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府門庭若市。
門外各種馬車排成了長隊,有各地官員,也有富商巨賈。他們都遞了帖子和禮物進去,除此之外,還要給門子一筆不菲的好處,才能將自己的名帖送到司邦闕大人手上,然後在門外排隊,等着大人接見。
但那些早已經排隊等得不耐煩的官員、富商們,卻看到有人公然插隊,走到了大門口,擡手叩響了那兩隻巨大的銅門環。
砰!砰!砰!
他一入手便笑道:“鍍銅的?這分量是真金呀。果然富可敵國,不錯不錯。”
門子從一旁的小門裡伸出頭來,怒罵道:“哪裡來的蠢貨?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滾到一邊去,再敢放肆,小心你這一身皮肉!”
那人把手輕輕一推,那兩扇硃紅大門後面粗壯的門閂咔嚓一聲斷了,大門嘎嘎的朝後退去。門子大怒,罵道:“你狗日的找死是吧……”
卻見那人轉過身來,輕輕一個拿捏,凌空捏着他的臉甩了進去,飛過十幾丈,嘴先落地,啪的一聲摔爛了滿嘴牙,臉皮在地上蹭出去好幾丈,磨得血肉模糊。
“去告訴司邦闕,出來見我。另外請後院的那幾位客人不要着急,本官一會兒也要跟他們談一談。”
前院的管事已經衝了過來,沉着臉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在我司府門前放肆?”
“我是宋徵。”他淡淡說道,昂步跨過了高高的門檻,身後兩位巔峰老祖相隨。
前院管事張口就叱罵,管你是誰,這裡是禺州,禺州的根本是什麼?是金精礦產,所以他們家老爺纔是禺州最有權勢的那個人!
可是他比那門子機靈,口一張開緊跟着反應了過來:“龍儀衛宋徵?”
宋徵已經負手從他面前走過,到了前堂中,一撩衣袍坐下來,後襬呼的一聲抖動落下宛若旗幟。
前院管事的臉色變了變,卻仍舊陰狠,小聲罵道:“神氣什麼,一尊泥菩薩罷了,且看你能神氣到幾時,竟然還敢監視我們家。”
他暗自罵罵咧咧的往內宅去稟報了,宋徵提到了他們“後院的客人”,他以爲龍儀衛暗中監視司府了。他知道後花園住着尊貴的客人,卻沒資格知道客人真正的身份。
大門外,宋徵輕而易舉的摧垮了司府的正門,這麼以問罪的姿態走進去,那些排隊等候的人們驚詫不已。剛纔有幾人險些開口指責宋徵“插隊”,這會兒自然是後怕不已,幸虧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沒來得及開了口。
但大家都是有修爲在身的,前院管事的那些話他們都聽見了,也都深以爲然。
宋徵現在這是在做什麼?最後的瘋狂嗎?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此時此刻,他最應該做的是想辦法和西雍王方面妥協,先保住自己的江南,甚至是讓出禺州,只要西雍王把江南五州還給他,也是划算的。
但他來找司邦闕的麻煩,會進一步惹惱西雍王方面,後果是現在的他所無法承受的。
無論是官員還是富商,都很清楚一時的退讓在所難免,誰能一輩子不吃虧?形勢比人強,這種情況下服個軟,等待東山再起纔是最佳選擇。
隨着他們私下裡的議論,很快宋徵闖入司府的消息就在麗水城中傳開了,那些真正瞭解禺州權力內幕的人,已經在等候着西雍王盛怒之下的最後一擊了。
“江南,不再是他宋徵的了。”
……
司邦闕四五十歲的樣子,額頭上有三道橫紋,就像是猛虎的王紋。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要害高官,更像是一位一路打拼出來的草莽英豪。
事實上他能一路爬上這個位置,並且一坐幾十年,所經歷的廝殺和腥風血雨一點也不比那些山大王們少。
他聽說宋徵砸了自己的門,就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再聽說“後院的客人”這幾個字,神情猛然一變!
“快,去後花園竹樓,請洛先生他們速速從靈陣密道離開……”他急忙開口,但洛先生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來:“來不及了,他既然找來了,又如何逃得掉?”
