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箭雨當中,宋徵絲毫不受影響,他身外籠罩着一隻大鐘,一切攻擊落到了這口大鐘上都戛然而止。
宋徵心無旁騖,百戰王騎在他手下,無一合之將。他可以一劍橫空,同時碾殺二十五名百戰王騎。但是他不願意,他選擇了這個方式,一劍一人,他像是一道狂風席捲而過,二十五名百戰王騎在他身後,就像深秋凋零的樹葉,無助的落下去,生命隨之到了終結。
撲通、撲通、撲通……
屍體大都一劍兩段,神劍醉龍鋒利無匹。
黃睿韜拉着箭,這一柄九階法器大弓消耗靈元巨大,即便是他也不可能一直拉着不動。可是他卻不得不一直拉着,靈元燃燒光芒熾烈,預示着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但是他不敢射出這一箭,他毫無把握,一旦撒手,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一切希望。
哪怕他明知道這一箭幾乎沒有可能反敗爲勝,但畢竟還保留着最後一絲希望。
宋徵的動作,在射手敏銳的雙眼中似乎很緩慢,但是頃刻之間宋徵已經嗜血斬殺了二十五名百戰王騎,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站在騎獸的頭頂上,二階靈獸放緩了速度,推進到了他的身前。他瞄準了宋徵、他早已經瞄準了,但這一箭始終射不出去。
宋徵揮劍,然後收劍,轉身離去。
黃睿韜全身一鬆,大弓和斃敵金箭一起斷裂,他仰天倒了下去,一道細細的血線浮現在身體上,嘩啦一聲鮮血噴出來,將屍體崩開成了兩半。
宋徵長出了一口氣,巨獸遊動,來到了馬敬常追殺的那名巔峰老祖身邊,宋徵拔劍擊天,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巔峰老祖隕落。
馬敬常跟在他身後,宋徵直奔陳子英的方向,州牧已經渾身發抖,敗局已定,他難逃一死,甚至是滿門抄斬。
宋徵一揮手,馬敬常衝了上去,殺潰了陳子英身邊的修軍,將他捉拿過來。
宋徵已經掉頭去幫齊丙臣和呂萬民了。
這一夜,城外喊殺聲震天,強修對決讓天空中不斷有異色光芒閃爍,震動和轟鳴接連不斷的傳來,城中百姓甚至感覺到,城牆都在搖晃着。
等到了天明,一切平息下來,龍儀衛進城搜捕亂黨。和陳子英、馬敬常叛國一案有關的人一個不漏都抓了回來。
陳子英也沒有猜錯,迎接他的被定是滿門抄斬,陳府被抄,全家被抓。
李三眼帶人從虛空牢籠中將曾千戶救了出來,曾千戶老臉通紅,一脫困就連連喝罵道:“陳子英那混蛋在哪兒,老子今天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捅道中人……”
他衝出去正好遇上宋徵,訕訕停下來見禮:“大人。
您早就看穿了陳子英?”
宋徵搖頭笑道:“陳子英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我哪裡看穿?”
只是因爲九叔送來的消息,宋徵知道百戰王騎出現了,立刻覺得非同小可。他擔心天煞閣下就在附近,因而更加小心,自然要多做佈置——他是見識過雲赤驚的厲害的,面對這樣的對手,多事少準備也不嫌多。
他匯合了馬敬常之後故意拖慢速度,暗中派人提前尋找地點佈置。
那瀑布旁的釀酒作坊本就存在,只是釀造的都是山野粗酒,但宋徵命人暗中換了百花精釀。
酒中還有特殊的東西:無量蠱。
他從裴薇薇那裡繳獲的,想不到在這裡用上了。
無量蠱無色無形,當年神魔道憑藉此物差點暗算了一位鎮國。馬敬常當然毫無所覺。
宋徵在選擇要走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命人收集了沿途官員的資料,見到馬敬常就想到了資料上的一條:嗜酒如命。
果然後來不用宋徵多做什麼,坑挖好了,馬敬常就自己迫不及待的跳了進來。
至於他把曾千戶賣給陳子英……當時只是想讓曾千戶去試探一下陳子英的虛實,但曾千戶只想着深淺的事情,宋徵有些恨鐵不成鋼。
等到宋徵和石中荷回到營地中,他以法杖窺探空間,發現軍營虛空藏有隱患,就已經可以肯定陳子英和馬敬常的確有問題了。
而陳子英讓人冒充曾千戶來暗殺自己——曾千戶的相貌很好僞裝,可是魂魄宋徵一眼就能看穿。
但他是真沒有想到,冀州、北臺城這麼重要的地方,兩大主官竟然全都叛國,投靠華胥!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審問,將這情況上報,然後命城中龍儀衛處理,自己帶人繼續北上。茅正道今早催促,前線已經到了箭盡糧絕的地步。
知道陳子英已經叛國,宋徵在冀州境內,這最後一段路程格外謹慎。這裡是陳子英的地盤,他的餘黨若是繼續和華胥古國勾結,從戰場上滲透過來幾名巔峰老祖,佈置得好就能成事。
他手下的每一名修兵也都全程警惕,終於在傍晚的時候趕到了北臺城。
在城門上,有人喊道:“可是江南宋大人?”
