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沈家
流年在接手沈家後迅速成熟起來,內憂外患逼得他不得不進步,各地傳來的消息都很糟糕,頗有一種危樓倒塌前微妙的平靜之感,流年揉了揉泛痛的眉心,時間貌似更加不夠用了!
“爺,這是各家老爺籤的單子,您過目。”跟在流年身邊的小廝心裡都明白,少爺可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和善之人,老爺這麼折騰,他們怕不小心被少爺隱忍多時的怒火給波及到。
流年看了看沈淵過手的賬目,挑了挑眉,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這個爹了,流年本以爲爹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藉着哄桑採青的名頭進出沈家商鋪,重新籠絡手下,流年左等右等了一番,看着沈淵越來越昏頭的舉動,不禁搖了搖頭,看來他爹真是沉浸在了溫柔鄉里,英雄氣短了。
“好,我知道了,買就買了吧,讓護衛的眼睛放亮些,被讓人捲了錢跑了,那些個小物件都攔下來換成大的,最好貴重到擡也擡不動!”流年頭也不擡得吩咐道,自從晚晴回去待嫁後,桑採青就逮到機會就往他跟前湊,不是他放狗把這女人嚇唬住了,流年覺得自個兒晚上睡覺還真要找個守夜的了。
小廝應了一聲,夫人治家甚是嚴苛,他們當下人的不敢碎嘴,但眼睛看見了,心裡就會想的,那桑大丫鬟每天頂着的晚娘臉,整個沈宅裡也就老爺沒看出她的不情願,再加上前些日子桑大丫鬟對着少爺的殷情勁,小廝不屑得撇了撇嘴,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看着老爺失了權,就眼巴巴得往少爺跟前湊!
桑採青看着滿屋子以老爺名義賞下來的大物件,覺得這顆心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裡似得,冰涼冰涼的,現在老爺越重視她,她知道自己是越難逃掉了,求流年,流年心腸又黑又硬根本不理會她的死活,去求夫人,夫人出口的每句話都是讓她好好伺候老爺,桑採青想到夫人似笑非笑的樣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我不要伺候老爺!”桑採青縮在自己的房裡驚叫出聲,眼裡滿是不甘和不屈。
得了令守着門的兩個壯實的嬤嬤,互看了一眼,抱怨了兩聲,“你看這還是個心氣高的。”
“那叫什麼來着?哦,不是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嘛!你看吧,再鬧也沒用!”
“還是看緊些吧,看着就是個瘋的。”
兩個嬤嬤揉了揉痠痛的老腰,想着老爺是不是有病啊,這不趕緊生米煮成熟飯了,這麼拖着把心都給寵野了。
……
“娘,你可別再送補品給兒子裡,兒子喝得都上火了!”流年應酬完回府,剛剛洗掉了一身的脂粉酒味,剛使人清乾淨洗澡水,他娘就端着老火雞湯走了進來。
玉茹把湯放下後,皺着眉頭看着流年換下來,丫鬟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衣物,這脂粉味可夠嗆的。
流年皺着眉往肚子裡灌雞湯,心裡暗自佩服遠在上海的姐夫,姐夫是怎麼保持幾年如一日的善待姐姐熬得‘好湯’的?
玉茹看着自家長得玉樹臨風的兒子,有些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但是指望那個沈淵是不可能了,玉茹想着爲了兒子好,這話不該她說她也得說了:“流年,娘和謝家早有約定了,你要是急,早早得把晚晴娶回來便是了,那些地方偶爾風流一下就算了,最重要的還是要緊着家!”
“噗……娘,你誤會了!”流年窘壞了,合着娘這麼一天不斷得給他進補着是怕他虛了?流年像是拋掉燙手山芋似得,放下了雞湯,就說嘛,他這麼個壯小夥被這麼個補法,怪不得夜裡老是做那個什麼夢呢!流年心裡暗惱,他還爲了自己如此那個什麼表妹而羞愧了很久!
