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徵的真實計劃,虛空戰場中的兩位鎮國已經猜到了,但是他們來不及跟自己的手下傳訊,文武百官更是不明白。
但是朝鐘已經敲響,他們不敢怠慢,迅速穿戴整齊,以修士的強悍素質,轉瞬之間就聚集在了宮門之外。
然後他們看到次輔商雲光一身朝服,立於宮門之外面向衆人朗聲道:“諸位,請立刻隨本官進攻,朝見天子!”
“天子……”百官下意識的一片驚呼,但很快意識到此舉不妥,聲音迅速低了下去。果然商雲光凌厲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那些驚呼出聲的官員趕忙低下頭,做出了順從的姿態。
天子,纔是洪武天朝真正的正統。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天子昏庸無道,荒唐無比。但太后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天子早已經成年,更是親政多年,他甦醒過來,斷沒有太后繼續垂簾聽政的道理!
其實之前誰都知道,天子不是不能醒來,而是因爲太后不希望他醒來。太后掌握整個皇城,對天子嚴防死守,外臣根本無法接近昏迷的天子。
天子之所以沒有順勢“死去”,完全是因爲太后擔心因果太大,龍氣怨恨,她承受不起——跟虎毒不食子沒什麼關係。
宮門轟然打開,商雲光帶頭而入,到了奉天殿上,果然見到天子端坐於龍椅之上,長時間的昏迷醒來之後,他的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但雙眼清明,不似被人控制,的確是已經醒過來了。
商雲光帶頭跪拜下去,文武百官也跟着一起轟然拜倒,山呼萬歲。
“衆卿平身。”天子開口,聲音還顯得中氣不足。
百官起身來,各自手持笏板,暗中打量天子。
在天子身後,站着六位巔峰老祖,隨身保護!有人認出來,那些都是龍儀衛的巔峰老祖,其中就有江南的幾位。
除了他們,殿後似乎還隱藏着什麼人。所有人心中都十分肯定:龍儀衛指揮使,宋徵大人。
他們不免又有些奇怪:宋徵還活着,那麼聖教主錘殺的是誰?
以聖教主鎮國強者的實力,絕不可能認錯人,他應該是從魂魄層面上確認了宋徵的身份,也從修爲和戰力上評估過,保證是宋徵無疑,才一錘落下。
文武百官經歷了歷史上最爲詭異的一次大朝會,頭頂天空中,虛空戰場鎮國相戰;奉天殿中,天子初醒,虛弱卻堅定,一道道聖旨頒佈下來,黃遠河和太后這兩位最強者不在,他們留在朝堂上的力量,根本不是商雲光和天子聯手的對手!
於是摧枯拉朽,兩方勢力在一些關鍵位置上的人物都被罷免,換上了一些新的人物。這些人並不全是商雲光的人,大部分是龍儀衛的人。
眼看着一名名朝廷要員被拿下,禮部尚書範子清終於忍無可忍,憤怒而出:“胡作非爲!”
“宋徵你給老夫滾出來!朝廷不是你一人之朝廷,天子乃是天下的君主,豈能容你如此擺佈?國之妖孽,人人得而誅之!”
“你想趁着太后和首輔大人不在霍亂朝綱,做夢!我洪武天朝還是有鐵骨錚錚的忠臣,絕不允許你這樣肆意妄爲。”
殿後悄無聲息,沒有人迴應他。
天子噤若寒蟬,面露畏懼之色,唯唯諾諾不知應該如何處置。
範子清說的義正詞嚴,可是站在這大殿之中的人都知道,他是黃天立聖教的人,太后一系的官員被清洗,羣龍無首,這個時候必須有人站出來,否則就真的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商雲光冷哼一聲,越衆而出,向天子躬身道:“陛下,既然範尚書站出來了,那麼老臣正好有一本奏章和他有關,請陛下過目。”
“範子清衣冠禽獸,虛僞君子。在朝堂上口若懸河冠冕堂皇,背地裡男盜女娼,爲禍鄉里。老臣蒐集了一些證據,俱已經在奏章中列出來。”
“範家在地方上強佔民田、欺壓良善、巧取豪奪,逼得十二戶人家家破人亡,一樁樁一件件證據確鑿,容不得他範子清抵賴!”
範子清氣的渾身發抖:“一派胡言,這是誣陷!”
天子結果奏章看了一眼,就點頭道:“商愛卿所說屬實,這個……應該如何處置?”
商雲光厲聲道:“此等衣冠禽獸,竟還有顏面立於朝堂之上,是乃是我洪武之恥!陛下,應當立刻將此獠拿下,打入冥獄,着龍儀衛嚴加審問,明正法典以儆效尤!”
