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螳螂人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大人真是一位友善的存在,請您稍作休息,我們安葬了族人,立刻獻上最美味的食物。”
老年螳螂人立刻安排起來,他挑選了村子裡應該是最“美貌”的四名螳螂人少女伺候着宋徵,請他在村子裡的廣場上休息——沒辦法,星變蟲體型太過龐大,整個村子沒有一座房屋可以容納他。
宋徵看了看這些“美貌”的螳螂人少女,實在分辨不出來,她們和其他的螳螂人有什麼區別。
村落外三裡,有一片墓地,十分簡陋卻有着大片的墳塋,顯然死亡在這裡十分常見。
老年螳螂人帶領着全部的族人,將屍首收斂,這一戰他們百餘人的村落死亡三十多,可謂損失慘重。
大家擡着親人的屍體,在老年螳螂人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了墓地,離開村子之後,老年螳螂人敲動了手中的兩塊石板,發出了蒼涼悲哀的歌聲。
宋徵側耳傾聽,這歌聲類似於祭文,宋徵從其中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這個螳螂人村落,信仰的是一位名爲“滿都天”的古老神明,祂執掌着生與死的權柄。老螳螂人的歌聲,在向這一位神明祈禱,請求滿都天收容族人的靈魂,讓他們不至於在天空中漫無目的的流浪,同時希望神明可以保佑他們的村落,來年生育衆多,補充村子人口不足的問題。
而最讓宋徵驚訝的是,隨着老螳螂人蒼茫的歌聲結束,他竟然真的感應到,那些在周圍四散遊蕩的螳螂人魂魄,似乎收到了某種召喚,朝着一個方向飄蕩而去!
但是老螳螂人所祈求的子嗣賜予並沒有出現。
宋徵暗中訊問先祖劍:“前輩,烏戈古神譜系的確已經被天庭剿滅了?”
先祖劍非常肯定:“早已經剿滅了,現在這種情況,要麼是這一位滿都天冕下重生了,要麼就是有什麼邪神,趁着烏戈星域信仰空虛,竊取了滿都天的神權,玩弄信仰。”
宋徵心中思忖一番,更傾向於滿都天覆活了。
收取靈魂,但是並沒有恩賜降下——正符合了一位古神剛剛復活,神力不足,努力積蓄卻不賞賜的行爲方式。
而且宋徵隱隱感覺到,神山上似乎有某些存在,正在暗中做着手腳,幫助這些古神復活——祂們的目的不可知。
時間不長螳螂人們安葬了親人,快速返回村落,不能讓貴客就等。
老螳螂人來到宋徵身前,謙卑的說道:“大人,天快黑了,風暴馬上就要降臨,我們快些躲避一下吧。”
宋徵讀取了之前那一隻螳螂人的記憶,但是重點關注在歷史和語言,聽到老螳螂人這麼說,他“回憶”了一下,才從那一片記憶之中找到了一些常識的部分,不由得臉色一變:“好。”
這個世界生存環境極爲惡劣,白天和夜晚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狀態。
暗夜來臨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籠罩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特殊風暴之中,當中有慘紅色的邪電,有爆發災難的魔雷,有席捲一切的狂風,有淹沒天地的沙塵……
在夜晚所有生靈都明白,需要躲藏起來。
荒野上的蟲獸們往往會爲了爭奪一座能夠躲藏的山洞而拼死廝殺,對於蟲人們來說,他們在古老年代之前,就得到了某一位神明的傳授,懂得了建造房屋。
這個世界的房屋並不簡單,進入其中才會發現,看似並不牢固的房屋,用一種特殊的苔蘚,混合了幾種石粉粘合石塊而成,這種特殊的粘合劑,對風暴有着明顯的“豁免”作用,風暴中的一切,不會摧毀這種房屋。
村落外面那一圈低矮的圍牆也同樣是如此建造的,對於保護村落不受風暴的破壞,起到巨大的作用。現在圍牆已經嚴重破損,能不能扛過這一夜的風暴,大家都沒什麼信心。
而整個村落沒有一座可以容納這位“大人”的房屋,老螳螂人用一種徵詢的眼神看着宋徵,不知道他在漫長的遊歷之中,是怎麼渡過夜晚的。
宋徵哈哈大笑,然後全身一縮,在地上鑽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並且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鑽探到了數十丈之下,這個深度足以抵禦風暴了。
老螳螂人恍然大悟,連連讚歎,這位大人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鑽地鑽的如此清新脫俗的蟲人。
老螳螂人一揮手:“都回去,房屋不夠堅固的,先住在別人家裡。”
太陽已經西垂,在東邊的天空下,大片紫黑色的濃重烏雲正在飛快的匯聚着。
很快所有的螳螂人都消失不見了,他們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躲避,並且在躲避之前,還有餘力將宋徵殺死的那些蟲獸的屍體也藏了起來。
只過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太陽的光芒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下,那濃重的紫黑色烏雲奔涌而來,彷彿千軍萬馬,很快就佔據了整個天空,然後讓人身體和靈魂同時戰慄的風聲響了起來,緊跟着邪電、魔雷一同崩發,轟鳴震動天地,狂風帶來了可怕的沙塵,瞬間席捲了這一片天地……
宋徵躺在洞穴之中,仍舊有少量的狂風帶着各種毀滅的力量吹拂進來。在星變蟲的視線中,他看到雷電和狂風的力量,彷彿燃燒的火花一樣彌散開來。
他很容易就弄明白了,這些狂暴的力量,和烏戈星域當中,那種特殊的力量一樣,都和整個星域中星球上的某一種獨特物質有關。
這樣看起來,這個星域中,所有的星球上都應該存在這種可怕的風暴。
他又想起來所謂“古老年代神明傳授”的房屋建造方法,會是烏戈古神譜系中的哪一位神明?