“咳咳……流年你知道就成了,娘乏了,回去休息了!”
“娘!”我冤啊!
流年撓着頭,眼刀唰唰得往湯盅上扔,娘這是想兒媳婦了,才胡思亂想的吧!流年胡思亂想的安慰着自己,娶吧,娶吧,把表妹娶回家來吧,真不是他心急,孃的願望是要滿足的!流年又端起了尚未放涼的雞湯,這娶媳婦是要補上一補的。
……
流年這邊一點頭,玉茹就動了起來,沈家和謝家聯姻的事之前捂得牢牢的,青城裡即便是沈氏一族也都被矇在鼓裡,這一箱箱的聘禮擡出了沈家,青城的各大家才接到風聲,本來瞄着流年的各家夫人,在玉茹面前臉上硬是推起了恭喜的笑容來。
雖然認爲流年娶低了的有不少人,可很多商家老爺們可送了一口氣,沈家沒有攀上一門有力的岳家,那就不會一家坐大,青城裡的平衡還能夠繼續維持下去。
蕭汝章更是心情好極了,對自家自立門戶的大兒子蕭鴻羽也有了幾分好臉色,起碼在找媳婦上,這個兒子還是開了眼、有了福的。
蕭鴻羽雖然不能說把他爹的脾氣給摸透了,但什麼時候他爹高興,蕭鴻羽還是能猜到一二的,蕭鴻羽知道自己自立門戶後,娘留在那裡過得雖然說不上差,但也絕對不好,蕭鴻羽早就開始盤算着把娘接過來了。
“鴻羽,孃的屋子都佈置好了!”
“婉婷,你快好好歇着,讓下人動手就行了!別累到孩子了!”
婉婷看着自家相公緊張得冒汗的樣子,也不笑話他,安安分分得坐了下來,“屋子裡的家舍都是早就準備好的,稍稍整理一下換上娘喜歡的小物件就成了,哪裡會累着。”
蕭鴻羽瞪了一眼總是閒不住、坐不住的妻子,強硬得說:“等接了娘過來,讓娘看着你,我才能放心出去做事。”
婉婷受教得點了點頭,但蕭鴻羽也知道自己媳婦小孩子心性,可不一定能記在心裡,這守着媳婦的日子蕭鴻羽過得是津津有味的。
蕭鴻羽到了蕭汝章面前,趁着他高興,就說明了來意:“爹,我要當爹了,您要當爺爺了!”
這雖然不是嫡孫,但也是蕭家長孫了,蕭汝章一聽就喜笑顏開了,嘀咕了一下盼着清羽能娶個好媳婦生個大胖嫡孫後,蕭汝章讓前來報喜的大兒子帶些上好的補藥回去。
蕭鴻羽也沒有推辭,等蕭夫人聞訊趕來後,有些爲難得說:“爹,大娘,雖然是分了家了,可有些事還是要麻煩自家人的。”
蕭夫人聽着這個沒有關係了的長子話裡有話的樣子,直直得豎起了耳朵來,心裡懷揣着戒備慈愛得說:“你這孩子,就是分了家,我們還是一家人,是不是生意上有什麼難處了!”蕭夫人就是吃準了,在生意上老爺不會貼幫大兒子,纔拿生意說事。果然老爺臉上的喜色收了收。
“大娘,鴻羽的生意說不上好來,但也不算糟糕,婉婷有了身孕,兒子家裡也沒個有經驗的老人,這可愁壞了,就是在現在兒子還擔心婉婷在家裡好不好。”
蕭鴻羽的一席話很不受蕭汝章待見,這大兒子成了親後是愈發沒有上進心了,一顆心都掛在女人身上了,不是個能成事的。
蕭夫人掩了掩眼裡的得意,這娶個不知事的媳婦就得過這樣的日子,這蕭鴻羽怕是被那個苗氏弄得成天焦頭爛額了吧!蕭夫人見此也願意行行善,故作爲蕭鴻羽小兩口着想得說:“要不,在家裡挑兩個老嬤嬤過去伺候?”
