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馬嘶,二萬大軍整裝待發。
前營的二十個千人長之中,有三成都是路家的子弟。可以說,天鷹軍團的前營,一直以來都是路鼎盛的心血所在,縱是昔曰古道髯,亦是未曾插手其中。
許海風坐於烏雲之上,與方、夏二女惜惜依別。
他此時就要與呂陽名和林沂星二人一道趕赴北疆大營,至於那二萬大軍自然是由路鼎盛等人率領直接開往臥龍城。
林沂星之子林沐合在蔣孔明的勸阻下,打消了前去北疆的念頭。蔣孔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就達到了他的目的。他說:“人貴自知之明,你們此去若是成爲累贅,豈不是反而禍害了我家主公姓命。二大宗師之戰,意義深遠,我家主公要是因此失利,你承擔的起麼?”
如此赤裸裸的坦言,反而讓滿腔熱血的林沐合冷靜下來,終於不再堅持。
蔣孔明又加了一句:“大漢的敵人可不止匈奴人一家,愷撒人的威脅並不在他們之下,你們若是有膽,不妨隨我一行。”
正合心意的林家徽立即拉着自己的兄弟表示願效犬馬之勞,對此,蔣孔明是欣然接受。
一切交代妥當,許海風對呂、林道:“二位前輩請先行一步,許某與軍師大人再談幾句,即刻趕上。”
他這番話一出,任誰都知道他有機密之事要向蔣孔明交代。不但呂、林二人立即策馬遠揚,就連旁邊的路鼎盛等人都是自覺的遠遠避開。
“主公儘管放心,學生返回臥龍城,立即調遣兵馬,親自接應主公。”蔣孔明施禮道,雖然他明裡面不改色,說得在情在理,但內心之中的那絲疑惑卻是遠勝旁人。
他與許海風的關係之密切,實非他人所能想象,許海風早不說,晚不講,竟然選擇在此離別之時與自己相談。肯定是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而且多半還是一件禍事。
許海風堆砌起了滿面笑容,他用着蔣孔明所授的演技之法,竭盡全力地擺出了自己最和藹親善的一面。
蔣孔明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泛起陣陣惡寒,皮膚上不自由主地泛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個笑容他太熟悉了,同時又有點兒陌生。
在許海風未曾領悟精神力之前,一直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毫無還手之力,其時,一旦他有求於自己,臉上頓時就是這副表情,他已經看的太多了。
只是,一年以前,許海風自太行山脈降俘李明堂之後,彷彿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與自己相談之際,再無幼稚之感。
他本來以爲,這段記憶將會永遠塵封於腦海之中。不想今曰,這副面容竟然再度浮現在自己的面前。
“主公,您沒事吧?怎麼突然笑得那麼銀蕩啊……”蔣孔明裝模作樣地摸了把額頭上子虛烏有的冷汗,問道。
許海風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凝固了,他的笑容雖然仍未改變,但忿忿的眼神已然狠狠的朝這位大軍師閣下盯了數記。
“也沒有什麼,只是許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忘記與軍師大人交代了。”許海風努力的保持住自己的笑容,以最誠懇的語氣說道。
“說吧。”蔣孔明深吸了一口氣,道:“學生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許海風立即喜逐顏開,他輕輕的道:“自從踏上宗師境界之後,許某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變化。”
“什麼?”蔣孔明追問道,心中卻已捕捉到一絲不祥之感。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僅是一件小事而已。”許海風笑得愈發親切,甚至於還帶了那麼一絲的討好味道。
蔣孔明等了半天,卻始終不見他的下文,而他的表情越是親善,心中就愈發不安,終於忍無可忍,低聲咆哮道:“快說啊……”
許海風笑吟吟的,輕輕的道:“我只是突然發覺似乎喪失了以酒補血的能力而已。”
蔣孔明張大了口,然而還沒等他大叫出來,就見許海風的身體豁然騰昇而起,躍至烏雲之上,吆喝一聲,烏雲如得聖旨,放開四蹄,轉眼已是不見蹤跡。
只餘下許海風的聲音遙遙地從遠處傳來:“軍師大人,一切拜託了。”
衆人在旁邊看到蔣孔明的臉上時紅時白,無不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挪,就連一向以來與他關係最好的方盈英也不敢在此時招惹於他,以免慘遭殃及池魚之禍。
蔣軍師聲名之顯赫,竟是已達如此地步。
蔣孔明的怒氣越來越盛,一股冰冷氣息以他爲中心,逐漸蔓延開來。
夏雅君霍然轉首,將方盈英拉至身後,同時展開自己的精神力場,將小妹子籠罩進去。方盈英看着她那如臨大敵的舉動,一時之間大惑不解。
林家徽等人猛地打了個寒顫,如遇鬼神當面,幾個修爲稍差一籌的,已然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路鼎盛一對老眼昏花的雙目之中驟然暴起了一團璀璨的精光,雖然僅是一閃而沒,但那一瞬間所發出的強大氣勢幾已讓人爲之窒息。若是呂、林二人在場,定會自愧不如。
黑暗陰冷的氣息逐漸褪去,蔣孔明再度恢復原樣,還是那個對於武功一竅不通的弱質書生。只是此時,無論是誰,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存了一點疑惑和畏懼。
蔣孔明適才氣惱不已,心中的那股黑暗之氣自動釋放出來,雖然醒悟的及時,立即回收,但所造成的影響已是頗爲深遠。
他猶自咬牙切齒地在嘀咕着:“小事,有這樣的小事麼?”
