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段一林翻過了面前的一座山,一個平坦的谷地位於山下,山下火把點點,少說也有十幾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段一林滅了火把,抹黑走下去,只見谷底亂石擺佈,像是一個古蹟。不遠處一個大石砌成的神壇,古老而雄偉,神聖着無比的氣派。神壇真正的主殿建於山洞裡面,入口橫豎擺着許多幾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上刻着一些圖騰,夜色迷濛無法辨認清楚。
而通往神壇的入口卻站着一位身穿藍衣的女子,女子年齡大約二十大幾,臉色微微發白,而神色中也有點憚怕,但她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傘,似有無窮的力量,使得站在她面前的十幾號人不敢輕易雷池半步。
人羣裡一位四十左右的漢子朝神壇前的女子大呼道:“量你是女流之輩,好男不跟女鬥,你最好讓開,不然老子一發火,後果很嚴重。”
女子說話似乎有點生疏,道:“你……你們,別過來……不然,我不客氣!”
那人繼續大聲道:“你還速手就擒,等下老子把你先奸後殺,哈哈……”他的話一落,引得旁邊的同夥哈哈大笑,個個面目猙獰。
而女子怎受的了這種欺辱,玉臉大紅,怒斥:“找……找死!”手中的雨傘一展,隨手飛昇,萬道光芒閃電朝面前的人羣壓下。
“啊……”人羣大亂,紛紛亂逃,十幾號人頃刻間傷了一大半。而剛纔帶頭說話的漢子也被光芒掃到,手臂的血泉涌而出,震驚地看着依舊飄在半空的黑色傘,憤憤罵到:“他媽的,通天傘果然不同凡響。”
女子明顯不願多傷無辜,剛想收回通天傘,而此時一道耀眼的白光從天而降,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力量朝通天傘襲來。
女子大驚,腳跟站不穩,後退了兩步,而空中的通天傘也不住搖晃。她急忙默唸咒語,通天傘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迴,立時灑出萬點光芒,朝那人打去。那人微驚,半空之中一個急退,一把長劍脫鞘而出,伴隨着強大的光芒鋪蓋而下,正面對擋通天傘。
人羣中這時一陣歡呼,隱約聽到:“哈哈幫主終於來了!”
一連串大響過後,女子再退三步,通天傘一時不穩定,力量瞬時弱了下來。而半空的那人卻以劍反擊,劍氣成虹,道法隨心所欲,非比尋常。
女子方知遇見強手,臉色變得嚴肅。接着又是一連串的大響,女子忍耐不住經脈的動盪,“哇”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而通天傘完全無力於支撐,一下子掉了下來,而剛到半空,卻被那人一手接住,地面上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三招不到,敗得一踏塗地!
而那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飄然於半空,年紀大概五十左右,魁梧身材,國字臉,一代梟雄的模樣,灰白的長衣在空中飛舞,平添一股霸氣的瀟灑,而他便是白虎幫的幫主——白川長——早在幾百年之前已成一方之主,道法高深自不必說。
白川長一看手中的通天傘,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匿跡千年的通天傘真的在你手裡,只可惜你道法低微,其萬分之一的功力你也沒能使出,不然的話也不會輕易慘敗!”
女子玉臉憔悴,眼裡飽含恥辱和喪氣,急聲道:“你……你把我給殺了吧!”
白川長嘿嘿一笑,道:“你是徐家後代,尋找瓊田少不了你的幫助,老夫怎忍就此殺你?”
一語道破女子的來歷,女子大是震驚,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白長川仰天大笑,道:“老夫怎麼知道的你就不必過問。陳果,你把她給綁起來。”
剛纔帶頭說話的漢子急忙應道:“是,幫主!”說着朝那女子撲來,而女子身受內傷,加之道法低微,根本沒了抵抗之力,一下子就落到了陳果的手裡。
陳果一陣大笑,一把抓住面前的女子,摟於懷中,嬌軀柔香,令他難掩本性。一張鼻孔像狗一般嗅着女子的頸部,而動作惹得同夥大呼小叫,而陳果越發得意。
女子拼命掙扎,一陣陣疙瘩遍佈全身,眼淚從臉龐掉珠般滴落,而嘴裡恐慌得連罵話都無法出口。
黑暗中的段一林實在忍無可忍,跳出來大聲道:“放開那女子!”
