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商隊

山林寂寂,高矮各異的林木密密麻麻地遮擋着頭頂的那一方天空。樹木交錯的枝梢,繁盛地伸展開來,好像顫動的葉子織成碧綠蒼雲。細雨霏霏的夜晚,也由於它們的遮擋地上行走的野獸不曾被雨水打溼半毫。

“嗷嗚!”

原本靜謐的夏夜被一陣狼嚎打亂,長號之中透着滾滾悲涼之意。

叢林密佈之間,一頭白狼正在全速穿行。不知是何緣故,它的身邊沒有一頭狼陪伴,只有它孤身狂奔。一雙狼眼中沒有嗜血兇狠之色,只有落荒而逃的頹敗與肝膽俱裂的恐懼。

它全身雪白的狼毛被鮮血浸染,背脊上兩道長長的傷口正伴隨着它的急速前行而血流不止。齜牙咧嘴的模樣,似乎正是因爲傷口不斷撕裂而傳來的鑽心之痛。

它終於停下了步伐,回着頭看着身後是否有東西追上來。

雙眼綠光瑩瑩,沒有發現任何危險動物的靠近。

正當它放下戒備,趴下舔舐前腿的小傷口之時,鼻子突然猛地嗅到了什麼。

它不顧傷口留下的汩汩鮮血,站起身朝着大樹上方看去。

一把匕首自上飛來,速度迅疾如電,只是一瞬間便直射向它的眉心。

“嗷嗚!”

白狼只來得及發出生命中的最後一次聲音,那匕首就穿過了它的頭顱,隨後插在它身後的地上,上面的血跡緩緩流落在地……

整片密林繼續陷入沉寂

一身影這時候從樹梢上一躍而下,輕薄的玄衣素裳在風中輕輕飄起,更增添兩分飄逸之感。

半空中那人影射出一把匕首,上面似乎扯着一根淡淡的絲線。隨後匕首帶着絲線纏繞在樹枝上,若蜘蛛蕩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白狼屍首邊。

他先是撿起地上滿是狼血的匕首,而後右手用力一拽那樹枝便被絲線切割掉落。

正當男人提起身旁的酒袋準備倒入口中之時,胸口上的一塊玉珏突然泛起翠綠的光亮,一道清冷的聲音出現在男人的腦中:“好些了吧,我看你最近可是殺了不少活物了。沒必要非找藉口來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

自從送去了顧凡霜之後,蘇柏就對修煉之事越發不上心。曲秋濯只覺得他是胸中煩悶,過了這股勁兒就好了。

可沒想到最近他到處找活物殺,有好幾次差點把自己小命搭上。

剛開始還說着是鍛鍊自己的實戰能力,可後面完全是不要命的殺戮。

還好臻冰玄功的護體能力極強,不然的話他不知死了多少次。

“你現在這樣頹廢下去又有什麼用,護心境都沒達到,只知道跟自己置氣,做這些無用功。”曲秋濯厲聲喝罵道:

“我告訴你蘇柏,若是你再這麼墮落下去。早晚你會看着顧凡霜死在你的面前。而屆時你就會像個可憐蟲一樣做不了任何事,只能任由你的親朋摯友一個個死在你的眼前!”

他猛然怒吼道:“夠了!”

手中酒袋被狠狠扔出,砸在樹上直接撞了個稀巴爛。

曲秋濯語氣稍緩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走到這裡不容易,只是你走的這條路註定如此,你不堅持下來就會被身後的洪水猛獸撕得粉身碎骨。古往今來多少人死在這條路上,我希望你不要走他們的老路。”

蘇柏低着頭一言不發,俊秀的面龐上滿是血跡,白裳上也被鮮血染紅大片。

他如今這麼做並不全是因爲顧凡霜的離去,而是長時間的壓迫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這麼多天的放肆屠殺,不僅僅是功法的熟練掌握與運用,更多的是自己心境的釋放。

曲秋濯也正是覺察到時機差不多才開口訓斥蘇柏。

真正怒火攻心的人是沒辦法用道理勸說的,能勸住的人都沒有真正發怒。

曲秋濯那邊說完,蘇柏緩緩仰頭看着密林遮蔽着的天穹,一滴雨水從葉尖落下,滴在了蘇柏的額頭上。

沉默了半天,蘇柏突然開口道:“對不起,是我沒有穩住心境耽誤了這許多時間。”

