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絕尚不知發生了什麼,天正老人狼狽不堪的爬起來,對他連連使眼色:“獨孤兄,裡面說話。”至於營地之中衆多修兵,他堂堂資深,被人沙包一樣的丟來丟去,卻是已經顧不得了。
進了殿中,獨孤絕開口道:“你放心你說吧,此處已被老夫封禁,連城滅聽不到。”
天正老人把經過說了,然後忐忑道:“我本想的是,讓宋徵記念着你的人情好處……”
獨孤絕也是錯愕了一下,深深看了天正老人一眼,緩緩說道:“這小子,好狡詐!你只說了一句話,他就猜到了內中關竅,然後迅速做出了應對,將老夫和連城滅對立起來!”
天正老人惴惴不安:“還是怪我多事。”獨孤絕搖了搖頭:“罷了,與你無關,實在是那小子太難對付!”
聽他這麼說,天正老人總算是心中稍安。
獨孤絕心中也是惱怒,他已經十分小心,卻不料還是被宋徵不大不小的坑了一下。
和連城滅的這種對立,他並不在意,因爲他只需要從宋徵那裡拿回來仙火,然後交給連城滅,這種對立就能夠消除。
但是他感受到了一種挫敗:他之前選定的五位通天朝天驕,其中便有連城滅的兒子,三江盟少盟主連九轟。
作爲飛昇強者,以及通天朝朝堂之上最成功的修士之一,他的一言一行,往往都有深意。比如這五個人選,背後大都有一位飛昇強者。
獨孤絕在朝堂上的成功,也讓他暗中被那些在野的飛昇強者所排斥。這種排斥不是敵人,但是大家關係不睦。
他舉薦了這五位天驕,有着暗中示好、緩和朝野飛昇強者之間關係的目的。
成效是顯著地,不管原市鏘下場多麼悽慘,九龍山主記得他這個人情,和他成爲了朋友——可惜九龍山主剛愎自用,不聽宋徵勸告,現在被天火囚禁了起來。
而他想要緩和和連城滅之間的關係,這種努力卻被宋徵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破壞了。他知道自己把仙火交給了連城滅,那麼彼此之間的緊張關係就會緩解,但最多也就是退回到之前“不睦”的程度,想要成爲朋友是不可能了。
作爲飛昇強者他已經習慣了每一次謀劃必有所得,但是宋徵硬生生得讓他“不習慣”了。
這種挫敗感,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高高在上的飛昇強者來說,強烈感覺到被冒犯了。
但是他畢竟是朝堂上最成功的修士之一,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憤怒,他起身向外走去:“罷了,去洪武,看看那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天正老人趕緊跟了上去。
宋徵在大殿之中並沒有等候太久,果然獨孤絕便帶着天正老人打開了虛空之門走出來。但是這一次,獨孤絕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他一出現,整個大殿中的溫度瞬間降低到了極寒的狀態,以顯示飛昇強者此時的憤怒。
“說吧,你想要什麼?”
宋徵在這種環境中,也分外痛苦,這是飛昇強者可以製造出來的“極寒煉獄”,那種冰冷甚至可以凍結陽神!哪怕他現在的修爲,也渾身發抖,陽神幾乎凝固,無法誕生任何念頭。
“小子……只是不分罷了,你們通天朝,太霸道。”
獨孤絕不耐煩:“說實話,什麼代價,你乖乖交出仙火和洪爐。”
宋徵讓獨孤絕來談,並不僅僅是希望將獨孤絕和通天朝其他的飛昇強者對立起來,獨孤絕和他談,他可以討價還價。
若是直接和連城滅商談,連城滅只會威脅他:不交出來,滅了洪武天朝!
他冷的渾身發抖,上下牙打架:“我、我需要,一些材料。”他放出一枚玉簡,交給了天正老人,天正老人轉呈飛昇強者。
獨孤絕掃了一眼,盡是高階靈材,甚至其中還有幾樣珍貴無比的聖料。
他捏着玉簡,冷笑道:“宋徵,你想幹什麼?”
宋徵道:“其一,應對世間大劫,其二,打破天火的虛空牢籠!”
獨孤絕深深看了他一眼隨手將其中的那些聖料劃去,留下了全部的靈材:“只有這些。”宋徵艱難搖頭:“沒有那些聖料,煉造出來的戰具,不可能轟開虛空牢籠,您很清楚的。”
“那是你的事情。”這一次獨孤絕毫不退讓:“本尊給了你這些靈材,你把仙火和洪爐交出來,同時你還要完成你的承諾,打破虛空牢籠,把本尊的朋友救出來!”
