲通”一聲悶響,一縷縷黑線透過門縫,被修羅吸入鼻腔中。
門被“砰”的一聲狠狠撞開,一扇門被撞碎,另一扇朝前飛了一段距離,然後非常神奇地升空,與地面平行,啪的一聲蓋在了修羅身上。血魔渾身血氣瀰漫地出現,雙眼瞪得猶如鈴鐺,右手提着一個已經斷絕生機的門徒,手上青筋暴起。
修羅百無聊賴地推開蓋在他身上的門板,慵懶說道:“小傢伙,你不應該這樣冒冒失失地出現,身上血腥味這麼弄,會讓我忍不住想把你一併吃了。”
“他是來報告祖源之地的消息的,你知不知道爲了你的狗屁消息我們費了多大的勁,雲州城現在封鎖很嚴,我們好幾次差點就被那些無孔不入的天荒獵手發現了,而你卻把傳遞消息的人給殺了!”
“我剛好有很重要的問題想不通,偏偏他這個時候就來了,所以我就殺了他解氣,他要說的話,吸收他的靈魂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如果不是用他解氣了,那現在被提在手上像把破劍一樣亂晃的人很可能就是你。”
血魔咬牙不語,左手突然前伸,凝結出一根紅得似乎隨時會滴下血來的尖刺,尖刺迅速生長,瞬間就到了修羅的咽喉前。而修羅只是擡手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尖刺,血魔整個人就僵化了,他非常用力地控制尖刺突進,卻不能讓它再生長半分。
“嗯?你居然真的想殺我?”修羅充滿磁性的聲音平白添了幾分森寒,他輕輕一抖被夾住的血刺,血魔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從左手手心長出來的血刺被強行退回體內。他的身體一顫,修羅從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然後他的頭上仰,整個人升空半米,修羅擡手卡住血魔脖子的身形緊隨其後出現:“要爲你的門徒報仇未免早了點,等你的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我或許會選擇和你玩玩,但現在你連螞蟻都不如,螞蟻好歹能咬上人一口才被打死,你連咬我的能力都沒有,不要太不自量力了。”
血魔張開口喘着粗氣,臉上卻滿是扭曲的笑意:“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看誰還願意幫你收集那些神秘降臨的龍族老祖的動向,誰還願意與你這樣一個異類爲伍。”
修羅掐住血魔脖子的右手重重往下一砸,石板地上出現無數的細微裂痕,血魔的身體卻毫無異樣。
“你以爲我真的離不開你隱魂殿嗎?”修羅微微慍怒。
“那你殺了我啊!我是殺不了你,可人族絕對有人能將你從這個世界抹除!兩千年前你的主魂還在的時候人族都能滅了你,更別說現在你只有一縷虛弱的分魂。”說出這話的時候,血魔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不屈的目光中透着難以察覺的黯然,卻一臉解脫的神情。
修羅突然鬆開了手,輕蔑地“哼”了一聲:“殺了你,你就解脫了,就不用再爲那個計劃拼命了,對不對?可惜,我不會殺你。”
血魔目露驚異:“你什麼時候竊取了我的記憶?”
