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妖潮

一年後。

北魔鬼海岸上有一個叫做王家村的小漁村,小漁村裡大概有六七十戶人家,其中有一戶清貧的三口之家,姓林,一對中年夫婦帶這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兒,住在小村東南邊緣。其實這對夫婦還有個兒子,只是前些年莫名其妙地死了。

這天傍晚,小漁村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在離林家小木屋不遠處撲通一下暈倒在地。

“啊?”

到外面收漁網的林家小女林海燕發現離她家不遠處躺着一個人,趕緊奔了過去。

只見躺在地上的這人是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孩子,蓬頭垢面,身上的衣物都成了破布條,也就勉強遮住重要位置,從破洞中可以看到他滿身傷痕。

林海燕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好心上前將這孩子抱起,小心翼翼地將他抱進了她大哥生前住的屋子裡。

半個時辰後,外出打漁的林家夫婦回來了。今天他們的收成不錯,一路上也平平安安,沒有遭遇海妖,夫婦兩人臉上皆掛着滿足的笑容。

“海燕,你在你大哥屋裡做啥呢?”

他們發現兒子的房間裡點着魚油燈。

獸油燈是以某些動物的肥肉熬出來的高能動物油作爲燃料的照明器具,海邊有一種肥魚就很適合熬製這種動物油,所以這種廉價的獸油燈是大部分貧苦漁民的主要照明器具。

“爹,娘,今天在屋外發現一個受傷昏迷的小弟弟,我就把他擡進哥哥的房間裡了。這個小弟弟很可憐的,他滿身都是傷痕,好像是受到了海妖的攻擊,說不定他的家人都被海妖殺害了。”

林海燕站在房間門口忐忑地說道,她有點害怕父母責備她。

“嗯?”

林大海是林家現在唯一的男人,也是當家的,他皺着眉頭,家裡可不寬裕,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負擔,更何況還是個受傷之人。

“讓爹先看看吧。”

林大海走進這間房裡,她的老婆也趕緊跟了進去。

牀上躺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林海燕只是簡單地爲他清理了一下。

林大海上前粗略地檢查了一番,道:“他身上有十幾處海妖抓咬的傷口,還有許多傷疤,看樣子也是海妖造成的,很可能他生活的村鎮遭遇了海妖潮,再加上疲憊飢餓,失血較多,所以昏死過去。真可憐,哎!”

林大海小時候生活的村子遭遇了海妖潮的襲擊,他是幾個倖存者之一,所以他對這個小男孩的遭遇感同身受。

林海燕和她母親大驚,海妖潮,這是生活在魔鬼海岸的人類聞之色變的東西,平均每年魔鬼海岸都會遭遇六七起海妖潮之災。

海妖潮中,大批海妖藉助海潮上岸襲擊人類村落,它們不但毀滅村落,還以人爲食,凡是被它們襲擊的村落,基本上都從世間徹底消失了。

“孩子他娘,去把兒子小時候穿的那套衣服拿來。”林大海神色有些暗淡。

林海燕的母親聽了後,心裡一堵,眼眶裡泛起了淚花。她默不作聲地回到他們的房間裡,找來了他們珍藏的那套兒子少年時穿的衣服。

“爹爹要給這個孩子清理一下傷口,擦拭一番,再給他換一身衣服。海燕,和你娘先出去吧。”林大海道。

林海燕乖巧地挽着母親走了出去,她們對那個小孩子的遭遇都非常同情,心裡默默爲他祈禱着。

“水……渴……水……”

次日清晨,牀上的小男孩發出了囈語聲。

“孩子,你醒了?”靠在牀邊打盹的林大海一下子就驚醒了,他緊張地問道。

“水……水……”小男孩仍舊迷迷糊糊。

“海燕,海燕,醒了嗎,找碗水來。”林大海呼喚着林海燕,林海燕一般這個時候都起牀了。

“哎,爹,這就端來。”

林海燕果然已經早起並整理漁具回來了,她在外面應了一聲,片刻後,端進來一碗水,林大海接過來,慢慢餵給小男孩喝下。

過來一會兒,小男孩悠悠醒來。

“呃!”

小男孩剛醒過來就掙扎着一下子翻身坐起,他咬着牙,全身肌肉繃緊,雙拳緊握,如臨大敵,然而他身上的傷口頓時裂開,疼得他禁不住**出聲。

“孩子,已經安全了,趕緊躺下,注意傷口。”一旁的林大海連忙安撫他。

小男孩盯着林大海和林海燕冷冷地看了半天,才稍微放鬆身體,開口問道:“大叔,請問這是哪裡?”

“這裡是王家村,大叔是漁民。孩子,你昏倒在我家附近,是小女海燕將你救回來的。”

聽林大海這麼一說,小男孩高度緊張的精神和身體一下子放鬆,但接着頭傳來一陣暈眩,他身體搖晃着就要倒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緩過來。

“孩子,安心躺着,你應該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又失血太多,現在身體非常虛弱,需要精心調養。”林大海叮囑着,然後對林海燕道:“海燕,去做點稀食給這孩子,爹爹該去打漁了。

林海燕應聲出去,林大海起身來到門邊,又回頭對小男孩說:“孩子,暫時把這裡當作自己家吧,一日三餐餓不着你的,先把身體養好,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傍晚的時候,外出打漁的林大海夫婦回來。林大海剛坐下就詢問起小男孩的情況:“海燕,那孩子怎麼樣了?”