“這是強人所難……”
“那本尊便強人所難!”
人在屋檐下,宋徵只能認命,乖乖的將兩尊洪爐和鬼藤分離,送給了獨孤絕。他暗中,已經抹去了其中一尊洪爐煉造天須的一切痕跡。
鬼藤甲和鬼藤乙不住的顫抖,好像在哀鳴。
獨孤絕收了兩尊洪爐,神念一掃,險些被裡面的仙火將這一道神念燒滅了,他暗暗吃驚,同時也是欣慰:竟然不止一種天火。
他收好了洪爐,轉身而去,孤傲冷決,自然是因爲對宋徵已經格外不滿。
天正老人還得留在大本營之中,獨孤絕走後,他的極寒煉獄整整維持了半個時辰才散去,宋徵終於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重新開始流淌,陽神中念頭重新衍生,他籲的一聲,吐出一道白氣,腹誹一句:飛昇強者小肚雞腸。
但內心,還是有些竊喜的。
天正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對他說道:“你莫要怪獨孤,是你做的有些過分了。”
宋徵哼哼了一聲,只是問道:“那些靈材我什麼時候能夠拿到?你們通天朝做生意沒有誠信啊,應該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
他頭頂的虛空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有一枚芥指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額頭上,以他的身軀強悍程度,腦袋上也被砸起了一個大包。
他揉着頭,撿起芥指一看,靈材一樣不少。天正老人在一旁忍着笑,宋徵再次腹誹:飛昇強者小肚雞腸。
……
慧逸公匆匆趕來,獨孤絕“炮製”宋徵的時候,半點氣息也沒有泄露,他近在咫尺卻毫無察覺,一直等到極寒煉獄散去,他才忽然有所感應。
聽說獨孤絕“威逼”宋徵,將洪爐和仙火都交出去了,慧逸公儒雅的氣息瞬間不見,惱怒異常拔身而起要去通天朝神燼山營地討個說法,卻被宋徵攔住了。
宋徵已經把天正老人送走,大殿之中只有他們兩人,宋徵揉了揉頭上的大包,好疼,但是臉上卻帶着笑意:“您不必在意這些,獨孤絕貴爲飛昇強者,我們只能虛以委蛇,難道我還要爲了一些寶物,豁出性命去?又或者我應該腦子一熱,明知道不是對手還跟他拼了?”
慧逸公疑惑的看着他:“你小子又憋着什麼壞水?”
宋徵嘻嘻一笑,揮手打開了一片光幕:“您請看。”
洪爐中存儲的那些強大仙器的煉造方案,只有宋徵知道。他現在將這些顯化出來,慧逸公看過之後也是無比心驚:“好強大的兵器!只可惜大都使用仙材煉造,在我們這樣低層次的世界中,根本不可能找到這些。”
“您再請看。”宋徵把手在光幕上一抹,一種種仙材被換成了靈材、聖料。
慧逸公眼睛一亮:“雖然煉造出來之後不是仙器,但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現在的戰具水準,少說也是神具,還是最強大的神具。”
這些替換的材料,是周聖這段時間分析鑽研之後的結果——宋徵已經將這些,都在洪爐的儲存模塊中標註了出來。
一瞬間,慧逸公明白了宋徵的用意:“你這是誘使通天朝的人,傾舉國之力煉造這些神具!”
替換成了靈材、聖料,想要煉造出來,消耗也十分可怕的。慧逸公也看得出來,想要煉造出其中任何一種神具,哪怕是通天朝也需要舉國之力。
宋徵點了點頭:“前番我們不斷將各個世界的收穫賣給通天朝,這一次乾脆送給他們這樣一份大禮,通天朝那裡經得住這樣的消耗?”
慧逸公明白宋徵的用意了:“等他們將這些強大的神具煉造出來,恐怕大劫也就來臨,正好用來應對。”
宋徵微笑頷首。
想要煉造這個級別的神具,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通天朝沒機會用這些神具威脅靈河東岸了。
慧逸公卻有些患得患失:“怕只怕……通天朝不上當啊。”
宋徵道:“所以我們得想辦法,讓他們不得不造。”
慧逸公不解:“不得不造?”
“通天朝在靈河西岸有着強大的對手,如果它的對手已經開始煉造這種神具,通天朝就不得不跟上。”
慧逸公更加不解:“可是我們對西岸一無所知,甚至連通天朝的對手到底是誰都不瞭解。”
宋徵微微一笑:“您忘了一個人。”
這一次,慧逸公眼睛一亮:“肖三山!”
宋徵一直留着這一步棋,要在關鍵的時候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