“兒子正有此意,就是有些抹不開口。”蕭鴻羽心裡嘆了口氣,在這裡說句話都累得慌,爲了達到目的總要七轉八繞的才能成事,蕭鴻羽覺得自己剛離開他的小家就有些想念了。
“要是要的人不多,就領兩個回去吧!”蕭汝章當爺爺的興奮勁頭過了,對這些瑣事有些乏味了。
“爹,大娘,我娘是不是可以過去照應幾個月,婉婷剛懷上,脾氣又是個軟綿的,就是指使婆子兒子也怕她累着!”
“啪!”蕭汝章重重得放下手裡的杯子,他這大兒子是隨着誰了,情種得他都受不了,就那個大兒媳婦到哪兒人家都說是個爽利的,怎麼到了他大兒子眼裡,就成了軟綿了,只聽說過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可沒聽過情人眼裡變豆腐的,指揮個下人婆子都會累着?這是什麼鬼話!
“你個不爭氣的,就會圍着女人轉悠!”
“爹,那這事?”
自從鴻羽成了親分了家,二太太美珊對蕭汝章也懶得應付了,平日裡侍弄着偏院裡的花花草草,就是受了蕭夫人的氣,也不鬧騰了,在府裡儼然成了透明人,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起了日子。
蕭汝章現在想想這個伺候了自己十幾年的女人,是半點兒捨不得也沒有,這大兒媳婦肚子裡的大孫子也比自己的二太太重要,“就這麼點兒事還回來嚷嚷!”
蕭鴻羽見蕭汝章鬆了口就樂顛顛得去偏院了。
蕭夫人見此心裡是歡喜的,這女人膈應了她那麼多年,哼,生兒子爭老爺,鬥了大半輩子,看她最後淪落到去伺候兒媳婦,蕭夫人心裡舒了口惡氣。
蕭汝章對着蕭鴻羽的背影搖了搖頭,“鴻羽都要當爹了,清羽的婚事也該提上來了!”
蕭夫人提到這茬子事,心裡升起怒火:“老爺,那幫子沒見識的婦人,前些日子看沈家那小子回來了,就吱吱唔唔得應付我們,現在又回過頭來了,我們的清羽哪裡是能讓她們挑挑揀揀的!”
“有這樣的事?”蕭汝章的好心情也一掃而空了。
“老爺,這種事我能騙你嘛!本來其中還有幾個看得上眼的,可現在我們可不能要了!”蕭夫人心裡還是惦念着她中意的兒媳婦,出資書香門第,最好叔伯兄弟裡還有當官的親戚,那些商人家的女兒,蕭夫人是打心裡看不上的。
“青城沒有合適的,就到鄰縣裡找,我們清羽定能找個最好的!”蕭汝章也置氣了起來,“他沈家娶得不過就是小戶家的女兒,這婚禮當天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笑話來呢!”
……
沈家
“老爺!”守着流年書房門的小廝們爲難得看着沈淵。
“開門!”
“老爺,這書房門上了鎖,小的沒有鑰匙!”小廝指了指新安的鐵門上掛着的大鎖頭。
“那鑰匙在誰手裡?”沈淵臉色鐵青,他自己用自己家店鋪裡的東西,還要用蓋了他兒子印章,這一個兩個都反了!
“回老爺,在少爺手了,少爺不在,書房裡也不會有的。”
沈淵有氣又發不出,氣哄哄得離開了,回到自己的書房後,就叫人搬來了一罈年份足的酒,灌了起來,他也不是傻瓜,家裡外頭的人雖然嘴裡還叫着他爲‘老爺’,可除了他的採青外誰又真心得把他當成老爺了呢!現在的他算哪門子老爺啊!沈淵越喝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