曲秋濯也沒有揪着不放,而是安慰道:“沒關係,最起碼這些天你也不算一無所獲。今晚就快點突破護心境吧,做的準備已經夠多了。”

“嗯。”蘇柏微微頷首應承下來。

收拾好心情,蘇柏拖着狼屍朝着遠處走去。

找了半天在一處山洞中停下了腳步。

蘇柏看了看山洞周圍,確認沒有任何威脅到他的野獸之後,將手中的狼屍隨意丟棄到一旁。於是看向玉佩出言問道:“這裡的狼已經被我清理乾淨了,就在這裡準備突破吧。你看怎麼樣?”

“你隨便,反正不是我突破。”曲秋濯隨意說着:“我只負責教你修煉,又不是你奶媽。”

蘇柏嘴角一抽,看來這老孃們還在生自己的氣:“你還真是負責啊。”

“多謝誇獎。”曲秋濯在玉珏中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蘇柏不再理會,大袖一揮,將地上灰塵清除乾淨後,找了一處相對乾淨的地方盤腿坐下。

曲秋濯這時纔在玉珏中幽幽傳來聲音,正是臻冰玄功的運功法門。

蘇柏按照她所傳授提氣運功,周身內力不斷運轉,極寒之氣在身體圍成一圈。

周圍空氣中所帶的水顆粒都結成了一個個冰渣掉落在地。

蘇柏的身體被一層冰霜包裹,那寒霜逐漸向上攀升,把蘇柏圍成了一個冰人,遠遠看去好像個冰雕。

“臻冰玄功威力強大,防禦驚人,可終歸是有所缺點。其一是你每個月都會有一日需要散功拔去體內寒毒,其二就是每提升一個境界都會經受莫大苦痛。”

曲秋濯的聲音響徹蘇柏的腦中,讓他在冰封之際能打起精神抵抗折磨。

“我知道了。”蘇柏這些日子已經可以不必開口就能和曲秋濯對話。

一陣陣寒毒襲來,蘇柏的身體顫抖不休。他極力穩住體內暴動的內力,卻收效甚微,只能用不斷消耗內力去壓制這暴躁的玄寒內力。

兩個時辰後

一隻老鼠從洞中冒出了小鼻子,隨後伸出頭朝周圍左右環顧。見沒有任何敵人後,四肢迅速扒拉着出洞覓食。

小鼻子左聞聞右聞聞,一雙大眼睛不時擡頭看看是否有敵人接近。

往前走着走着,一頭撞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小老鼠擡頭一看,那東西白蒼蒼的散發着一股涼颼颼的寒氣。正當它感到奇怪之際,一聲蛇信吞吐的聲音出現在它的耳邊。

“吱吱!!”

小老鼠剛準備撒丫子逃跑之時,它的視線就變得一片漆黑。

隨後一條三尺長短的藍色青斑蝮蛇張大着嘴不斷將老鼠吞入腹中,等待完全嚥下後還張着嘴似乎在打飽嗝。

而後盤成一圈,扁平的小腦袋瓜看向蘇柏,蛇信不斷吞吐,似乎在等待着蘇柏的醒來。

一炷香後

一道細細的陽光從樹葉的遮擋的漏洞中射入叢林,落在了葵寒蝮蛇身上。

感受着初日的照射,小蝮蛇伸了伸脖子。

這時候蘇柏的身體猛地一震,緊閉一夜的雙眼緩緩睜開,瞳孔中散發着紫色微光,配上他俊美的相貌妖冶異常。

蘇柏伸手接過蝮蛇,小蛇順着他的胳膊爬到他的肩上。隨後站起身,伸了伸僵硬的四肢,身體發出一聲聲炸響。

“怪不得你說這玄功會增加我的防禦能力,每一次修煉都把我搞得半死可不打磨身體嘛。”

蘇柏回憶着最近修煉和剛剛突破時的境況,有些無奈的說道。

“修煉此功法你還想沒有任何後果,天下哪裡有免費的午餐。”曲秋濯不屑的聲音傳來。

蘇柏沒有開口,而是內心與她交流起來:“這些我還能忍受,不過那每個月的散功拔毒是不是太……”

曲秋濯突然緘口不言,惹得蘇柏好奇追問道:“你是不是知道該如何破解,故意折磨我是吧,不愧是你啊老女人。”

出奇的曲秋濯沒有張牙舞爪的反駁蘇柏,反倒是猶猶豫豫地說道:“的確是有解決之法,只不過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

曲秋濯還沒說出來下一句話,蘇柏就已經替她說出來臺詞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該遇到的時候自然就會遇到。是這樣吧?”

