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子,這些人我怎麼覺得有些面熟?”雲菲看着蕭清羽安排的掌櫃和夥計,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們。
“雲菲,你叫我清羽就是了!”蕭清羽想到鄭老闆所說的誤會,從頭到尾都沒跟雲菲提起過鄭仕達的名字,生怕她加深誤會,把那個短命的蘇映華的死歸咎到俠義的鄭老闆身上,還是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等雲菲把蘇映華徹底放下了,那他再從中周旋一下,就能解開這個疙瘩了。“這些人都是被你救助過的人,所以可能就看着有些眼熟。”蕭清羽說了個自認爲善意的謊言。
雲菲對蕭清羽的人品還是很信任的,雖然有些狐疑,但還是放下了,“蕭公子,呃,清羽,我想去倉庫裡看看。”在從前的慕白善堂,倉庫的鑰匙都牢牢地掌控在了徐掌櫃的手裡,雲菲根本沒想過去碰,也不可能碰到,在採青的提醒下,吃一塹長一智的雲菲提出了這個要求。
在一旁聽着看着的桑採青對展雲菲好不容易聰明瞭一把的行爲表現出了贊同。
“倉庫?”蕭清羽可沒有去過那髒兮兮的倉庫,但爲了討好展雲菲,蕭清羽找人奉上了倉庫的鑰匙,鄭仕達的人相視了一眼,耐着性子,一個賊眉鼠眼的人,有些爲難得說:“老闆,西邊倉庫還沒有整理好,裡面的老鼠什麼的都沒有抓乾淨,東邊的倒是都整理整齊了。”
展雲菲雖然不怕老鼠什麼的,但對髒亂的地方是沒什麼好感的,“那就去東邊的倉庫看看吧!”
另一邊的桑採青可沒這麼好糊弄,她本來就詫異在青城都混不下去的蕭清羽怎麼會在桐城說開一家善堂就開一家,在沈淵身後跟了那麼久,在這麼好的地段開一家註定要賠本的善堂,要花出去的錢,桑採青還是算得出來的,剛纔夥計的那番話,桑採青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採青,還愣着幹嘛呢?”
桑採青收回了思緒,緊緊地跟在展雲菲的身後,進到倉庫一看,整整齊齊的一袋袋的糧食壘着,地面上也都挺乾淨的,雲菲提出來想要管管倉庫,拿上一把備用的鑰匙,蕭清羽也不疑有他的答應了,蕭清羽心裡還着實爲展雲菲心疼了一番,看來展家收回善堂對雲菲所造成的傷害還是挺大的,一把鑰匙就能讓她安心,何樂而不爲呢。
不同於展雲菲拿到鑰匙後覺得清雲善堂裡也有自己的一份後,產生的喜悅之情,桑採青對東邊乾淨的倉庫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而是頻頻把視線放在了加了幾把大鎖的西邊倉庫,和一直在倉庫邊上掃地,半天沒挪開步子的掃灑的夥計身上,那緊閉大門的倉庫裡面一定有古怪。這種感覺桑採青覺得太熟悉了,當初展家的倉庫也是這麼戒備森嚴的。
桑採青自認爲不留蹤跡的打量,卻都被鄭仕達派來監視控制蕭清羽的人報了上去。
鄭仕達這邊和王老闆的合作並不順利,對於一個剛剛着手做這個行當而且又不能正大光明開煙館的新手,王老闆要求的每年必須銷出去的貨量讓想要發財又不想讓人知道後唾棄的鄭仕達非常的爲難,他還沒有把家當都壓在白麪兒上的準備,他還想要當煤礦的老闆,用倒賣白麪兒掙得錢去把展家擠下來取而代之,而不是背上毒梟的名頭過一輩子。
可王老闆雖然表面上無賴得很,可就是在這點上死活不鬆口,這讓鄭仕達有些憋氣。“善堂怎麼樣了?”
“老闆,今個展家大少回了桐城,善堂的場面有些冷了。”
鄭仕達當然在雲翔一進桐城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他現在還在爲了這件事發愁呢,他這裡的事還沒有個出路,反而這煞星倒是回來了,“把善堂看緊些,誰要是敢給老子出紕漏,就……”
“老闆,那展雲菲身邊跟來的丫鬟很是可疑,這眼珠子就差黏在我們放貨的倉庫上了。”
“有這回事?”
“老闆,這不會是展家使出的陰謀詭計吧,成心想和我們搶生意?”
