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光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他隱隱感覺到,朝廷這一次的“討逆”怕是要弄成一場鬧劇。可是古氏跟祂賣慘,而且整個星海都知道古氏沒錢,祂也沒辦法當面發作,於是一聲冷哼拂袖而去,卻暗中命令自己麾下大軍,將古氏團團包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一道道軍令傳達下去,整個烽煙營立刻調動起來。除了正面的戰鬥,還有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安排。
等手下神將們全都領命而出,姬先光心中卻忽然浮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他順其自然的認爲,只怕是古氏退無可退,要和朝廷拼個魚死網破了!
祂正要追發出去一道命令,要所有的神將、天兵用命,萬萬不可讓古氏翻上了天去。
忽然軍帳後走出一位中年人,乃是祂的軍師柯先生,他此時來見自己,必有要事和自己商議,於是便招手道:“先生來了,可是有什麼事要教我?”
柯先生帶着幾分疑惑,詢問道:“王爺,在您看來古氏到底會不會反?”
姬先光點頭道:“在本王看來,古氏上下一目瞭然:是一羣堅定不移的反賊!”
“那麼他們爲什麼百般拖延?”
一語點醒夢中人,姬先光腦海中一道靈光劃過,大叫一聲:“不好,中了他們調虎離山之計了!”
祂的身形原地消失,橫跨星海直奔天庭而去!
……
九針星域一戰之中,古氏繳獲甚多,其中就有神庭用來封鎮整個星海的神陣。對於宋徵來說,這些仙陣、神陣粗陋不堪,可是在赤紅星海中,這都是最先進的陣法。
古氏蟄伏多日,暗中佈置,此時一旦發動起來,外設一層神陣,中間以仙陣爲骨,內裡再有一層神陣——悄然而起將天庭內外隔絕,切斷了一切虛空層面上進入天庭的道路。
而後,申屠氏中,有一位神秘的神將咳嗽一聲,自星海之中現出身形,拼盡了全力,轉動了一隻巨大的日晷仙器,定格在了某一處——也同時禁絕了有大神通者從時光長河的上下游溯入天庭的可能!
古寧野縱聲大笑,把手中仙劍一指,只說了一個字:“殺!”
神將、天兵和整整六十具屠神機傀,滾滾而出,直奔天庭殺去!
到了這個時候,宋徵反而冷眼旁觀,牽着一雙兒女站在一旁並沒有參戰。他看着天庭中一陣慌亂,然後各營天兵各自爲戰,場面極度混亂。
隨後天庭的神將升空而起,強大的仙器橫壓星海,各種仙術的光芒照耀萬里。
在古氏的猛攻之中,天庭從最外圍一點一點的開始崩塌,這個時候姬先光趕回來了。祂被擋在了外面,充滿了憤怒和懊悔,可是古氏遭遇準備,祂急切之間根本無法進來。
宋徵看到的機會便是此時:朝廷發兵攻打古氏,就要抽調一半的強大力量。那麼留守的仙官們,當然就不是古氏的對手。
在此時,看到姬先光已經殺回來,可是卻無力攻破外面的陣法,隱藏在天庭中,早已經被古氏收買的內鬼再也不用猶豫,臨陣倒戈反攻向了天庭!
頓時大勢不可逆轉,玄焱天庭本就氣數已盡,便是沒有古氏,用不了多久也會有別的反叛者。
宋徵看着眼前逐漸走向末路的皇朝,心中卻將眼前的場面和另外一場天庭崩塌的大戰重疊在了一起。這種感覺十分詭異。
他明白這兩者之間毫無關聯,卻都是天庭崩塌之戰。
他這樣靜靜的看着,宋小天和宋小聖卻躍躍欲試,宋徵不知爲何攔住了兩人:“咱們……就不要插手了,這是他們的事情。”
一雙兒女似懂非懂,但是難得聽話一次,乖乖的站在他身邊。
陣法隔絕外面,姬先光的烽煙營已經殺了回來,祂手下的大將以長槍挑着古寧澤等留在古氏的全部族人的頭顱!
他們在陣法隔絕外面,挑着這些“戰利品”對古寧野等人破口大罵,卻就是沒辦法殺進來。
古寧野第一眼看到弟弟的首級的時候,悲痛難當老淚縱橫,最後卻是狠狠一咬牙不理會外面的挑釁,繼續絞殺天庭中的敵人。
宋徵看着這一場可怕的大戰,慢慢的走向了終結。他遊目四顧,到處都是崩塌的仙殿,也有一些擁有高靈智的寶物悄然潛藏,還有一些戰將孤零零的站在一片廢墟之上滿臉茫然,實際上早已經隕落,只留下了一具軀殼……
現在他親眼目睹了一切,但是等到數十萬年之後,後人再來看待今日這一場大戰,恐怕也有無數的疑問吧?
