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氣流在體內不斷奔騰,異蛇之血彷彿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雖然戰鬥早已結束,但它依舊保持着高速不息的流動。
許海風的面色通紅,逐漸那股紅色已然蔓延至脖頸,胸口,乃至全身。血液的高速奔行,使他的體內產生了極高的溫度,那是一種可以使人沸騰的高溫。
一股鮮紅色的霧氣從他的身上緩緩騰起,霧氣凝而不散,詭異地將他的全身籠罩在紅霧之中。
李明堂和猴孩固守在他的身邊,對這番奇景視若無睹。
一陣腳步聲從屋頂上傳來,緊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正是姍姍來遲的神箭手哲別。
他看到眼前的情形,立即挽弓在手,退立一旁,與他們二人形成三角之勢,全力戒備,有他們三人爲許海風護法,只怕就算是程玄風去而復返,也要鎩羽而歸了。
紅色的霧氣越來越濃,一股異香亦是飄蕩在星光閃爍的半空中,讓人聞之慾醉。
再過片刻,霧氣幾成實質,就像一隻碩大的紅蛹將許海風包裹在內。
一陣微風吹過,紅霧巍然不動,竟然無法帶走一絲半點。
京師城內,西門開而復閉,門前尚有上千官兵手持利刃,虎視眈眈地盯着衆人。
面對着這些鎧甲鮮明,劍拔弩張的城防軍,擁擠在城內的衆百姓紛紛裹足不前。但是城內喊殺之聲漸趨增大,而且正在向這裡逐步逼近。
衆百姓的臉上無不露出彷徨之色,一些孩童更是放聲大哭,場面極度混亂。
劉政啓等人早已換了一身裝束,他們混在人羣之中,那數十個護衛有意無意地在劉政啓身邊圍起了一個防護圈,他們經驗豐富,混雜在人羣中毫不礙眼,但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被他們堅決地阻擋下來。
劉華良手足無措,輕聲問道:“西門被封,那又如何是好?”
方令德自從目送侄兒離去,精神上大受打擊,聞言只是看了眼關閉的城門,並不回答。
劉政啓眉頭一皺,道:“不管那麼多了,華良,上去顯露身份,叫他們讓開去路。”
劉華良答應一聲,正要前去,卻聽一人道:“且慢。”
他立即停了下來,因爲他聽出發言之人正是張子華。
不知是否因爲愧疚之心,自從張子華斷臂之後,劉政啓對他是信賴有加,言聽計從。劉華良心中極爲羨慕,如今他只是太子府的一位幕僚,但曰後太子登基爲帝,不知道他又會官居何位。
不過一旦想到,如此恩寵的代價竟然是一條手臂之時,他就覺得胳膊肘發酸發痛。
“殿下,萬萬不可。”張子華勸阻道。
“爲何?”
“別聲張,程家的狗在盯着呢。”張子華的臉孔朝右面微微扯動了一下。
衆人小心翼翼的看去,只見右側的高牆之上,一條大漢迎風而立,正是程家的一品高手之一程家禮。
“若是就此上去,那豈不是要鬧得衆人皆知,方向鳴將軍的犧牲就白費了。”張子華急促地道。
聽見侄兒的姓名,方令德精神一震,彷彿大夢初醒般擡起了頭,他看了眼四周喧鬧的人羣,閉上眼睛,艱難地嚥了一口吐沫。
然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睛之時,雖然依舊無法掩飾全部的傷痛,但雙目之中已是充滿了鬥志,他低聲說道:“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一定要走。而且要快。”
張子華臉色突然一變,道:“不妥。”
“什麼?”方令德驚問道,他自然知道張子華能夠成爲劉政啓的首席謀士,自然有其過人之處,不會無故危言聳聽。
“不能就這樣出城。”張子華言道。
看到衆人大惑不解的眼色,他繼續道:“若是僅有我等出城,目標明顯,肯定難以倖免。”
“啊……”
他們幾人都是才智兼備之士,之所以一時不查,其實還是受了程玄風的精神壓力,導致了他們的精神恍惚,否則又豈會至此方纔醒悟過來。
衆人互望一眼,然而急切之間又有何對策可想。
張子華看着前方那負責城衛的千人長,突然問道:“那是何人?”
劉正中仔細一瞧,應道:“老夫識得此人,他是城衛軍中千人長齊傑泰。”
“他爲人如何?”
