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組考驗結果一出,衆人心裡晾了半截。山羊鬚老者目光掃視一週,將衆人表情盡收眼底,眉頭微皺,道:“第二組考驗開始,誰先上吧?”
山羊老者目光所到之處,衆人紛紛低頭,不敢直視。突然人羣中走出一位少年,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看身材卻近乎成人,古銅色的皮膚映着陽光,仿若鍍上一層金芒,臉上的冷漠如萬載寒冰,哪怕是迎上山羊鬚老者的目光,也無絲毫畏懼。
“你叫什麼名字?”山羊鬚老者頗爲欣賞,問道。
“劍如風!”少年頭未擡,眼未眨,冷漠的道。
山羊鬚老者不以爲意,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你去吧。”
劍如風點了點頭,腳下沒有停頓。相比南宮雪,劍如風盡顯男兒的陽剛,大踏步走到崖邊,縱身一躍,左腳輕點第一座浮龍,借力飛騰,右腳落在第二座浮龍上。整個人金光閃閃,猶如一柄利劍出鞘,視浮龍如無物,長驅直入。幾個呼吸之間,便踏過第五座浮龍,直到第六座時,他的身形突然緩慢下來,仿若步入泥沼。衆人看着豔羨不已,山羊鬚老者眼中更是異彩連連。突然紫霞漫天,遮住了劍如風的身影。踏天路中,劍如風環四周,尋找浮龍的蹤跡。一縷淡如雲煙的黑氣看似無意,悄無聲息的飄向劍如風。劍如風猶如背後長眼,右手在腰間一抹,出手時一道劍光閃過,將那黑煙劈爲兩半。細看之下,劍如風握在手中的竟然不是腰帶,而是一柄薄如蟬翼,通體透明的三尺長劍。他踏前一步,冷冷的道:“堂堂一代魔宗的玄冥教竟然如此藏頭露尾,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呵呵呵,沒想到陵南劍堡的少主火氣如此之大。”一時間天地黑雲翻滾,劍如風眼前一黑,再看清時,已經身處莽荒古林之中,四周站着二十多名黑衣蒙面人,上衣右胸口處繡着一隻猙獰鬼頭,爲首蒙面人胸口的骷髏頭繡着金邊。
劍如風與那玄冥教交手數次,今日這般手段卻是從未見過,心中微微一動,很快便恢復冷漠,依舊不帶任何情緒的道:“沒想到這次玄冥教爲了殺我這個無名小子竟然出動了四大法王之一的金魔法王,哼哼。”
“堂堂劍堡少主,年紀輕輕便修成了冰蟬劍法第八式,你又是本教的大敵,待你日後真的修成第九式,那麼本教豈不坐臥不寧。既然如此,只能趁早將你殺掉,免除後患。殺!”蒙面人負手而立,慢騰騰的說道,當後患二字一出,突然聲音轉厲。四周黑衣人身形齊動,劍光迭閃,帶起陣陣勁風,殺向劍如風。
劍如風似是早有準備,輕喝一聲“來的好!”,手起劍落,最先近身的黑衣人應聲倒地,咽喉處出現一道淡淡的血痕,過了片刻,血流如注。血光乍現,激起了周圍蒙面人的鬥志,不進反退,一時間林中寒光四射,金鐵齊鳴,殺氣逼人。金魔法王遊離戰場邊緣,目光死死盯住劍如風的身形招式,眼中時不時閃過精芒。玄冥教此番有備而來,數十名黑衣人俱是一流殺手,雙方酣戰甚久。玄冥教教徒已從起初的二十餘人銳減到五人,林中血跡斑斑,屍體四處可見。劍如風額頭豆粒大的汗珠順着兩鬢的髮梢滴落,劍尖斜指地面,血滴順着劍身流進泥土中,全身上下多出了七八道傷口,其中一劍正中背心,好在傷口不深,未曾傷及性命。儘管如此,劍如風已是強弩之末,身旁更有一位金魔法王伺機而動。生死已在一線,就在此時,對面的五名黑衣人動了,劍如風猛然擡頭,口中爆喝:“第八式,繁星漫天。”手中冰蟬劍疾若奔雷,在身前幻化出九朵劍花,身隨劍走,與五名黑衣人擦肩而過。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光一閃即逝,金魔法王出現在劍如風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手中多出了一柄玄鐵劍,劍身帶血。
“噗,噗,噗,噗,噗!”五名黑衣人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左胸出現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劍孔,紛紛倒地,氣絕身亡。
“玄冥教果然卑鄙!”劍如風右臂血流如注,軟綿綿的垂下,冰蟬劍刺入土中,隨時可能離手掉落。
“自古以來兵不厭詐,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你就引頸受死吧。”金魔法王怪笑一聲,長劍直奔劍如風的咽喉。
在這看似大局已定,劍如風必死的危難之際,劍如風動了,他的左手飛快的抓過冰蟬劍,劍光連閃九次,這一切都在眨眼之間完成。劍如風長髮飄飄,冰蟬劍猶如閃電一般,由上至下,化劍爲刀,斬向金魔法王。
金魔法王亡魂大冒,閃避不及,電芒過處,玄鐵劍斷了,一道血痕從他的天靈蓋直至腰腹。瀕死之際,他顫顫巍巍的道:“這難道是?”
