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七不會知道,秤桿外各方修士的反應如何,但他們四人對現在的情況,都是始料未及。
卻說葉七四人一同進入秤桿,本來細長狹小無比的秤桿,突然在他們眼中迅速向兩邊拓開,逐漸變化成一條寬闊無比的通天大道,而原本凌空而立的人型雕塑,也紛紛向秤桿變化出來的通天大道靠攏,並排矗立在兩側。
那些白色雲霧化作的人型雕塑,手中持着的斧鉞鉤叉等武器,紛紛斜靠在大道兩側,與之發出轟隆的撞擊聲。
葉七看着頭頂高懸的利器,再看看面前變得寬闊的道路,若有所思。
“葉子,咱們接下來怎麼做?”端木秋好奇地張望着四周,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亂了他的思緒,一時間拿不準主意。
本來,他也不是拿主意的人。
“我們繼續往前走。”扭過頭看到身後變得混沌的秤盤,葉七選擇了繼續。
風曉棗和韓仙梓沒有異議,於是四個人又繼續往前走了過去。
一路上,從他們頭頂掠過的利器閃爍着寒鋒,雖然只是雲霧凝聚而成,但總給人一種真實無比的感覺。
“赤火聖果,寒玄聖果,陰陽相生,水火兩極,互生互補,互扶互長。”驀地,掌秤人飄忽莫測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讓四個提心吊膽的人都嚇了一跳。
“乖乖,這掌秤人又在裝什麼神弄什麼鬼。”端木秋連忙放出雲水真氣,警惕地查探着四周。
葉七沒有端木秋那麼反應激烈,他同樣被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的心中卻是放下了一塊石頭。
掌秤人不會害他們,至少在還沒有篩選完畢前,他不會無端做出這類舉動。故此,聽到掌秤人的聲音,葉七腦海中閃過安全了的念頭。
“一萬食值,冰火兩極果,不錯。”掌秤人似乎正經了起來,連說的話都帶上幾分嚴肅。葉七四人看不到他在哪裡,只能從語氣中判斷。
“好了,作爲第一個進入這裡的隊伍,到我身邊來吧。”
隨着掌秤人話音剛落,葉七隻覺得身上一輕,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帶動自己飄了起來。看看周圍,風曉棗、韓仙梓和端木秋,也一同從地面騰飛起來。
這個時候,他們剛剛飄過那兩排矗立着的人型雕塑,緊接着快速向更後的區域飛去。
之前在那片秤盤上看到的,天秤世界的另外一個秤盤,在他們眼中清晰起來。
掌秤人依舊是那副慵懶模樣,用一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撫着紙張。如果葉七眼力再好些,他就會發現在紙張上面,惟妙惟肖地呈現着他們之前經歷的一切,包括荒火域、極冰域和陰魍域,還有天秤世界。
“真是精彩的經歷,讓我這把老骨頭看得都熱血沸騰了。”掌秤人輕笑了一聲,擡起頭來。
與此同時,葉七四人也已經被送到了他的面前,穩穩當當地站好。
“前輩。”葉七第一個反應過來,恭恭敬敬地對掌秤人行了個禮。
“前輩。”“前輩。”“前輩。”其餘三人也隨着葉七一起,向掌秤人行了一禮。
“你們四人,作爲第一個過關的隊伍,我很高興——可惜沒有獎勵。”掌秤人的笑容還是那麼詭異可憎,他的手掌輕輕撫過白紙後,紙面上的呈影再變。
“不過,我可以讓你們看看,在你們之後的隊伍。”
掌秤人手一揮,桌上那捲白紙又再次飄蕩起來,這次卻沒有遮蓋住他們,而是高高飄在空中伸展開來。
這是!葉七眼睛一凝,沒有想到掌秤人還有這樣的手段,當真是神鬼莫測。又或者,這樣的手段對他來說,並不算的什麼。
白紙中,是隨着葉七他們進入秤桿後,其他修士的情況。
葉七看到,蘇玄和牧老第二個進入了秤桿,他們看到忽然前方翻天覆地的變幻也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做出了與葉七一樣的判斷。
當他們走到八大雕塑中央位置的時候,情況突變。
葉七記得,他們走到這裡的時候,也就是掌秤人的聲音突然響起的時候,接着就應該是對食值的判定。但現在,蘇玄和牧老遭遇的情況,顯然與他們不同。
白紙畫面中,不知道蘇玄和牧老聽到了什麼,兩人忽然面色驟變,陰沉得比被葉七連坑三次還要可怕。
再接着,原本雲淡風氣的天空像發脾氣般,風雲突變。
電閃雷鳴,烏雲渦閃,在這樣環境的襯托下,原本神態各異的人型雕塑,也都變得猙獰可怖起來。
他們頭頂,那幾個碩大鋒寒的利器,竟然開始舞動,白雲幻化的神兵天將,凸自活了過來,和蘇玄牧老開始過招!