蘇柏還不忘賤賤的反問曲秋濯一下。

曲秋濯可不會輕易認輸,立刻出言反擊道:“哼!你小子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沒看出來還有話癆的潛質。”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曲秋濯繼續問道:“你不是說如今血江樓內有人把你的消息出賣掉了?你現在回到血江樓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蘇柏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找現在的形勢來看,我還真的要回到血江樓。”

“哦?爲什麼?”曲秋濯有些不解道。

誰料蘇柏竟然學着他的語氣說道:“現在就算告訴你也沒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臭小子!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蘇柏憋着笑,心道:曲秋濯每日破防(1/1)

不過僅僅是笑了兩下就收斂起了笑容,看着一望無際的密林,蘇柏抿了抿嘴脣:“路還有很長啊,半年的時間確實有點不夠用。”

還好這個世界的馬匹都具有日行千里的能力,蘇柏這些日子殺了幾個蠻族得到了幾匹馬,不過大部分都用作口糧了。

練功需要很多的能量,食物自然就成了需要解決的問題,所以只留下一匹馬作爲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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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林中穿行,馬匹的速度大打折扣,蘇柏用了足足三日的時間才繞出這片密林。

當他翻過大山看到遠處的城池之時,心中終於長舒一口氣:“總算是可以入城休息一下了,這些日子一直活得像個野人,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最終考覈是什麼樣子。”

費了一番工夫總算是進了城,蘇柏立刻找到一家客棧,可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犯起了愁:貧窮的程度可以說是兜比臉乾淨。

表面上穿着似一個翩翩公子,實際上卻是個窮苦老屌絲……

沒辦法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蘇柏只能找到一個小茶棚坐下,花三文錢續上一壺茶水,又去饅頭攤那裡買了兩個饅頭。

蘇柏一邊啃着饅頭喝着茶水,一邊思考着接下來該如何去做:“不能光顧着趕路啊,飯都吃不上。這樣一來修煉的進度都會耽誤。”

正當他愁眉苦臉的時候,一旁的茶攤兒老闆突然訝然道:“欸!你們看!好像是尚家的商隊啊!”

聽到茶攤老闆的話,周圍的人都向着遠處看去。

蘇柏自然也不例外,當他將視線看向城門那裡的時候才一窺商隊全貌

此商隊大小在他的印象中絕無僅有:足有大型吉普大小的大苑馬一匹接着一匹,滿載着貨物和人一步步朝前走去。後面緊跟着身材壯實的夔獸拖拉着板車。轎車大小的蜘蛛上坐着一人,在一旁守護着商隊的安全。

此外還有零零散散的人趕着馬、騾、牛車,或是揹負竹簍、行囊之類的跟隨大部隊行進。

不少人看着商隊來此立刻回家開始準備。

“已經三年沒有尚家的商隊來此了!”

“是啊,這陣仗的商隊也只有尚家才能做到。”

“希望這次的貨能被看上,若是能拋出手,最起碼能換個十幾兩銀子。”

“不知道帶來南方那邊什麼貨物,要儘快買斷,之後就大賺特賺了!”

.....................

商隊就像是他們供奉的財神爺終於顯靈一般,衆人一股腦地衝上去與商隊交換、購買貨物。

“小子你在想什麼呢?”曲秋濯的聲音響起,她看蘇柏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想些什麼。

“你該不會是想要打劫這種規模的商隊吧。”

“你覺得我是這種人?”蘇柏耷拉着臉抱怨道。

“那還真不好說。”玉珏內的曲秋濯聳了聳肩,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說正經的,我覺得去商隊裡應聘個保鏢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看他們的行動路線也是南下,剛好可以載我一程,到時候也方便我修煉啊。”

如今已經是護心境的蘇柏自信能夠拿下這個職務。

“也是個好主意,只不過商隊的速度太慢,你還有四個半月的時間恐怕是來不及吧。”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大不了在這裡賺到足夠的錢之後離開唄。”

說完蘇柏就起身朝着商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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