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徒贇薰眼裡,這個叫做劉亦凡的學生,不但對她冷淡如冰,還是一學年學生中實力最差的。最重要的是,劉亦凡與她勤奮和專注的教學思想相差甚遠,可他竟然一年一個小境界都沒有提升,要知道,他可是最低等的文徒啊。
司徒贇薰第一次見到劉亦凡時,他還沒成爲文士,過了幾天竟成了下品巔峰文徒,此後一年時間裡便再也沒提高過。所以司徒贇薰堅定地認爲,劉亦凡是通過服用藥物成爲文徒的,他是個懶惰的廢材。
劉亦凡來到四女身邊道:“小姐,我回去修煉了。”說着,轉身便要走出人羣。
人羣中頓時發出無數到聲音:“白臉小生,我要向你挑戰,是男人的就勇敢接受。”同時伴隨着無數戲謔的笑聲。
語若怒火直冒,對着周圍大喝道:“誰想打架,來找我,姑奶奶最近手正癢着呢!”那些挑戰聲頓時熄火了一大半。
語若對着劉亦凡道:“劉小子,你等等,我先和你回去拿點東西。”她對南水靜雯和北庭渙渙小聲說了兩句,便跟着劉亦凡出了人羣。
劉亦凡知道語若的好意,也沒有爲了面子拒絕,語若陪他一起回去,確實可以爲他擋去大部分的麻煩。
白日無話,午時過後,四女才一起回到凌霄樓。
不用問,劉亦凡也知道她們的考覈結果:北庭渙渙的武客修爲被重新隱藏起來,但不久前她和南水靜雯雙雙突破師境,成爲下品文相;語若進步的速度絲毫不弱於兩位千金小姐,已是上品巔峰武師;林曉彤較差,也堪堪是中品文師。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劉亦凡和四女已很少去家香居,而是兩邊輪流做飯,一邊負責一天,就連從未做過飯的南水靜雯也學成出師了,今日正是她當值。
四女在劉亦凡的臥室找到他,南水靜雯道:“亦凡,這段時間是天水學院的年度考覈期,接下來的五日都沒有課,我們姐妹四人決定下午去天心城休閒一兩天。這段時間你修煉太幸苦,也該休息一下了,下午一起去吧。”
劉亦凡想了想,拒絕道:“不了,小姐,我感覺近日即將突破,想留下來抓緊修煉。”
“那……”南水靜雯其實很希望劉亦凡能一起去,即使知道劉亦凡很堅強,她還是很擔心,“既然這樣,那亦凡你就留下來安心修煉吧,我會讓張大掌櫃差人按時給你送飯菜來的。”
“劉小子,你沒事吧?千萬別在意那些壞傢伙,想當年,我用了兩年才從四品武徒升到三品武徒呢。你修煉太晚,但你是個內心強大的男子漢,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趕上他們的。”語若上前安慰並鼓勵了一下劉亦凡。
劉亦凡搖頭微微一笑道:“沒事!”
看着劉亦凡的神情,北庭渙渙總是有種莫名擔憂。
四女臨走時,她對劉亦凡叮囑道:“亦凡,做事須鬆弛有度,修煉也一樣,你千萬不能冒險行事,也別整日將自己鎖在房間裡,天心閣的圖書館是個好地方,那裡應該能幫你解決很多問題。”
劉亦凡道:“謝謝渙渙姐,小弟會抽空去的。”
待四女走後,劉亦凡那平淡的神情卻頓時一變。
他靠着牆慢慢蹲坐在地上,雙手環膝,臉上的悲傷越來越濃,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卻努力地憋住沒有哭出來。
因爲實力弱,他從前在東玄鎮被小霸王欺負;離開東玄鎮後,嚐盡時間冷暖;進入天水學院這一年,又受盡別人的白眼和蔑視。
掐指一算,這幾天,大約便是三年前他失去爺爺和父親的日子。
天羽沉睡後,大部分時間他就如一葉在大海上漂泊的孤舟,沒有目標,沒有可以停靠的港灣。雖然四女對他很好,但出了別墅,出了學院,小姐就是小姐,侍從就是侍從,他一直都沒有融入四女的小世界。
今天考覈時發生的事,其實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是個人,有誰能完全不好面子?