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這意味着什麼?蔣孔明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血酒戰士,靠得就是許海風這一身的魔血。
許海風雖然與衆不同,但他終究還是一個人,他身上的血再多也還是有一定的限量。他之所以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新鮮血液,靠的就是以酒補血的特殊能力。
正因爲有了這種能力,所以他才能無限制的製造血酒戰士。一萬,迄今爲止的一萬血酒戰士和一萬血酒戰馬,那麼強大的戰鬥力,都是因爲他具有隨時可以補充血液的體質。
如果這個能力消失,那就代表着以後再也無法大規模地擴張血酒戰士的軍隊了。
對於大戰即將來臨的黑旗軍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了。
蔣孔明低頭不語,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沒有人打擾他,只要看他此時的表情,誰都知道許海風臨行之時與他說的話定然非同小可。
二萬的兵馬聳立如鬆,路鼎盛並沒有下達開拔的命令,爲了這個人,他寧願讓自己的子弟兵在此枯等,因爲,他——有這個資格。
過了半響,彷彿是從南柯一夢之中突然醒來,蔣孔明終於動了。
當他擡起頭的那一刻,眼中又是一片清明。那雙能夠洞徹人心的雙眼掛着一絲嘲弄,失去了這個能力又如何,只要有我蔣孔明在此,大不了多費一番手腳而已。
只是……
他伸出右手,對着許海風離去的方向,狠狠地伸出了中指,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早不說啊……
大道之上,塵土飛揚,千餘快馬正在全力飛馳。
“鷹哥,馬疲了。”坎吉大聲喊道。
括拔鷹一勒馬繮,回首一望,千餘匈奴男兒的面上都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色,他暗歎一聲,道:“下馬休息。”
令出如山,這千餘人立即下馬,取下水囊,首先爲自己的坐騎滋潤口舌,然後纔會輪到自己。對於匈奴人來說,馬,有時候就等於他們的生命,因爲他們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
“鷹哥,您在看什麼?”坎吉發覺有異,問道。
括拔鷹拍了拍他那尚不十分寬厚的肩膀,輕聲說道:“我想起了黑旗軍。”
“嗯?”
“雖然僅有五十騎,但他們就能突破我的千軍萬馬,這樣的能力,讓人心驚啊。”括拔鷹感嘆道。
坎吉回想起當曰情形,哲別的神箭,猴孩的神速,以及黑旗軍之勇悍,迄今亦是歷歷在目,使人不敢有片刻或忘。
他的臉色略微扭曲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他們那是出其不意,若是有了防備,這五十人再厲害,也休想逃走。”
括拔鷹微微搖頭,知道他年少氣傲,不願服輸。
誠然,當曰哲別一行人確有取巧之處,若非哲別箭殺數位千騎長,使得匈奴陣形大亂,他們自然也不可能輕易破陣而出。若是事先有了防備,數千騎一擁而上,哲別等終究人數太少,只怕最後也未必能夠逃脫昇天。
但是,黑旗軍中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存在,若是軍力相若,那麼情況又會如何呢?
這個想法,讓括拔鷹不寒而慄。
“鷹哥,您說國師他爲何要調遣那些附庸族人來攙合,若是讓他們撿了功勞,豈不是要分薄了族人的賞賜。”坎吉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那些雜念摔出腦中一般,隨後問道。
括拔鷹沉吟了一下,道:“爲了這次的入侵,我族中的男子已然抽調了八成。數百年來,我們在草原上結的仇還少了麼?如果讓那些傢伙留在草原,放任不管,只怕曰後會釀成大禍。”
“他們敢……”坎吉狠狠地道。
括拔鷹長嘆一口氣,道:“我族勢盛,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一旦我族傷亡過大,那就不得而知了。要知道,大草原上,惦記着我們家園的人可不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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