劍如風收劍入鞘,道:“沒錯,這就是冰蟬劍法第九式,左手劍,萬劍歸一。”聲落處,金魔法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劍如風氣喘吁吁,隱忍多時的傷痛襲來,令他險些暈死過去。此時若躺下了,那麼他將永遠醒不過來。這時,一位中年漢子,一臉正氣,從天邊走來,近身後,道;“風兒,你是我劍堡的傳人,怎能就此躺下?起來,起來。”
劍如風用盡全身力氣,睜開雙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道:“爹,爹,風兒不會讓您失望的。”劍如風忍住劇痛,扶着身旁的一棵大樹,顫顫巍巍的站起。
中年男子目光柔和,身影猶如水面倒影,隨風逝去。
一聲龍吟,天際碎裂,劍如風回到了現實中。他看了看腳下,正踏在第六步浮龍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一切只是幻象,而那第七步浮龍只在身前兩丈。他深吸一口氣,口中一聲長嘯,高高躍起,兩丈,一丈,……,距離第七步浮龍越來越近,直到距離浮龍只有半尺之遙。突然一股大力憑空出現,打在劍如風的雙肩,他的身體猶如遭受萬斤巨石的重擊,直直的跌落深淵,引起衆人的驚呼。就在衆人以爲他失敗時,一隻猶如鋼鐵一般的手臂伸出,死死抓住浮龍的邊緣,身子掛在半空。浮龍的龍眼蹦出強烈的金光,似乎要擺脫這隻手,劍如風就這樣單手抓住浮龍,咬緊牙關,借力翻身,雙臂同時環抱住浮龍。浮龍似乎受到挑釁,整個深淵響起陣陣龍吟,九座浮龍的龍眼發出刺眼的金光。十八道光柱在深淵上空匯聚,凝成一柄約莫十丈的金色光劍,光劍倒插,直奔環抱着浮龍的劍如風。劍如風漠然的臉色終於大變,面對避無可避的金光巨劍,露出絕望,心底暗道:“難道我要死在這裡嗎?”他看着遠處的天空,那裡有着殷切萬分的父母,慢慢閉上雙眼。
“癡兒,還不快快撒手。”一聲驚怒的爆喝從崖邊傳來,緊接着一條赤色焰龍震天而起。卻是那山羊鬚老者情急之下,顧不上手中拔掉的幾根鬍鬚,腳踏仙劍飛入踏天路。隨着老者的加入,深淵地下八座石柱震動起來,潭水激盪,道道紫氣凝聚成八條巨龍飛騰而起,蜿蜒而上,在衆人眼中出現的那刻融合在一起,成爲一條百丈紫龍。碩大的龍目憤怒的瞪着眼前這個挑戰自己的人,張開龍口,對準山羊鬚老者猛撲。
山羊鬚老者失聲驚呼:“不好,這是太古龍魂。”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抓住赤色焰龍,人劍合一,與斬向劍如風的金光巨劍硬撼。
“轟!”
整個深淵彷彿顫抖了一番,劍如風被勁風掃到,在昏厥的前一刻,將山羊鬚老者的蒼老面孔深深印在心裡。在劍如風昏厥後,雙手脫離浮龍,劍光巨劍彌散。山羊鬚老者駕馭遁光,接住劍如風的身體,向着深淵左側飛去。紫龍飛天,在深淵上空盤旋追擊。好在山羊鬚老者遁速極快,紫龍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口中噴射出一道濃郁到極致的紫光,猶如閃電一般,將山羊鬚老者及岸邊的衆人籠罩在內。
“媽的,這麼狠。”山羊鬚回到岸邊時,以爲逃離了紫龍的追擊,暗自鬆了口氣,待他回頭一看,登時忍不住爆出粗口。一口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灑在仙劍上。仙劍浮空倒懸,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擋在衆人面前。
紫光擊中光幕,巨大的光幕猶如鏡面碎裂,深淵上空的巨龍調轉龍頭,飛入深淵,沒入譚中,掀起陣陣水花。踏天路上空騰起紫光,一道,兩道,一連出現七道,方纔停歇。
山羊鬚老者見此,又喜又怒,長舒一口氣,看了看懷中尚自昏迷的劍如風,低聲自語:“你這個娃兒,還真不省心,多少年了,老夫都沒有起惜才之心,今日卻不忍心看着你命喪深淵。不過,這份向道的執着確有老夫當年的幾分風采。”說到這兒,他突然頓了一下,老臉上泛起一陣紅潮,喉頭抖動,一口鮮血噴灑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