衆人看到那人穿着龍儀衛的衣袍,卻也不敢輕信了。李三眼得了宋徵的命令越衆而出:“正是我家大人。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人爽朗一笑:“在下京師龍儀衛千戶公孫邁,肖大人知道你們一路辛苦,而且馬敬常叛國,特命劉大人領了京師緹營三千兄弟接掌北臺城,同時接應你們。
劉大人就在城中,還請宋大人入城。”
他從城頭上送出自己的腰牌和印信,大家檢查了之後確認無誤,稍稍鬆了一口氣,但宋徵仍舊緊張:“不能掉以輕心。”
他們進了城,公孫邁陪同,看到江南龍儀衛衆人仍舊懷着戒備,他不怒反贊:“大人時時警惕,難怪能夠一路披荊斬棘,將我朝希望送到北地。”
到了城中的北臺軍衙,內外有重兵守護,強修如林。堂中有一名四十歲上下的濃眉中年修士端坐,他只着了一身常服,卻不怒自威,久居高位氣勢自成。
齊丙臣和呂萬民看到他,一起鬆了口氣,微笑上前拜見:“劉大人!”
龍儀衛天下緹營總統令,劉震。
肖震還是乞兒的時候,他們就是好兄弟。白老七曾經跟宋徵說過,“喬小鬼兒成了喬閻王,肖震手下第一刑訊高手。馬猴劉成了猴王劉震,龍儀衛緹營統領”。
宋徵暗中打量劉震,他肩膀寬闊,骨架大於常人。想象一下他小時候乞討,皮包骨頭的樣子,還真有些像是馬猴。
齊丙臣和呂萬民以前在京師經常和劉震見面,魂魄也不會認錯,宋徵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有劉震帶來的大軍坐鎮,這一趟的差事總算是送到了。
他上前見禮:“屬下、江南五州巡察使宋徵,見過大人。”
劉震將他扶起來,拍了拍肩膀:“辛苦了!”他端詳着宋徵,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大哥跟我說他找了個接班人,我還有些不服氣。今日一見,不到二十歲的命通境後期,說一句冠絕寰宇也不爲過,大哥好眼光。”
宋徵謙虛兩句,劉震回頭對手下道:“先派人去前線傳訊,物資已經運到,讓大家最後堅持一下,很快就會發到每個人的手中。”
“是。”
宋徵看着那名百戶出去,問道:“武侯關堅持的很辛苦?”
“豈止是武侯關。”劉震嘆了口氣指一指北方:“從武侯關一直到北臺城,戰火連天。華胥方面準備多年後勁十足,他們的強修不斷地穿過前面的防線滲透到後面的戰場進行騷擾。
甚至有的時候,一旦開戰,就是架設虛空通道,武侯關、將軍隘、和連雲道一起猛攻。”
宋徵意外:“這樣不計消耗?”
在戰場上強行架設這樣的虛空通道,成功率極低不說,損耗也是非常巨大的。劉震也有些疲倦的搖搖頭:“我們推測,華胥古國方面,很可能在虛空靈陣方面有了新的突破。”
宋徵想了想,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他對劉震說道:“我已經通知攜帶物資的人儘快趕來。”
劉震笑道:“好計策,你在明處吸引目光,另派人暗中護送物資。”
宋徵苦笑:“這也是逼不得已。”
他和九叔之間的路程差距不大,暗中傳訊之後半個時辰,九叔就出現在了北臺城外。事先得到了囑咐的校尉將他迎了進來。
他進來之後將竹筒交給了宋徵,抱怨道:“險些被你給害死。”
宋徵忙致歉道謝:“九叔勞苦功高。”
他打開竹筒,取出裡面的芥指。一擡頭看見劉震雙目幽深,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隨着他的起身,整個空間的有種“斗轉星移”的特殊變化。
宋徵一皺眉頭,齊丙臣和呂萬民全身一震,詫異看着劉震:“這是什麼手段?我們在脫離世間,落入混亂虛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