他所吞噬的那一頭螳螂人,在村落中只是個普通的戰士。根據他的記憶,用來建造房屋的關鍵、那種粘合劑,在赤紅世界被稱爲“聖藥”,是這個世界衆多“聖藥”中的一種。
而且顯然是整個世界流傳最廣的一種聖藥。
可即便如此,在每一個村落中,也只有族長掌握着這種配方,由上一任族長在即將死亡之前傳授給下一代族長。
如果老族長在戰鬥中死亡,來不及傳下配方,村落可以去相鄰的關係好的村落求取配方。
若是周圍都是敵人……那就等着滅亡吧。
“聖藥?”宋徵咀嚼着這個名字中含有的深意,不由得揚起了眉毛。
星海中,他手中的銅鏡仍舊沒有什麼迴應,而在赤紅世界中,從目前來看,整個世界的文明程度極低,想要從中尋找到神道宮的線索,希望也十分渺茫。
但是所謂的“聖藥”卻引起了宋徵的興趣。
難熬的一夜終於過去,天亮的時候,那種紫黑色的烏雲散去,陽光重新灑遍大地。老螳螂人憂心忡忡的走出來,不出意外地,有三座不夠堅固的房屋沒有抵擋住風暴的侵襲,裡面十一個螳螂人都死了,這對於村落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老螳螂人拜見了宋徵之後,告知了他新的一天的安排:饗食、然後配置聖藥,先把圍牆修補好。
所有的工作要在一天時間內完成,任務十分沉重,所以需要全族每一個人都投入其中,今天可能會怠慢大人,請他原諒。
宋徵搖頭:“老人家,我願意幫助你們。”
老螳螂人大喜:“這怎麼可以,您是我們的大恩人,怎麼能讓你幹活呢。”
宋徵笑道:“我也只是個流浪行者罷了,不是不能吃苦。老人家不要客套了,咱們快些動手,爭取在天黑之前幹完活。”
老螳螂人也知道時間緊迫,不再和宋徵客氣,立刻傳下了一道命令,村落中,十幾名強壯的螳螂人,將昨天宋徵殺死的那些蟲獸拖了出來,準備開始饗食。
宋徵從那記憶之中知曉,這個星球上的饗食,類似於一種祭祀活動,神奇的是饗食之後每一位螳螂人都會獲得強大的加成,但效果僅限於饗食的當天。
老螳螂人也開始了準備,他幾乎是將自己所有的“飾品”都掛在了身上,其餘的螳螂人生氣了大火,架上了石鍋,卻沒有水,而是直接將蟲獸的鮮血放進去。
老螳螂人跳着一種古怪的舞蹈,在宋徵看來,和洪武世界的禹步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同時老螳螂人口中唱起了和昨天埋葬族人時候,類似的一種蒼茫的歌曲。
所有的螳螂人都跪在了他的周圍。
這種古老的歌舞到了一半的時候,宋徵忽然感應到,虛空之上,有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降臨了,相對而言並不算是特別強大,但毫無疑問這是神明的力量!
宋徵微感驚訝,這一股力量,和昨天埋葬族人的時候,收走靈魂的那種力量並不相同,難道說烏戈古神譜系中,復活的古神不止一位?
這是要完善一個古神譜系嗎?
神山之上,那些幕後控制這一切的存在,到底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