人羣中大家斷然一靜,所有的眼睛朝段一林看來,片刻過後又拼命的笑了起來,笑聲裡飽含不屑一顧的毀蔑。
“小子,你可吃了豹子膽啊!你她媽媽的,你知道大爺我是誰嗎?”
“他奶奶的,宰了那小子,還學別人英雄救美,呸!”
“你大爺的,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讓道爺把你卸成十八塊!”
“不用跟他說廢話,大家齊上,把他給剁了……”
……
一陣亂罵大起,不絕於耳,而旁邊的白川長不爲所動,任由手下發揮,似乎見怪不怪,而他身後隱約站着一個身影。
段一林被不堪入耳的髒話罵的頭腦狂暈,好不容易纔回神,轉眼看着陳果,底氣不足道:“你、你把她放了。”
陳果停下騷擾女子的猥瑣動作,哈哈一笑道:“小子,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嗎?那你就過來英雄救美啊!哈哈……”
陳果話音一落,同夥又是一陣
喧譁諷刺,段一林臉色一白,原本蒼白的臉上更加不堪。就當這時,段一林肩上的黑影一閃,黑崽瞬時沒了狗影。
“啊”陳果一聲痛喊,始料不及,他的手臂上被黑崽狠狠咬上了一口,血肉模糊,劇痛連連。陳果大駭,慌忙一甩,連同女子也一同甩開,女子驚叫一聲,踉蹌落地。
段一林手忙腳快,一把扶住女子,急問道:“姑娘沒事吧?”
女子淒涼地搖搖頭,感激地朝段一林看來。段一林對逃命也稍有經驗,急道:“那我們快走。”
話還沒說完,扶着她急忙朝神壇入口快步跑去。而黑崽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守在入口兇牙利齒,一副人見人怕的模樣,嚇得白虎幫衆人一時不敢冒然上前。
忽然,一道亮光從人羣后面飛速打出,朝黑崽擊來,而出手的赫然是白川長!
黑崽大驚,慌忙閃避,速度無與倫比。“嘭”一聲大響,旁邊大石被擊毀,而濃煙散去,也早就沒了黑崽的身影。
陳果大呼:“兄弟們快給我搜,不能讓那對狗男女跑了!”這話傳到了段一林的耳裡比冤枉還難受。
說着一大堆人朝神壇涌進,頃刻間原地只剩下白川長,而他身後卻站着一位身穿黑衣的長髮人。長髮人滿頭長髮,根根垂於眼前,把整張臉都覆蓋掉,旁人根本沒能認出他的面容,只有略略看到他熠熠有神的雙眼,而他整個人看起來活像一具幽魂。
白川長轉眼看了看長髮人,微微尊敬道:“靈兄,你看清那東西了沒有?”
長髮人點點頭,道:“似乎是難得的靈獸。”
白川長眉頭大皺,道:“難道連你也不知道此爲何物?”
長髮人點點頭。
白川長沉吟了一下,道:“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長髮人毫無感情道:“找到了祖洲,找到了徐女,又找到了神壇,不死草難道還會遠嗎?”
白川長難忍心喜,哈哈大笑,拍了拍長髮人的肩膀,道:“我們能捷足先登,一切多虧靈兄啊!”