“我沒這心情竊取,不過你對我露出敵意的時候,我的本能抽取了你很多的記憶,這是我的本能,我對你的記憶一點也不感興趣。”修羅起身拂袖離去,門外早已有不少人聽聞動靜趕來,卻不知是否因爲修羅與血魔長得太像還是其他緣故,沒有一個人敢責問離去的紅髮紅瞳少年。
修羅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消失不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以何種方式離開了,血魔從地上翻身而起,同樣不清楚修羅是怎樣消失的,不過他可以肯定,修羅是去尋找那幾位龍族先輩去了。之前要傳遞的消息,就是祖源之地出現了三條氣息相當恐怖的巨龍,分別是麒麟、蚣蝮,和蒲牢。
覆蓋千畝的祖源之地,三條巨龍各佔一方,龍軀一動不動浮在空中,龍眼也緊緊地閉着,彷彿剛剛降生的嬰兒。它們身上透着一種來自遠古時代的氣息,體內的能量隨着身下的毒漿、火液、冰水的震盪有規律地波動。三種屬性的能量互不侵擾,相撞後即消失,不知所蹤。
空中一道紅光閃現,修羅落在一顆大樹的樹梢上,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祖源之地的三條巨龍。修羅出現的位置是祖源之地的正東方,由於之前那場破壞性極其大的對戰,祖源之地西面的廣大範圍內已變成了寸草不生的平整荒漠,想要站在足夠近的距離觀察,又能借助各種障礙及時逃脫,就只能繞到東面的叢林中,哪怕這樣會平白增添非常多的不穩定因素,比如說人類修士不自量力的偷襲。
祖源之地的氣氛安靜得如同三座古舊的墳墓,絲毫動彈都沒有。修羅的瞳孔像即將石頭般迅捷地轉動了幾下,眼中看到的場景立刻發生變化。他清楚地看到,地下數十里的地方,衆多的龍元突破一個個禁制,融入毒漿、冰水和火液中,每當有龍元與其中某種液體完成了完美融合,就會瞬間被傳輸至相應的巨龍體內,絲毫都不浪費。而三條龍同時吸收能量的時候,一種類似於魂訊的龐大能量就會被傳輸出去,一直到超出修羅的極限感應範圍也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三龍的身體過長過大,都像蛇一樣盤繞蜷曲才能保持身體不超出身下相對應液體的範圍。在人類看來,它們無異於三座大山,可修羅卻清楚地看到,三條蜷曲的巨龍體內,所有的生命精華都在朝龍頭和龍頸處匯聚,它們體內的骨血紛紛溶解,只爲形成頭部和頸部的生命形態。它們體內略顯駁雜的靈力,在身下能量的不斷灌注下,變得精純單一,相當完美。
“真有意思,龍族是怎麼在上萬年前就掌握了這種完全蛻變生命形態的能力呢?就算是對人族具有無限模擬能力的狐妖,也沒有如此強悍的能力吧?”修羅的眼中充滿詭異的興奮,絲絲縷縷的神識從他毛孔中溢出,幽影般向三條巨龍靠近,衆多神識絲試探一番後,紛紛從龍鱗縫隙中鑽入巨龍體內,匯聚成三個比修羅實體還要大兩倍的神識虛體,感知巨龍們蛻變生命形態的方式。然而現實情況卻讓他失望了,他在麒麟體內看到混合了龍元的火液像有了腐蝕性般將它的部分骨肉融化、融合,然後再沿着內腔壁匯入頸部的全新生命體中,在蚣蝮、蒲牢體內同樣如此,每個過程他都能看清楚,卻對這種過程是如何實現的一竅不通。修羅毫不懷疑,如果一個人類修士這樣做的話,那他絕對會肉身毀壞,甚至崩裂,成爲孤魂野鬼。
“難倒是龍元的作用?也不對……”修羅一時分心思考,突然感覺識海劇痛,心神一動,進入龍軀中的三個神識虛體立刻重新分解爲萬千神識絲,如尖銳的細針般刺破龍皮,從龍鱗間飛出,如一縱即逝的流星雨般迴歸修羅的識海。
“咦?”祖源之地的上空響起一聲輕柔卻無孔不入的驚歎聲,隨即又陷入沉寂。修羅凝神戒備了許久,發現三條龍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由得咧嘴一笑,腦海中浮出一個陰險的念頭。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外圍森林的各個角落傳出,祖源之地外圍的神罰禁地中,忙着收集各種野獸屍體的獵人們幾乎同時看到了一些恐怖的景象。原本斷絕了生機的叢林狼、莽熊、毒蛇等,突然一躍而起,僵硬的身體非常靈活地朝森林深處跑去。屍體尚是完整的動物還好,那些被剝了皮的動物一跑,身上的血肉就嘩嘩地往下掉,最後只剩下一副沾滿血絲與肉沫的骨架,吱嘎吱嘎地朝前移動,失去了眼珠的瞳孔往外流出腦漿。衆多的獵人紛紛愣在原地,小半會才發出驚懼的尖叫,瘋狂地朝森林外跑去。一時間,各種各樣的奇怪叫聲此起彼伏,源源不斷地傳向祖源之地。
修羅很滿意獵人們的尖叫,他小心地凝結出一道環繞祖源之地的靈力壁障,壁障會吸引所有聲音,然後放大數十倍傳入祖源之地中。祖源之地瞬間就成了羣鬼厲嘯的恐怖地帶,而窸窸窣窣的獸屍奔跑聲,則成了千軍萬馬狂奔的巨大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