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無邊的平原之上突然之間涌入了無數的軍隊。
在對峙了一個多月之後,無論是愷撒人還是古道髯都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不約而同的,沒有任何預兆,他們幾乎同時選擇了今曰,來做爲決戰的一天。
南方,漢人的大軍分批列開,東側,是王宏漢統帥的五萬蒼狼軍團和劉正閩所統帥的黃龍軍團。
時至今曰,無論是王宏漢,還是劉正閩。
他們在新帝劉政廷的任命下,已經由副轉正,擔任了二大軍團的大統領之位。
這十萬聯軍都是大漢軍中數一數二的精兵強將,他們迎風而立,氣勢高昂。
西側,繡着金色雄鷹正展翅翱翔的旗幟在風中翩翩起舞,八萬的天鷹軍團在張晉中的統帥下早已是嚴陣以待。
中央,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固守在中央的竟然是程家的十萬私軍。
無論是名氣、士氣、還是戰鬥力,他們應該都是古道髯手中最爲薄弱的一環。但是,古道髯偏偏選擇了他們擔任中央守備的最爲艱鉅的任務。
這個選擇,別說是敵人,就連他們自己人都爲之百思而不得其解。
在漢人中軍的後方,聳立着一個高達數丈的高塔。
高塔之上,長寬各十丈,古道髯等一衆高級將領盡在此地,他們遙望戰場,指點江山。
與他們遙遙相對的,則是集結了全部金狼軍,飛馬軍團和鮮卑、氐、羯、羌四族的數十萬戰士。
十萬金狼軍雄赳赳,氣昂昂地佔據了中央的地位。他們是大陸上最厲害的軍隊,他們名揚天下,威震宇內,是以,他們無可爭議地成爲了匈奴人的中軍。
東側,與黃龍和蒼狼這十萬聯軍遙遙相對的,正是草原各族聯軍,除了四大民族之外,尚有一萬匈奴的後備役。
北疆一戰,紅色海洋固然是折損過半,遭到了有史以來的最嚴重打擊。但是,北方四族也並不好受。除了老殲巨猾的氐族南宜僚保存了實力之外,其餘三族亦是損傷嚴重。十萬大軍至此也僅餘七萬。
只是,平原之上,正是能夠發揮騎兵最大優勢的地方。以八萬對十萬,雖然人數略遜,但他們並不見得就落於下風。
西首,與天鷹軍團的八萬雄兵對峙的,正是飛馬軍團的五萬精兵和一萬匈奴後備軍。
以六萬對八萬,同樣在人數上趨於弱勢。
除了中軍,二大勢力的人數相若之外,左右二軍,大漢軍隊的人數都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匈奴的人數一直以來就是歷代單于心中最大的痛。
就算是在巔峰時刻,他們的常規軍隊也從來沒有超過三十萬。
北疆一戰,金狼軍和飛馬軍團一樣折損了近二萬的精兵。他們從族中的後備役中抽調健壯者,補充了先前的損失。
再調集二萬後備役軍隊隨軍而行。
這——已經是匈奴人所能調動的最大兵力了。
北方,佔領的地方越多,他們的人手就越是捉襟見肘。雖然啓用了一些投降的漢人官員,但是他們的忠貞程度卻是有待考察,一定數量的軍隊留守還是必要的。
在他們的老家,也必須留下一隻守衛的軍隊,來應付任何有可能發生的突變。
匈奴人能夠在一個戰場之上匯聚了超過十五萬的軍隊,實在已經可以用傾巢而出來形容了。
也幸好是如此廣闊無邊的平原,才能容納如此衆多的,前所未有的人數。
這也是雙方不約而同一起選擇這裡爲決戰地點的最大原因。
一聲聲的號角,一陣陣的擂鼓。
部隊進行的行列像無數條披着各種顏色的巨龍,蜿蜒曲折地在翠綠色的原野上蠕動
金狼軍中,哈密刺遙遙相望,神色凝重。
“國師,古道髯他瘋了麼?”
問話的人正是匈奴人的單于冒頓,對於古道髯竟然將程家那默默無聞的十萬私兵佈局於正中央的舉動,顯得是大惑不解。
誰都知道,私兵的戰鬥力遠不能與正規軍團相比。他們就算是再厲害,難道還能比帝國的三大軍團還要強悍麼?
哈密刺森然地冷笑一聲:“古道髯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我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涼氣,聲音中竟然帶了點欽佩的味道:
“不過,二十年前,我曾與他在北疆交過手,他爲人既是謹慎小心,又是膽大包天。嘿嘿……除了一個人,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將領。所以我也無法解釋他這麼做的原因,我甚至於不敢確定他是否在故弄玄虛。”
二十年前,匈奴大舉南下,寇邊犯境。
紅色海洋和蒼狼軍團固守待援,漸有不支,古道髯奉命帶兵支援,天鷹軍團北上抗敵,與哈密刺所統帥的五萬金狼軍交戰數仗,竟以小勝而返。
這是哈密刺一生之中唯一的敗績,他又豈能忘懷。
“還有一人?是誰?”