更何況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如果不是語若的那一聲喝斥,劉亦凡今天定會失去理智接受那些人的挑戰。但他心中的那一股屈辱,卻怎麼也抹不去。
待四女離開後,劉亦凡的情緒終於失控爆發,那平日壓制在心底的孤獨和悲傷也被釋放了出來。
他緊咬牙關不然眼淚流下,但孤獨和悲傷的情緒如狂悲的兇獸將眼淚生生的拖了出來。
“爺爺,父親,亦凡想你們!”劉亦凡喃喃自語,空蕩的房間裡,這聲音無比壓抑。
眼淚打在他的手背上,溼涼的感覺喚醒了他的一絲理智。
想到爺爺和父親,他十指一緊,內心的仇恨漸漸壯大。
於是這一刻,他堅定地告訴自己:“不論那羣黑甲修士和他們背後的勢力有多麼強大,我都要將他們抓出來,爲爺爺和父親報仇。”
想到東玄鎮,想到這一路他受到的屈辱,他心底隱藏許久的理想又浮現出來:當年他曾信誓旦旦的說要成爲絕世俠客,將恃強凌弱的人通通踩在腳底下。
於是這一刻,他堅定地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努力修煉,成爲絕世俠客,把所有敵人踩在腳底下。”顯然,他的經歷讓他對俠客產生了些許曲解。
就這樣,在這個孤獨悲傷的下午,劉亦凡爲自己的人生定下了兩個目標:報**成爲絕世俠客。他今後不再只是因爲完成爺爺和父親的遺願而毫無目標的活着。
劉亦凡忽的一下站起來,擦乾眼淚,深吸幾口氣強行平復心緒。
他跨步來到聚元陣邊,在邊上放了幾粒回覆丹,然後便跨入陣中盤坐下來開始修煉。這是自去年那次冒險後他養成的習慣,每次修煉都要提前在聚元陣陣邊準備幾粒回覆丹以防萬一。
天地水元力不斷匯入聚元陣,然後被劉亦凡的身體吸收。
人生目標定下來後,劉亦凡發現修煉比以前更有動力,吸納水元和滋生念力的速度也明顯有了提升。不多時,他便完全沉入到了修煉中。
突然,劉亦凡的心突兀地劇烈跳動了一下,又迅速恢復。劉亦凡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太在意,繼續修煉。
但幾個呼吸後,那劇烈跳動又一次出現,接着迅速平息,又過來兩三個呼吸,跳動再次出現,接下來,那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大,劇烈的程度越來越大,劉亦凡的心開始劇痛起來。
“難道走火入魔了?”劉亦凡一驚,趕緊退出修煉。
可是,一切並沒有因此停止,他的心越發劇痛。
劉亦凡睜開眼,看到雙手的皮膚上漸漸浮現出一些漆黑詭異的紋路,掠起衣袖,手臂上也有,再拉起褲腳,腿上也出現了那種紋路。
一股巨大的危機在劉亦凡心底迅速升騰起來。
他迅速褪去外衣,發現全身都浮出了那種紋路,一個恐怖的身影頓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難道是他?!”
不待劉亦凡繼續想下去,他的身體如注了水一般開始膨脹起來,雙眼外凸,幾個呼吸後便已脹痛難忍。
緊接着,劉亦凡感覺全身骨頭從裡到外傳來一陣巨頭,如同億萬根針在骨頭裡亂刺一般。
無邊無際的疼痛感讓劉亦凡忍不住要叫喊出來,但他絕望的發現,他竟然失去了對全身的控制,就連動動嘴動辦不到了,更別說發出喊聲了。
不多時,劉亦凡感覺有幾股詭異淒厲的黑風衝進他的識海,在他的識海里肆無忌憚地破壞起來,他的大腦升起一陣陣劇烈的刺痛。
同時,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幅幅畫面:有小霸王欺負他時的嘴臉,有東玄鎮滿目瘡痍的景象,無數兇殘的海妖,天羽的重傷垂死,林家三口死去時的樣子,那爲林家幾口報仇的血腥一夜……所有能夠引起他恐懼的經歷都浮現了。
漸漸的,劉亦凡感覺自己彷彿墜入無邊地獄,所有他認識而死去的人,都化成陰靈魔纏在他周圍,吸食他的生命力,同時還伴隨着難以抵抗的疼痛。
不多時,劉亦凡的身體已經腫脹到極致,一身衣物都已脹裂,皮膚也開始迸裂,滲出的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全身。
就在他將要痛暈過去時,突然,身體的腫脹迅速消下去,還沒等他回神,竟然迅速收縮。
兩三個呼吸後,劉亦凡便感覺全身每一個寸縷之地都承受着萬鈞重力之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無比,幾近窒息。
而他的識海中,那幾股黑風開始撞擊識海四壁,他頓覺頭要炸開一般劇痛。
同時,他感覺大腿和股間一溼,一股異味傳了過來。
頓時,他心中的屈辱感如熊熊烈火沖天而上,這屈辱感遠遠強過以往所有受過的屈辱之總和。
“我若不死,將來定要將那個傢伙碎屍萬段!”
劉亦凡剛升起這個念頭,便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劉亦凡突然又醒了過來。
可是,一切並沒有結束,讓他醒來的是開始時的那種距離脹痛,他有經歷了一輪此前的痛苦遭遇。
如此,竟然循環了九輪,當最後一次劉亦凡即將失去意識時,他心想:“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睜眼看世界了!”
這一刻,劉亦凡發現除了爺爺和父親的遺願,他在這個世上竟然無牽無掛,他孤獨地連一個牽掛的也沒有。
哦,不對,還有天羽呢。
劉亦凡無奈地想:“天羽那麼神奇,它應該能夠活下來吧,但願如此。”
思緒及此,劉亦凡的意識頓時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