這是葉七他們第一次看到,原來他們剛剛走過的道路,是這樣的兇險可怖,但爲什麼自己走來卻完好無損?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蘇玄和牧老的實力,居然可以與恐怖的神兵天將相持不下。
雙方鬥了數十回合後,不知道蘇玄口中唸了幾句什麼,白紙中電閃雷鳴的景象一變,又重歸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而蘇玄和牧老也是憑空從白紙中消失不見。
掌秤人微眯着眼睛,沒有等葉七出口詢問,手再一揮,白紙上的畫面再次變幻,這一次出現的,是一個灰衣少年。他整個人渾身散發着恐怖的劍意,不似葉七修煉出的那種寒冷鋒利,有一種咄咄逼人又傲氣凜然的感覺。
灰衣少年同樣是輕鬆通過,並沒有引起通天大道上的變化。
接下來,葉七又看到了血衣青年、秦守、雲龍峰等許多精英修士,他這才知道並不是這一代修士出彩的不多,而是掌秤人傳送他們到的那座荒島,遠遠要比他們想象得大。
因爲太大,所以有許許多多的精英修士都沒有碰見,才讓葉七有了這種想法。
天下之大,人外有人。修煉一途,最忌盲目自大,那樣才真的是自取滅亡。
白紙中的情形一變再變,最激烈恐怖的就要數血衣青年和人型雕像的戰鬥了,那昏天暗地的場面,連站在白紙外觀戰的人都看得驚心動魄。
血衣青年周身凝結的恐怖血雲,甚至能夠侵蝕了一部分白雲,讓人型雕像受到污染。
最後還是掌秤人從白紙外打進一道真氣,抹除了雕像上的血雲痕跡。不過血衣青年在白紙中也看向這邊,似乎能夠透過白紙反看到掌秤人一般。
不僅如此,他還露出了一絲冷笑,配合着身後泛起的血雲,格感覺外.陰邪。
葉七不知道看了多久,只知道掌秤人讓他們看了多久,他們就已經看了多久。沒有人感覺到腰腿痠疼,因爲他們是修士,又或者是白紙中紛呈的景象令他們看得投入,忘記了痠疼。
將最後一個進入秤桿的人看完後,掌秤人手一召召回白紙,卻是止不住地搖頭嘆息。“正道一脈,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說着,掌秤人忽然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盯住了葉七,他的左手拿起桌案邊的驚堂木,“啪!”的拍了一聲。
“小子,你是劍仙殿一脈的,君子風肯派你過來,一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可能和希望,也看到了變數。你說,你從方纔白紙中,看出了什麼!”
掌秤人的話來的毫無條理,一般人聽後完全是摸不着頭腦,但葉七不同。
只見葉七也擡起頭,和掌秤人難以直視的目光對視,他的語氣鎮定自若,沒有惶惑和不安。
“稟前輩,我看到了一杆秤!”
掌秤人聽到葉七的話,意外地“嗯?”了一聲,似乎沒有想到葉七會有這樣的回答。
但千百年來,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的天才,如同過江之鯽一樣多,對於葉七別具一格的回答,掌秤人也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太過驚喜。
見掌秤人示意自己繼續說,葉七深吸一口氣,拋卻了腦海中所有的雜念,只留下一系列的思考,用他的推測串聯在一起。“前輩自稱是掌秤人,掌的自然是秤,恰巧的是,晚輩之前也曾有過這樣的言論,那就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前輩掌的,就是我們心中的那桿秤。”
掌秤人從最初的漫不經心,聽到葉七說出“掌的,是我們心中那桿秤”的時候,身子已經不自覺地坐正。
“你曾經說過這樣的話?”掌秤人看着葉七臉上的表情不似僞作,又耐着心問道。“你爲什麼會這樣判斷,不會單憑一個名字吧?”
“確實,晚輩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判斷,也算是碰巧和偶然。實不相瞞,剛纔第二個進入秤桿中的,是晚輩多有交手的舊敵……”
掌秤人聽到這裡,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確實剛纔他曾看到過,有關他們的事情。
“那兩個修士,晚輩曾一再懷疑過,他們可能是作惡多端的魔修,一直苦於沒有證據。直到剛剛,他們一進入秤桿後頓時風雲變色。”
“這有什麼關係嗎?”掌秤人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眼睛卻是看過葉七身後的三個人,又放在了說話的葉七身上,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葉七點了點頭,與之前相比似乎更加自信,說話的語速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或許沒有關係,但已經足夠引起晚輩的猜想,之後又有灰衣劍士和血衣青年,更進一步印證了我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