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庭的來意,要和東岸人聯手,一起查探內海漩渦的奧秘。
東岸諸位強者心存疑慮。
萬妖庭的人給出的理由有些莫須有,爲了這樣一些無法解釋清楚的畫面,就要深入危險無比的靈河內海,在他們看來實在有些魯莽。
也因此對萬妖庭的真實用意產生了懷疑。
宋徵命人安頓了萬妖庭衆妖休息,他召集了靈河東岸各國、各部族的代表一起商議。
……
昏沉沉的水下大殿外,矗立着幾頭龐然大物。
靈河化爲內海之後,此地距離水面足有萬丈!洪武世界普通生靈,在千丈以下就會殞命。強大修士能夠潛入水下三千丈。
但是在萬丈的深度上,便是宋徵來了,也頗感吃力。
然而在這一片本應該漆黑一片的萬丈水面下,那古老而恢弘的大殿中,卻透露出一些朦朧的光芒。似有異寶在其中閃爍。
而宮殿當中,隱約似有水族奇異的人立行走,狀態自若,不受水流牽絆。
片刻之後,一隊水族走到了宮殿的大門口,爲首的乃是一位蒼老的鮎魚,它鬍鬚漫長,隨着水流的飄動,拖曳在身軀兩旁,竟然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它人立而至,寬大的魚尾輕輕擺盪,宛如雙腳一般靈活。
它的身後,跟着靈龜、鯉魚、青蝦、鱔魚等等水族,俱是一排大有規矩的模樣,神色肅穆,不苟言笑。
宮殿外矗立等候的那些龐大存在,看到老鮎魚出來,連忙恭敬上前,在宮門外相迎。
這老鮎魚在宮門口站定了,竟然口吐人言,似有特殊神通,在水面下竟然是毫不受影響:“大帝有命……”
幾頭數百丈的龐然大物,聽了這一句,慌忙跪下來:“我等領取大帝旨意。”
老鮎魚搖頭晃腦,將那“帝君”的神態、語調學了個十足十:“爾等孝心,朕心領了。只是此處住的習慣了,便不用麻煩了。爾等用意,朕也知曉,自去另一道敕命,以後朕自有差遣。爾等當盡力辦差,朕心中滿意,他日自會帶爾等雞犬升天。”
那些龐大身影激動不已,身軀抖動,在深水中帶起來一道道密集的水波。
它們一同叩拜:“多謝大帝恩賞。”
然後老鮎魚點點頭,一側的魚鰭好像手臂一樣張開,而後,在魚鰭上方的水流中,一次浮現出了五枚特殊的晶板,宛如人族的玉牌一般。
只不過材質上,這些水族似乎更中意水晶。
這些晶板的正面,竟然雕刻着天下水域圖,其中靈河兩岸的每一條細小的之流都在其上有所表示,唯獨少了一條:冥河!
而在晶板的背面,篆刻着一枚古老的獸文,旁人不解其意。但是這些龐然大物看到了這枚獸文,更加激動了,它們都知道這枚獸文,便代表着大帝。
不過一頭龐然大物忽然問道:“大人,我等一共六個,爲何這裡只有五枚敕命?”
其他的龐然大物也注意到了,一起等着老鮎魚解釋。
老鮎魚嘿嘿一笑,道:“陛下寬厚,但咱家這一關可不好過。你們想要雞犬升天……可是這犬能看家、雞能打鳴,你們總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咱家纔好把這些敕命交給你們。否則,豈不是白讓你們佔了陛下的便宜去?”
龐然巨物們心中明白,這必是大帝授意,否則這老鮎魚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於是彼此相視一眼,無奈躬身問道:“大人儘管吩咐?”
“爾等也知道,天要變了。世間大劫來臨,我等纔有了這登上天庭的機會。可是靈河化爲內海,也引起了陸上的那些生靈的主意。
最近咱家聽到小的們回報,恐怕那些生靈已經盯上了咱們。你們四處打探,若是那些生靈下來了,確保他們不要來打擾陛下。
咱家不管你們是將他們趕走也好,下酒吃了也好,務必不能讓他們接近神海眼三百里之內。”
它看了看那些巨獸,接着道:“等這件事情結束了,看你們的表現,再賜下這些敕命。”
“我等必當拼盡全力!”