長髮人並沒有怎麼樣,淡淡道:“即使不死草真爲傳說,何況幫主祖洲一遊,收穫也不菲。”
白川長一看手中的通天傘,得意笑了起來,點頭道:“靈兄此話有理有理!好,咱們走!”說着人影一閃,沒於神壇之內,而長髮人也緩緩跟來。
多虧黑崽捨身擋於洞前,才使得段一林和那位女子撤進了神壇。而神壇裡面擺放着九大神像,個個面目誇張,但神情栩栩如生,高有十來多米,讓人不禁讚歎。
神壇之內似設有複雜的奇門遁甲,一路下來皆由女子指引,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躥了好幾回,之後才撥弄了暗地的開關,進了一個石室。
石室擺設古樸,裡面有臺有桌有牀,而且隱隱漫着淡淡的幽香,一切都一塵不染,顯然是人長期居住之所。石室雖然四處封閉,密不透風,但裡面也不覺昏暗和閉氣,設計非常巧妙,不由讓段一林內心暗暗佩服。
段一林扶着女子坐到了石凳上,關切道:“姑娘沒事吧?”
女子點點頭,擡頭看着段一林,只見對方十五上下,臉色蒼白,一臉病氣,且右臉有道傷疤,相貌平凡不過,而卻滄桑無比。
女子感激且有點生硬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段一林急忙搖手,道:“不客氣!”
這時,黑影一閃,石桌上面跳上了黑崽。
女子這時纔看清黑崽是一條“小狗”,不由看着黑崽感激一笑,而黑崽的可愛卻讓她忍不住伸手撫摸,接着癡癡道:“原來你也救了我!”
黑崽忽然咧嘴一笑,一副得意的模樣,絲毫不懂謙虛。
女子忽然低呼:“咦,你受傷了!”
段一林也急忙湊眼一看,原來黑崽的後腿上被劃了一道傷口,傷口還隱隱出血,段一林不免一急,而黑崽絲毫沒有痛苦。
女子急忙撕了一塊乾淨的布料,幫黑崽細心的包紮好,而黑崽端坐在石桌上面,一派悠然,不時朝着段一林擠眉弄眼的,段一林差點被它氣死。
段一林等女子包紮完畢,道:“姑娘,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女子微微一笑,說話稍稍熟練,道:“公子不要叫我姑娘,況且我也不是姑娘了,你叫我徐女即可。”
段一林“哦”了聲,心裡有點納悶她爲何說自己不是“姑娘”,之後才道:“你也不必稱呼我公子,直接叫段一林就可以。”
徐女對他嫣然一笑,點了點頭,臉上的憂愁稍稍散去,一張清麗的臉看來如此自然,而沒有隔閡。
片刻,徐女才遙遙頭道:“接下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段一林忍不住問:“那剛纔那些人爲何要找你?”
徐女臉上盪出一層百年的惆悵,低聲道:“他們想讓我找到瓊田。”
“瓊田?”段一林大驚道:“你說這是祖洲?”
徐女轉眼看着驚訝異常的段一林神情有點迷惘,點點頭道:“不錯,這正是祖洲。難道段公子不知嗎?”
段一林搖搖頭,吱唔道:“瓊田傳說有不死草,而、那也只是傳說,他們找
你有用嗎?”
徐女眼珠劃過一道深深的苦楚,緩緩道:“不想隱瞞段公子,其實我可能是這個世上唯一知道瓊田的地方?”
“真的?!……”段一林傻了眼。
徐女點點頭,接着道:“我在這裡守候千年,歷經人世滄海桑田,得的也只是瓊田的給我的另類‘福分’。”說到最後,語氣含有無盡的滄桑和悲涼。
段一林許久才吶吶道:“難道、難道瓊田真的有不死草?”
徐女看着段一林點點頭,道:“段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必相瞞公子。不死草瓊田確實有,而卻僅有一棵,卻被我千年之前不小心吃了。”
段一林又是一個天大的震驚,吶吶道:“千、千年之前?”
徐女臉上劃過一種落寞,點點頭。
段一林怔怔的看了眼前秀氣非常的女子,良久才無奈笑了笑,道:“看來他們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徐女感傷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良久,段一林方嘆道:“看來不死草真的有長生不死的功效,造物的力量實在令人驚歎。”
徐女喃喃道:“即使得到長生不死又有何用呢?像我這樣麼?送走所有的親人,而獨存於世,有如飛絮一般,孤零千載?卻又苦苦守候故地,無法解脫,生不如死。”
段一林怔怔看着徐女,整個思想都回蕩着她的絕世感言。
人生於世,究竟追求什麼?得到的又是什麼?