“早上和中午吃了東西,氣色好多了,身體也恢復了一些。就是悶着不說一句話,像塊死木頭。”林海燕回道。

林大海沉思了一下道:“爹爹去和那孩子說說話,海燕你去做晚飯。”然後他起身進了小男孩休息的房間。

房間裡,小男孩半躺在牀上,一張清秀的面容被悲傷籠罩,眼角殘留着淚痕。

“哎!”林大海在門口看到這一幕,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牀邊坐下。

“孩子,看開點,大叔小時候的村子也被海妖毀滅了,大叔變成了孤兒,流落到王家村,幾十年下來也算生活地不錯。人活着,就得放寬心,看得開。”

“孩子,能告訴大叔你叫什麼名字嗎?”林大海試探着問道。

小男孩沉默了半天,才簡單地回了一句:“劉亦凡。”接着又沉默不語。

原來,林海燕救回家的這個小男孩就是劉亦凡,那天羽呢?

牀上的劉亦凡默默地流起了眼淚,陷入了悲痛的記憶中。

一年前,痛失爺爺和父親的劉亦凡,帶着天羽一路向北,離開了養育他十年的東玄鎮。他們沿着海岸線向北漫無目的地走着,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時間。

大半年的時間裡,總的來說還算相安無事。平時天羽散發着淡淡地聖獸之威,普通魔獸都不敢接近他們。天羽通常就近去海里捕食海妖,偶爾遭遇不開眼的海妖襲擊,也被天羽輕鬆解決了。

可是兩個多月前,他和天羽經過一個村落時,很不幸地遭遇了海妖潮。

“海妖潮來啦,快逃命啊!”

劉亦凡剛進這個村子,就聽到有人高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慘叫連天。生活在魔鬼海岸的人,誰不知道海妖潮是什麼啊,劉亦凡轉身就朝洛基山脈的方向奔逃。

可是他還是很快陷入了海妖的包圍之中。放眼望去,上千只海妖將他和天羽圍得死死的。而那個三四百人的小村莊在這些海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頃刻間便被毀滅殆盡,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最糟糕的是,劉亦凡到這個時候都還沒開始修煉。

司預靈月離開時也許是太急,留給他的是一本較高等級的拳技,需要有武師的功力才能着手修煉。

而他從葬天宗祠裡得到的六部絕世武典,要麼是他無法參悟的心法,要麼是修煉起點更高的技法,要麼就是以他看不懂的古文所著,這些暫時都還不適合他。

時至今日,劉亦凡依舊還是個毫無修爲的待修人。

天羽緊緊護在劉亦凡的身邊,已將聖獸的氣息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吼!”

天羽對着周圍的海妖大吼一聲,想要以聖獸的威懾力逼退海妖羣。可是海妖羣雖然在天羽的聖獸之威下瑟瑟發抖,卻毅然紅着醜陋的大眼漸漸縮小了包圍圈,一場大戰無可避免。

“吼!吼!”

天羽捏着小爪,非常生氣,這些殘暴的海妖竟然敢挑戰它的威嚴,一種維護威嚴的與生俱來的天性引導它首先對海妖發起了攻擊,反正他們被海妖包圍了,退無可退。

天羽扇動着翅膀在海妖中穿梭,四爪翻飛,它每揮出一抓,空中便出現幾道巨大的爪影,凡是被爪影劃過的海妖都被切成了幾塊,四周很快便倒下了上百隻海妖。

可是天羽顧忌到劉亦凡的安危,不敢離他太遠,雙方僵持下來,劉亦凡周圍形成了一小塊圓形空地。

僵持了不到一刻鐘,海妖們竟開始捨生忘死地殺向劉亦凡和天羽。這一千多隻海妖雖然沒有極其強大的存在,但還是有幾十只實力堪比武王的九階海妖,它們指揮和逼迫其他海妖奮不顧身地殺了過來。

戰鬥十分慘烈,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海妖的屍體堆成了一個小山包,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血腥味。

劉亦凡的身上已經出現了幾十道傷口,而天羽更是受了極重的傷。

天羽躺在劉亦凡的懷裡,渾身被海妖的鮮血染紅,小翅膀折斷了一隻,頭上的刀角斷了一截,身上有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上冒着淡藍色的鮮血,口裡也吐着血。

畢竟天羽出生才一年多點,修煉太短暫,缺乏戰鬥經驗,而且還沒有完成天賦傳承。

它雖有聖獸之軀,卻無聖獸之戰力,獨戰上千海妖消耗巨大,再加上要時刻保護着劉亦凡,所以它在對付最後幾十只九階海妖時受了重傷,特別是最後替劉亦凡擋了一記絕殺,幾乎要了它的小命。

“天羽,你別嚇我啊,嗚嗚……嗚嗚……你快好起來啊,嗚嗚!”劉亦凡抱着重傷的天羽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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