老鮎魚一揮魚鰭,這些巨獸們鼓動水流悄然離去。
……
靈河東岸各方勢力始終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
有人覺得沒有必要爲了這一點異象去冒險,也有人覺得應該防患於未然。有萬妖庭的飛昇強者坐鎮,這件事情的難度大大降低,正是個解決問題的好機會。
宋徵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而此時的靈河東岸,他的意見已經變得舉足輕重。
七殺妖皇還在閉關,天叱部妖皇一向深居簡出,劍冢仙子很重視他的意見,華胥天子對他更是信服。
宋徵隱隱感覺到,自己的決定,很可能會影響到整個靈河東岸的大局,因而更加謹慎,不敢輕易開口。
吵嚷了半天,兩方意見誰也不能說服誰,他最終也是無奈,揮手道:“今天先到這裡吧,大家回去再深思熟慮一下,我們明日再議。”
衆多的鎮國強者、資深鎮國離去之後,宋徵看到門外站着一位萬妖庭的鎮國強者。
他隱約有些印象,四奴介紹的時候,提到過這一位名叫“鮫五明”,乃是人妖混血,在神荒枯的小隊之中,地位較低,果然跑腿的事情都讓他來了。
鮫五明站在門口,淡淡道:“閣下要見你。”
他口中的閣下,自然是飛昇強者神荒枯。
宋徵也有些事情想要進一步詢問飛昇強者,點了點頭便跟他走了出來。
鮫五明在前面帶路,不苟言笑一派肅然,身上散發出一種傲然的氣息。宋徵看他這副模樣,也就沒了攀談詢問的心思。
靈河東岸在附近臨時建造了一片屋舍,比不得宮殿豪華,也就是行軍大營的水準。但是神荒枯畢竟是飛昇強者,因此將營地中最寬敞的一座三層木樓騰出來給他。
神荒枯坐在大椅上閉目養神。
一名人妖混血的鎮國強者在一旁石縫着,幾次三番欲言又止,不敢打擾。
神荒枯淡淡一聲:“夜十乙,你已是鎮國強者,養氣功夫怎的如此不濟?”他說話間,睜開眼來,雙目幽深中,透着一絲明見一切的星光。
混血鎮國夜十乙在這樣的目光下,頓時有種自己的一切心思、秘密都被洞悉的感覺。他連忙躬身:“十乙定力不夠,打擾閣下了。”
神荒枯哼了一聲:“你看不上東岸這些人?”
夜十乙早就想說,只是從出發到現在,穿過那一道巨大山脈,路上險象環生,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閣下,我萬妖庭實力超過了整個東岸,何必冒着如此巨大風險,跋涉穿過神秘大山抵達東岸,專程來和這些孱弱的修士們聯合?他們根本幫不上忙,以在下看來,他們只會成爲累贅。”
神荒枯哼了一聲,沒有馬上回答,夜十乙又道:“外面那些人,最強的也不過是資深鎮國。而且你我都明白,這裡的資深鎮國,和我萬妖庭的資深鎮國,不可同日而語。那個傳說中頗有神異的宋徵,也是剛剛突破天通境後期不久——而且此人年紀輕輕,修煉不過十餘年,就成就了資深鎮國,雖然機緣衆多,但是必定根基不穩,在真正的硬仗之中,恐怕要被打回原形……”
……
營地中,鮫五明當先而行,宋徵跟在後面,走出去幾十丈,鮫五明的腳步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步伐的長短,和落步的節奏變得十分別扭。
跟在後面的宋徵哂然一笑,不爲所動,依舊按照自己的步伐行走。
前面的鮫五明不由得眉頭一皺。他的步伐看似簡單,卻勾連某些規則,乃是他從萬妖庭一套極爲高深的“禹步”之中領悟而來。
尤其是他當先而行,身後跟隨的人,很容易被他這種特殊的“節奏”打亂,不知不覺的就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最後甚至會形成一種“邯鄲學步”的效應,後面的人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走了。
他在萬妖庭,用這種“小技巧”考量過不少鎮國強者水準的強修,屢試不爽。
不會有什麼真實的傷害,但會讓後面的人大失顏面,用來試探或者是來個下馬威,再合適不過。
但是他身後的宋徵卻絲毫不受影響,一步一步走着自己的步伐,輕鬆自若,沒有一絲不適應的感覺。
鮫五明心中疑惑:他是真的不受影響,還是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其中的奧秘?
他這一套手段,也不是一定起效。簡單來說,反而是有些水準的鎮國纔會着道,因爲其中涉及到了對於“道”的感悟。
若是真的沒什麼深刻感悟的人,反而不會差距到這步伐上細微卻玄妙的變化。
而萬妖庭的人來到東岸,將一衆鎮國、資深鎮國一眼看去,心中便是哂然。不客氣的說,便是鮫五明、夜十乙這種普通鎮國,也有信心硬抗東岸的資深鎮國。
在他看來,宋徵算是資深鎮國中水平不錯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過如此。
連道韻也感覺不到嗎?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