“好好查查那丫鬟的底細,看來要護着這塊肥肉,由不得我猶豫了。”
……
‘大小姐,這展家大擺宴席,桐城裡有些臉面的人都收到了帖子,我們這邊怎麼靜悄悄的。’桑採青也不知道自己是爲了什麼就是想去看看沈流雲過得怎麼樣,甚至連自己出現後被沈家抓回去的可能性都不怕了。
雲菲看着桑採青進來練得娟秀了不少的字,點了點頭,“雖說你的嗓子到現在都沒能治好,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經過這一劫,字是寫得好了不少。你問得這事,還用想嗎?帖子都是遞給外人的,我們這邊當然不用那麼麻煩。”
‘那大小姐去不去?採青也好給您準備衣裳。’桑採青看着展雲菲仍舊不願意的樣子,又補了一句話,‘那天到的人肯定不少,指不定還能給來的人講講善堂的信念呢!’
雲菲這才動了心思,“採青,你怕是沒見過那麼大的場面吧,到時候別犯怵,跟在我身邊就是了。”
桑採青成心擺出一臉害怕的樣子,‘採青一定緊緊地跟在大小姐身後,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無知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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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別太過了,雲翔雖然做生意狠辣,但對小丫鬟們倒是從來沒動過心思,這點是很多老爺少爺都比不上的,再說了,流雲是嫡出的大小姐,心性又好,雲翔也能娶到流雲,也是天大的福氣了,哦,我都忘了,流雲的孃家就是沈家,你也知道她是吧?”
桑採青的臉色一變,給展雲菲換了杯茶,結束了這個可能再講下去會讓她難堪的話題。
而展祖望沒想到他一時的疏忽,會讓展雲菲這個女兒在他高興的日子裡跑來添堵,展祖望很忙,忙着把品慧擡成正妻,忙着給兒子辦接風宴,忙着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理所應當。展家看着大小姐的下人可不知道那蕭清羽開得善堂別後是鄭仕達撐得腰,在他們眼裡,大小姐到別人家善堂坐坐也不會出什麼大婁子,沒個人會在這個老爺心情正好的節骨眼上那大小姐的事去煩老爺。
……
展院
這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回來了,品慧心裡的毛病好了一大半,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甚至有時候還有心情擺弄擺弄院子裡的花草了,唯一讓品慧不順心的事,展祖望這兩天總是帶着家裡的大大小小避開她不知道在謀劃些什麼,你看,這人就又跑不見了。
“姨太太,繡房送衣服來了,您看看!”展家的下人們真是覺得自己太不容易了,按照老爺的吩咐叫姨太太爲太太,姨太太講就本分不願意,可她們又不能違了老爺的意思,就只能兩邊分開叫。
“我看看。”品慧在穿着上沒那麼計較,她整日困在內宅了,這些年來對做衣服是更加不樂鍾了,就是品慧喜歡的改良式旗袍也起碼再等個十年,那時候都年近五十了,大半輩子都過去了,看來她只能當個愛俏的小老太婆了。想到這裡,品慧不禁莞爾一笑。“這衣服拿錯了吧?我看着把腰際再放鬆些,再送去給流雲吧。到時候人來人往的,也好提醒她們流雲是懷着身孕的,別莽撞了。”
“姨太太,這衣服是老爺特地選了料子,讓人按着您的身量做得。”
品慧聞言皺着眉頭看着這越了規矩的有大片紅色的衣裳,頓時有些覺得頭疼,聯想到近來展祖望神神秘秘的樣子,品慧有些猜到了,其實早些時候,展祖望就透了底了,她當時沒應聲,可現在白家遞了話來了,雄威那邊出了孝期了,要是她有個好些的身份,雲裳出閣的時候也好看些,以後在夫家底氣也足。
“姨太太?”
“你們出去吧,我自己來。”
“是!”
……
紀家
今時不同往日了,光說紀天堯和雲翔出生入死的交情和生意上的關係,紀家在出席展家辦得宴席的時候,就得好好準備一番,給一家人做新衣服,準備禮物什麼的,就讓紀家忙得團團轉了,可紀家大宅裡有一處倒是一直很安靜。每個人從阿草住的小院子前路過,都像是聾了啞了一樣,連紀大娘派來伺候阿草待產的嬤嬤也是,就像個幽靈一樣飄在阿草的後頭,只要阿草不做出傷害自己和孩子的事,她一般都不會出聲。
可這樣的日子,讓阿草過得很是心慌,先是擔心她的天鴻少爺忘了他,後來變得更加恐慌,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有時候會不顧肚子裡的孩子,整日整夜得不睡覺,一定要叫來紀家人,想要說說話。
但與此同時紀家老兩口爲了讓小兒子站起來,已經耗費了心力,再接着大兒子傷了腿回來,那阿草更成了紀家眼裡的透明人了。阿草鬧過哭過都沒用後,也就安靜了下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多想衝出這個牢籠,可誰能幫她呢!她又能怎麼逃出去呢?