劉正中搖了搖頭,說道:“他曾在老夫麾下任職,因爲幼時貧困,受人欺凌,是以學武有成之後,最愛打抱不平。唉,以他的本事,就算是在黃龍軍團做一個萬人長都綽綽有餘,只是得罪了惠王殿下,毀了大好前途,被貶到此處做一個守門的千人長了。”
“老將軍,你說他好打抱不平?”張子華雙眉一揚,一點令人心悸的寒星從眼中閃過。
“正是,他就是因爲打抱不平而得罪了惠王殿下,猶自死不認錯,是以才遭到打壓的。”劉正中肯定的答道,毫不掩飾話中的那一絲惋惜之情。
張子華擡頭四望,突然轉身而出,來到一個懷抱小兒的單身婦人身邊,他低聲道:“大嫂,對不起了。”
那個婦人適才與家人走散,此時孤身一人,懷抱幼兒,心中正是無措,突然聽到有人對她說話,不由得一愣。擡眼看去,竟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中年男子。
她心中一緊,正要說話,突覺後腦一痛,立時昏迷過去。
張子華從她懷中接過猶自酣睡正甜的幼兒,回到劉政啓身邊。
他的這番舉動大出衆人意料之外,只聽他說道:“若是僅有我等出城,必不可保,爲今之計,唯有……亂中求生。”
說完,他盤膝坐下,將幼兒放在腿上,僅餘的左手在身上胡亂扯動幾下,又在地上拾起一把灰塵塗於顏面之上,頓時顯得狼狽不堪。
他抱起幼兒,在衆人驚詫萬分的眼光之中,蹌蹌踉踉地擠出人羣,快步向齊傑泰奔去。
“站住……”
一身厲喝,數把長槍向他平舉而至。
張子華手上暗自使勁在幼兒的屁股上狠狠地一捏,幼兒吃痛,大哭起來。
“撲通”一聲,張子華跪倒在地,大聲嚎哭道:“將軍,救命啊。”
齊傑泰聞言,大步上前,推開他面前的長槍,問道:“你是何人,爲何要喊救命?”
“將軍,如今匈奴人攻進城了,他們見人就殺,口口聲聲說要屠城啊。”張子華大聲叫道,聲音之大,遠遠傳開,頓時引起一片搔動。
“你說什麼?”齊傑泰厲聲喝道,他目眥盡裂,心中的憤怒已然達到頂點。
張子華一手抱着啼哭不停的幼兒,一邊重重地磕下頭去,邊磕邊道:“將軍大人啊,他們從北面殺來了,小的全家除了這個孩兒外,都慘死於匈奴人的馬刀之下,皇宮,就連皇宮都被他們攻陷了。”
齊傑泰遙看北方,雙手握拳,面目之上青筋暴突,雙眼幾欲噴出火來。
“將軍啊,他們就要殺過來了。小的死不足惜,但小的尚有一子,若是無人照料,必死無疑。您……求您開恩,讓我們出城吧,只有出了城,我們纔有一條活路啊。”
張子華不停地向他磕頭,片刻之後,額頭之上已是血跡斑斑。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聲竭力撕的呼喊出來,不但是城門之前的衆軍士,就連城內擁擠的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之間,近萬雙的眼睛齊齊注視着齊傑泰。
他額上冷汗涔涔,猶豫不決,擡頭望去,只見衆多百姓之中的眼中充滿了絕望,唯獨望向他的眼神中有着那麼一絲的企盼。
“哇……”
張子華在幼兒的屁股上再度用力一捏,幼兒無知,哭得愈加悲慘。
齊傑泰看了眼啼哭不止的幼兒,又看到張子華手忙腳亂的模樣,不由地長嘆一聲,道:“打開城門,讓他們出去。”
他身邊的副手臉色一變,上前勸解道:“大哥,不行啊,不得手令,私開城門,那是死罪啊。”
“死罪?”齊傑泰嘿嘿一笑,用手一指門內那些百姓,說道:“那麼你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慘死於匈奴刀下,做那孤魂野鬼麼?”
那個副手哀嘆一聲,迴轉頭去,不再勸解。
“開門……放行……”齊傑泰大聲喝道。
沉重厚實的京師西門在今晚第二次大開。
張子華再次用力磕了個頭,起來高聲叫道:“蒙將軍開恩,大家快走啊。”
頓時人聲鼎沸,所有百姓爭先恐後地向城門涌去。人潮不斷,陸續有聞聲而至的百姓加入逃亡大軍,整個隊伍顯得臃腫不堪。
無數的百姓慌不擇路,他們四散逃難,城外的匈奴人先是被方向鳴一陣衝擊,分去了一半人手,此時任他們天大本領,也無法再度形成合圍之勢了。
張子華出了城門,與劉政啓等人會合。此時,他手中空空如也,懷抱之中的幼兒已是不知去向。
方令德等人望了他一眼,別過頭去,竟無一人詢問半句。
張子華跳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背,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劉政啓凝望了一眼身後的高牆,一字一頓地道:“等着,孤會回來的。”
說罷,一抽馬鞭,胯下戰馬揚起四蹄。
一行人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他們的背後則是巍峨的大漢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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