而當我們迷惘的時候,一無所有的時候,是否感懷苦痛的遭遇?有若千年般的孤寂,而放置遠方,化爲烏有?
徐女默默問:“你說這樣好麼?”
段一林機械般地搖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時光不需太長,而能倒流就是最好。”
那一刻,濃郁的悲傷覆蓋他所有的表情,而共同的滄桑,讓徐女內心一陣感動,千年的孤獨在這裡斷層!
其實,這個並非人間的世間,再奇特的遭遇也有雷同。
僅此之間,她覺得與那男子的心境如出一轍,遇到他似乎是一種慰藉。
徐女忽然問道:“你說我能放棄守候嗎?”
段一林搖着頭,道:“我也不知道。”
徐女眼中閃出一絲失落,默然道:“如果換若是你,你該怎麼辦?”
段一林卻強笑了一下,蒼白的臉看上去有點疲憊,道:“我能怎麼樣?”
徐女嘆了嘆氣,用盡千年思索的問題依舊解不開,迷惘並不會因爲時間的推移而清晰,這似乎是真理。
徐女站了起來,苗條頎長的身姿看不出絲毫千年的痕跡,而她卻道:“你隨我來!”
段一林不禁問道:“去哪?”
徐女淡淡一笑,道:“我帶你去瓊田。”
段一林爲難道:“那不是禁地嗎?你怎能帶我去?”
徐女嫣然而笑,似乎想通道:“禁地又當如何?沒有了不死草,瓊田一文不值,而這個千古的秘密是時候揭開了,枉我苦苦守護它千年。”
徐女蓮步盈盈地走到石室的另一邊,伸手朝牆壁一抹,淡脣微動,似念暗語,瞬時牆壁上出現了奇觀。牆壁一輪輪迴來地涌動,不一會,似乎整片牆變成了一層水。
徐女轉頭朝段一林道:“行了,我們走吧。”說着往牆壁穿了過去,而她真能穿過了其中,大令段一林少見多怪!
段一林向黑崽招招手,黑崽一跳便上了他的肩膀,他也朝牆壁走來。起先他用手試推了一下,怎知牆壁全無,而自己的手掌也隱入裡面,一副大是詫異的模樣,而這模樣卻被外面的徐女見了,不由忍俊不禁。
這時,段一林跨步穿過牆壁,赫然眼前一黑,擡頭可以見到滿天星空。段一林仔細一看,自己所處是一個樹木蒼天的地方,輕風陣陣,令人全身一片清明。徐女又是朝牆上一抹,頓然間,牆壁恢復了模樣。
“這牆壁的石頭是隱石(注一),隱石加上法力便能變換形態,用處頗廣,亦可迷惑人眼。而這間石室便是當年我族的長老所砌,至今一千零三十年。”
徐女緩緩解釋道,使得段一林又長進了不少的見識。
徐女說着,往懷裡拋出一個黑色袋子,袋子裡拿出一顆鴿子蛋大的明珠,明珠通體發光,在黑夜裡顯得比一盞明燈還亮。
段一林又長見識,生平還沒見過這般夜明珠,而徐女只是朝他嫣然一笑,使得段一林微微爲自己的無知有點尷尬,而徐女卻淡淡道:“這是螢火珠,爲南海稀貴明珠,夜裡能放光,當照明而用。”
說着兩人便穿過茂密的樹林,迎面而來的是陣陣的微風,伴着溼氣的甘甜,而出現在面前的就是一個大湖,段一林看來看去,覺得似曾相似,而他肩上的黑崽也激動地跳着。
不錯,剛纔自己就在這裡睡了一大覺。
徐女在湖邊停了下來,目視波光粼粼的湖水,星空下依然顯得湛藍,而她卻一言不發,臉上有着恍如隔世的朦朧。
“其實,這就是瓊田!”
注一:隱石,一種祖洲珍貴稀有的石頭,受古老法力的驅使,能有化隱之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