“嬤嬤,這人睡着了?”
“可不是嘛,原本我還有些同情這丫頭的,可日日對着她,看着那副死魚臉,我都厭煩得很。”
“所以說啊,這爬上主子牀的丫鬟可沒有好下場,大少奶奶好心留着這麼個人,怕是也有敲打那些個存了小心思的丫鬟的意思吧?”
“得了吧,就大爺和大少奶奶黏糊的勁頭,大少奶奶哪裡要擔心這些,咱們大爺和二爺雖說是從一個孃胎裡爬出來的,可這脾性是大不相同的。”
“是啊,這二爺可是和花街柳巷的姑娘們都交情不淺,哪裡能和大爺相比,看看如今展家的態度,就知道大爺的前途不可限量。”
“哎,我們可是苦命了,天天守着這麼個東西,以後等孩子生下來,就大少奶奶的意思,我們怕都要撥給這不知男女的奶娃娃了。”
“你說大少奶奶是什麼意思?這孩子是不打算讓老爺夫人帶了?”
“我就跟你說,你可別出去胡說,大爺從小是跟在展大少後頭長大的,二爺是跟着夫人老爺長大的,大少奶奶能不防着嘛!要是個姑娘養大了嫁出去就不怕了,要是個男娃,那教得好可以給小少爺幫把手,要是教壞了,那不是給小少爺找麻煩嘛!”
阿草在門背後偷聽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們一個兩個得都在算計着她和天鴻的孩子,想讓他們的娃給別人當牛做馬,這些天鴻肯定也是被矇在鼓裡的,否則他不會不來接他們的,阿草靜悄悄得挪回了自己的牀上,閉上了眼睛,她要逃出去,逃出去……
被阿草記掛着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分一秒的天鴻,在阿草被帶走後,仍舊在家裡蹲了一陣子,直到爹孃向他保證阿草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生活裡後,纔好像重新活了過來似得,收拾好自己,開始再次接觸外界了,這陣子壓抑的生活讓他寫了不少泄恨的詩詞,這種指向不明的詩詞,被扔在當今即將推翻朝廷的時刻,給冠上一些大義凜然的名頭,到讓這個從前總是寫酸詩的紀天鴻收到了不少關注的視線。可其中多少人是因爲他是紀天堯的弟弟而投來視線的,那就說不清了。
這種被追捧的感覺,讓紀天鴻開始走出了阿草帶給他的陰霾,紀三他們看着這樣遠離了妓院的小兒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希望他真的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整裝一新的紀天鴻飄飄然的來到慕白善堂的時候,在鏢局的門口轉悠了好久後,才拉了一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問道:“這兒不是慕白善堂嗎?怎麼改成鏢局了?”
賣貨郎看着紀天鴻一身不錯的衣裳,狐疑得瞥了他一眼,好嘛,這世道穿得人模狗樣的,還急着找善堂,真是世風日下啊,“這善堂早關門了,你要是找善堂,那西街最熱鬧的街市邊上有一家叫什麼清雲善堂的。”說完,賣貨郎見紀天鴻傻愣愣得站在原地,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就挑起扁擔吆喝着走開了。
“清雲善堂?”紀天鴻總覺得乍一聽這善堂的名字就有些覺得怪怪的,可當下他也沒有多想,紀天鴻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打聽慕白善堂爲什麼關門上了,可這種變相是在說展家閒話的事情,城南的人誰會開這個嘴呢,紀天鴻最後還是在他的老東家妓院裡弄了個清楚明白,當場就拍桌子,氣憤得不得了,連茶錢都沒給,就衝出了妓院,和門口正要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別指望一得到消息就擔心得不得了的紀天鴻能停下來道歉了,這被他撞上的人剛站穩,紀天鴻早就飛奔出了幾十米開外了。
“這人是怎麼回事,急着去奔喪呢!”壓根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倒黴被撞的鄭仕達一時都沒看清來人的臉,更別說認出那就是紀天鴻了。
“鄭老闆,您沒事兒吧!哎呦,怪不得我今天一開門就見一對兒喜鵲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呢!原來是您要來這兒啊,稀客,稀客啊!”
“劉媽媽的嘴是越來越甜了!”
“逸翠,紅菊,梅香,小蝶都下來好好招呼鄭老闆!”
“別急,我今天可不是來找她們這些個小美人的!”
“瞧鄭老闆這話,我劉媽媽開得是妓院可不是小倌館,您?”
“嘿,劉媽媽找見安靜點兒的屋子,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