忽然他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老夫幫你看看,這世間百態……”
是萬界眼,話音響起的時候,他眼前的一切忽然一變,萬界眼器神將本身的神通借給了他,他透過萬界眼看去,清晰地看到了各種情緒,宛如不同色彩的長河,在混亂的天庭之中交雜流淌。
有人震驚有人狂怒,有人呆滯有人惶恐,有人不甘有人遺憾,但也有人暗中竊喜,也有人幸災樂禍,還有人忐忑不安之後,帶着暢快的狂喜……
他心中明白,不管大戰起因如何,結果相同,這些情緒也是相通的。當年天庭崩塌之戰的時候,整個天庭之上,恐怕也是如此時一般,諸般情緒交錯,每一個參戰者心中都是萬分複雜,無法用簡單的一些文字該概括。
宋徵默默,在心中詢問道:“前輩這是有些責怪我?”
萬界眼器神道:“非也。此天庭非彼天庭,祂們當年乃是犯上作亂,你在此處的所作所爲卻是替天行道。”
“此處的皇帝昏庸無道,朝廷貪利無能,自然應該崩壞。”
“而我們的天庭,陛下雖然有些嚴苛,卻不至死罪……”
宋徵只是感受複雜,但信念堅定,很確定的知道自己做的沒有錯。哪怕是萬界眼真的責怪他,他也不會動搖。
不過萬界眼這麼說,他更加坦然。
萬界眼最後道:“老夫看到此等場面,也是靈機一動,想到了一些可能,所以讓你也看一看。”宋徵詢問道:“前輩發現了什麼?”
“你覺得這些人之中,最危險的是誰?”
宋徵再次看了一遍,已經心中有數,緩緩點頭:“前輩所言極是!晚輩心裡有數了。”
大戰最終以六十具屠神機傀一同攻破元極殿終結,仙皇姬元辰也是二品,但從未經歷過戰事,真實戰力頂多能算個三品。姬元化帶領着北衙軍護在他身邊,但是這些人刺探機密、羅織罪名還行,正面對戰不堪一擊。
古寧野滿面怒容,在申屠氏四位二品神將護衛下,最終一劍斬下了姬元辰的人頭,轉動仙劍絞滅了祂的仙魂,然後以長劍挑着姬元化的人頭,來到陣法隔絕後面,和姬先光隔空對視!
天庭沒有徹底崩壞,整體結構完好,上上下下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萬歲!”
“萬歲!”
“萬歲!”
姬先光目眥欲裂,此時此刻卻只能死死盯着古寧野,然後痛苦的擡起手來傳令下去:“退——”
玄焱天庭最精銳的烽煙營後撤數十萬裡,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新的政權百廢待興,古寧野第一件事情不是安排登基,而是發檄文,歷數姬姓皇室一百零八大罪狀,傳遍整個星海,將自己反叛定性爲“替天行道”,佔據了道義的制高點,然後古寧野才分派重臣,前往各地說服各地的大家族、大勢力,接受新朝的統治。
忙忙碌碌幾個月,新朝終於定鼎,哪怕是外有烽煙營和姬先光大敵,各地還有一些不服古氏的家族起兵,但誰都知道古氏皇族大勢已成。
新朝號爲“萬衆天庭”,取義起事之時各家追隨古氏萬衆一,同時也是古氏給各家的承諾:必不忘當初的承諾。
自有強兵悍將開拔各處,撲滅那些不服氣的反抗者,而黃袍加身的古寧野卻沒有馬上兌現承諾分封諸王,各家也沒有催促他,所有人都知道,古氏需要先安撫好一個人:宋徵。
天庭被攻破之時,古寧野便命麾下最心腹的古氏衛隊,將皇室寶庫看守起來,一直到現在包括古寧野在內,沒有任何一個人進去過。
祂親自來見宋徵,行爲舉止間已經和之前不同,頗有些帝王之相:“先生,讓你久等了。”
宋徵面上淡然,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整個造反的過程,儘管他全力運作,前前後後也經歷了近一年。
“陛下乃是信人,晚輩並不着急。”他微笑說道。
古寧野擡手相請:“如今總算是諸事理順,我古氏理應兌現承諾,先生請隨朕來。”
宋徵頷首,一行人穿過了正在重建的天庭,來到了皇宮之中,就在元極殿後面,有一座小小不起眼的宮殿,在整個皇宮之中,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前朝宮中人物都用“那座房子”稱呼,但是這裡,便是姬姓皇族的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