“陛下萬萬不可……”太后一系的官員們紛紛而出,跪地懇求,天子看到人有些多,又有些畏懼,商雲光上前一步,厲聲喝道:“陛下,此獠不除,天理難容!”
天子哆嗦了一下,輕輕的一點頭:“就依愛卿之言……”
他還沒說完,後面早已經準備出手的齊丙臣和呂萬民大喝一聲,神通發動,更有奉天殿數萬年天巢威儀加持,不可抗拒,瞬間就將也是玄通境初期的範子清拿下。
而後齊丙臣親自上前,把一枚特殊的玉符用力的打在了範子清身上。範子清一聲慘叫,鮮血噴出一丈,全身經脈寸斷,被這枚龍儀衛秘製的特殊玉符轟的一身修爲潰散,瞬間從玄通境初期跌落到了燃穴境,和普通人沒有多少區別了。
那些出來求情的太后系官員看的眼皮子直跳,膽戰心驚。
商雲光還不肯放過他們,有對天子進言道:“陛下,範子清證據確鑿,卻又有諸多重臣爲他求情,只怕這些人都是他的黨羽,請陛下下旨徹查!”
“商雲光老匹夫欺人太甚!”
“陛下,冤枉啊!”
“老匹夫敢爾,倒行逆施,日後必定死無葬身之地!”那些官員們嚇的魂飛魄散,七嘴八舌的吼叫起來。
天子此時只希望今日之事儘快結束,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坐了這麼一會兒,已經疲憊不堪,揮手虛弱道:“准奏。龍儀衛何在,一併拿下。”
早有準備的校尉們衝了進來,如狼似虎的將這些官員們全部捉了出去。
對待太后一系,商雲光趕盡殺絕,對待黃遠河一系,卻溜了幾分顏面,只罷免了幾個特殊位置的官員,換上了自己人,以保證將來不會被黃遠河掣肘。
這是宋徵和商雲光商議之後的決定,太后即便歸來,朝堂上已經有天子在,她無法繼續把持朝政,也就無法重新安插自己人。
但黃遠河乃是首輔,就算是將他的人全都撤了,等他歸來也能夠一個一個再換回來,沒有意義徒增仇恨,乃是不智之舉。
齊丙臣親自帶隊,身後一長串的犯人,幾天前,這些人還趾高氣揚,以爲有太后做靠山,黃天立聖教必定一統洪武,進軍天下!
現在卻一個個狼狽不堪,淪爲了階下囚。
數百名龍儀衛校尉們押送着這些太后系的官員,揚眉吐氣!這段時間以來,龍儀衛被太后壓制的太過兇狠,每一個龍儀衛心中都憋着一口氣,現在終於一舉翻身,讓這天下瞧瞧:龍儀衛還是龍儀衛!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這一長串囚犯從皇城中出來,走過了京師長長的街道,一直到了冥獄。整個京師都看到了,各方勢力不敢發聲。
朝堂上的一些消息已經傳了出來,他們也明白了宋徵的謀劃:從一開始宋徵所謂的“決戰”就只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標是天子。
只要天子甦醒,太后就只能被迫退回後宮。
她或許還會掙扎,但宋徵“挾天子”乃是大勢,這種大勢哪怕她身爲鎮國強者也無法逆轉。
宋徵明白,想要救出肖震絕不容易,並不奢望一蹴而就,他要穩紮穩打,步步推進。
長孫節在千里之外一聲感嘆:“可怕……”
“如此沉穩,不似少年心性。”
“世所罕見,老夫遠不如也。”他更顯落寞,容顏似乎都變得有些蒼老了,心中隱隱有些感悟:這個時代,攪動風雲的人物不是我輩啊。
……
朝堂上,商雲光等所有的犯人都被帶走了,這纔再次取出一本奏章,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陛下,老臣有本上奏。”
“京師紛亂,歷城萬年,弊病衆多,積重難返。而且此地距離北方太近,動輒遭遇刀兵威脅,於陛下和皇室的安全不利,臣請遷都江南!”
此言一出,朝堂譁然。
……
宋徵並沒有躲在殿後,他帶了黑豆和石中荷,閒庭信步一般的來到了京師中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外。
這小院只有七八間屋子,土牆圍着,小門小戶。在京師中,這種普通人家居住的院子少說也有幾十萬座,所以毫不起眼。
宋徵在門口站定,看着那兩扇已經斑駁的烏木院門,淡淡道:“黑豆去叫門,就說龍儀衛指揮使拜訪。”
“是。”
黑豆上前拍門,時間不長裡面有腳步聲朝着院門過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問道:“誰呀?”
黑豆大聲道:“龍儀衛指揮使前來拜訪!”
院子裡頓時一片安靜,旋即有一股特殊的波動輕輕盪漾,卻被外圍某種力量阻攔,沒有傳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