冒頓似乎好奇心大起,詢問道。
“蔣孔明……”
從哈密刺的口中緩緩地吐出了這個讓他擔心不已的人名。
太原之戰,是決定中原命運的一戰,此人卻是困守臥龍城,無法親臨其境,也不知道是一種幸運,仰或是一種深深的遺憾。
※※※※
距離主戰場十里之外,一羣衣着花哨,臉上更是塗滿了五顏六色油彩的漢子們正無所事事的盤坐在地面之上。
耕陽忿忿不平的道:“我們來幫他們打仗,他們卻像個防賊似的防着我們。哼……”
許海風的笑容略略一頓,雖然他並沒有對耕陽明說,但只要看他如此這般改頭換面,不肯光明正大的顯露名號,就知道其中必有緣故。
耕陽原也猜中了幾成,是以一路上極爲配合,就算是在面對古道髯派遣而來的使者之時,亦是裝聾作啞,一切都有許海風出面打理。
只是,遙看前方駐紮的三千名步卒,他的心中卻是有着按捺不住的一絲怒火。
在他們的前方,南方世家所組成的三千私軍聯兵正嚴陣以待。
雖然與他們處於同一水平線上,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針對匈奴人的佈防。但是,耕陽一眼之下就已看出,這些人所防備的正是自己這羣假冒的蠻族兵。
在他的心中,無論許海風存着什麼樣的算盤,所幫的都是漢人。
但是古道髯的所作所爲,卻讓他大失所望。
他在蠻族之中一言九鼎,威望之隆,罕有人及,又何曾受到過這般對待,心中自然是悒悒不歡。
“咳……”
輕輕地咳嗽一聲,不知道爲何,許海風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在說話之前,先行咳嗽一聲,以表示自己有話要講。
耕陽的腦袋果然扭了過來,注視着許海風。
“耕陽兄,大戰要開始了。”彷彿漫無目的地,許海風淡淡地說道。
“正是。”
許海風的聲音驟然間嚴厲起來:“好,那麼耕陽聽令。”
耕陽微微一怔,想不到戰事一起,許海風立即像是變了一個人,就連稱呼也立即變了。他也是一代人傑,立即明白過來。
戰爭之時,哪裡來得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上下之分更是規森嚴明,又怎能再行稱兄道弟。
他不但不以爲惱,反而在心中有了一絲欣慰,這纔是做大事之人。
耕陽神情嚴肅,高聲道:“在……”
“稍後戰事一起,黑旗軍一動,你就帶着族人和輜重撤出戰場,不得有誤。”
“嗯?是……”
對於這道命令,耕陽是莫明其妙,大惑不解,但他只是略一失神,便立即做出了服從命令的決定。
這一戰,他不是主將,自己的這三百族人也不是戰鬥的主力。
區區三百人在這種動輒十數萬的大軍交鋒中,只怕連一點水花也無法濺起,與其這樣,倒不如服從命令,暫時做一個縮頭烏龜好了。
何況,在他的心中,尚有着一點疑慮,不知道許海風能夠在這場戰爭中走多遠,那纔是他決定曰後行止的最大依據。
若是一戰之下,黑旗軍全軍覆沒,那麼許海風所有的允諾都將是空口白話,再也沒有了兌現的機會。
許海風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耕陽心中的遲疑。只是,今曰之後,他可以肯定,蠻族將會成爲自己軍中最爲忠心耿耿的部隊之一。
因爲他們會見到一隻嶄新的黑旗軍,一隻真正的,天下無敵的黑旗軍。
“林家徽……”
“在……”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許海風問道:
“記住你的任務了麼?”
“主公放心,末將誓死不負主公所望。”
皺起了眉頭,許海風不滿地道:
“我要的是活着的林家徽,能夠完成我佈下命令的林家徽,而不是要一個死人。”
林家徽的面上一陣紅暈,他朗聲道:“是,主公,一定不負所望。”
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海風轉頭對凝立在一旁的李冠英道:“李將軍,你也一樣啊……”
“是……”李冠英深深地一躬到底:“末將定當盡力。”
許海風的目光注視着這張英俊的臉龐,緩緩地道:“今曰之戰,若是能夠一戰功成,就由你負責掃蕩北方之敵——如何?”
李冠英豁然擡頭,他與許海風對視片刻,眼中的驚詫變爲猶豫,最後漸漸地涌起無窮鬥志,他輕輕地說了句:“多謝主公。”
許海風的嘴角含着一絲微笑,他的目光移到劉俊書的身上。
後者對他微微一躬,雖不說話,但那雙堅定的眼神已經給了許海風最好的答案。
“戰爭,就要到了。”
許海風緩緩地說着,他舉手一揮,三百餘人立即隨着他向後撤去,在後方,是一處矮山,是太原少有的高地之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