他身後跟着小靈,小靈爲他揹着古琴。
那個中年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先生……”司邦闕有些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道:“某麾下有護院修士三百人,城中有護礦修兵一千八百人,如有需要,盡由先生差遣。”
對於他的反應,洛先生很滿意,至少說明當年自己沒有看錯人,忠誠、且臨危不亂。
他拍了拍司邦闕的肩膀:“不過是被他發現了而已,他能奈我何?走,陪我出去會一會這位大名鼎鼎的龍儀衛江南六州巡察使。”
“是!”司邦闕見他仍舊信心十足,也跟着踏實了一些。但還是在出門前暗中使了個眼色,讓幾名心腹老祖跟隨而至。
……
宋徵在前堂等着,人影一晃,他看到了自己的對手。
洛先生當先走進來,司邦闕跟在後面,好像一個追隨者。宋徵看着洛先生,眼中有着幾分考校和欣賞之意。
巧合的是,洛先生看着他,也是同樣的眼神。
宋徵瞥了他身後的小靈一眼,不見那個中年人——剛纔他闖進門來,留在中年人身上的陰神印記也隨之消失了。
注意到宋徵的陰神,洛先生道:“小看了閣下。”
宋徵點點頭:“但我沒有小看你。”
所以這一陣,宋徵贏了。他找到這裡,發現洛先生,就贏了第一陣。
劉遠道在招供之前,被人以陰神烙印滅口,魂魄徹底湮滅,宋徵便知道對方陣中,有一位陰神修爲不下於自己的強者。
他從皇臺堡逃出來之後,屢破奇案建立功勳,很大程度上靠的便是自己陰神強悍,遠超同階。
至少在陰神層面上,他還沒有遇到對手。
現在忽然有一個跟自己相同層次的對手,當然是見獵心喜——宋徵看出小靈、包不正、西門弘等人身上的疑點後,便有計劃以陰神手段在他們魂魄內留下隱秘的烙印,以此追蹤對方陣營中那位陰神強者。
但他並不知道這些囚犯當中,誰纔是對方的人。他原本是想着,將陰神烙印留在每一個囚犯的身上,然後將他們放出去,找到幕後的陰神強者。
那位強者勢必會查看魂魄,他能否找出自己的陰神烙印,就是兩人的直接較量!
宋徵蠢蠢欲動,想要和這位強者較量一下,看看到底是誰的陰神造詣更高。他甚至專門從《荒神法》和《魔神血衣》中領悟出了一種新的法門,可以進一步隱匿陰神烙印。
但是在出手之前,他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爭強好勝之心。
這是在天火之下,鍛煉出來的品質。他冷靜下來,把握住了這件事情的重點。不能小看對手,必須確保計劃萬無一失。要知道,在天火下,一次失誤就是死亡。
他臨時更改了計劃,不在囚犯身上落下陰神烙印。他第二次去冥獄見莆十甲,莆十甲端坐稻草之上,微笑不語。他不是去找莆十甲出氣,他藉機巡查整個監牢,將陰神烙印留在了牢房外。
以他的陰神造詣,整個冥獄無人能夠察覺。田鶴立帶着中年人進來,兩人也是毫無所覺。
陰神烙印不在小靈的身上,而在中年人的身上。洛先生果然重點檢查了小靈,卻忽略了中年人。
等他感應到司府大門被人砸開,事情有變,立刻反應過來,毫不留情的出手誅殺了中年人。
宋徵不爭,反而得勝。
他取出一枚箭簇,丟給了洛先生:“有件東西還給你。”他又問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曾經的‘落日羿王’高逸閣下?”
洛先生一愣,意外道:“你怎麼猜出來是我的?”
宋徵搖頭:“我從來不做猜測,只靠推理。猜測的失誤太高,我承受不起。”
還是那句話,一個失誤,就可能葬送了大家的性命。
他花了幾天時間,研究了箭簇上的那一枚靈文。雖然還沒有徹底弄明白,但也瞭解到了一些作用。
除了外界推測的,擁有“破甲”“加速”等作用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吸收混沌天魔身上的那種幽蘭色的火焰。
這種火焰很特殊,還沒有人能夠將其收爲己用,但是公認的,在煉製魂魄方向的法器時,有着明顯的加成作用。
而當年的落日羿王高逸,實際上真正獵獲的混沌天魔並不多,他那個時候只是天尊,獵殺了幾頭百多丈長短的混沌天魔,已經被吹上了天。
宋徵命龍儀衛將高逸的資料送來查看,發現他的戰例存在諸多疑點,懷疑有真正的強者在一旁壓陣。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忽然隕落的,他突然消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枚箭簇上的靈文,可以隔空吸取混沌天魔的藍焰,給他提供源源不斷地陰神修煉力量!
他狩獵混沌天魔,不是爲了真的殺死混沌天魔,而是想要將箭簇射進混沌天魔身體,讓它們一直爲自己提供這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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