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升、柳豹、赫連狐狸等人,雖然時常提起要重回赫連小城,但其實誰都知道,這個可能基本上不存在!
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衆人的身份:成爲強盜容易,再想返頭重新做回普通人,又是何等的困難!
捉住與已相等數目的山賊押送官方或許有可能,但又有誰會來爲他們擔保?誰又願意來承擔他們日後再次爲盜的風險?
另外實力方面,也是一個大問題。
按照樑丘王國關於行政區劃的規定,赫連小城既然有“小城”之稱,那就至少有過萬的人口,至少過千的城勇。以青羊寨原本五六百的人手,奪回赫連小城尚且沒有多少希望,在遭遇四寨伏擊的重創之後,更是沒有了多大可能,甚至連保住剩下的這些人也成了問題。
但現在林聰卻因勢乘便,利用各種巧合的因素,居然輕鬆地就說服了洪袖接納衆人。
這樣一來,有了洪袖的擔保,他們可以重新做回普通人;同時藉着洪家老堡的庇護,青羊寨餘衆不僅可以避過其它四寨的追殺,一旦站穩了腳跟,憑着那十級的“一抺光華”藥劑,恢復元氣、招兵買馬、壯大實力,都不再是渺無希望。
這樣一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他們又爲何要反對!
因此,這時聽得林聰的詢問,柳升、柳豹、赫連狐狸、赫連小煙,以及那些赫連家族的子弟,望着項前的目光全都是顯得頗爲感慨,甚至有些人神情恍惚,明顯地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就連那些普通盜衆,有的是直接聽到了林聰與洪袖談判的經過,有的是聽了其他盜衆轉述,每個人也都是一臉的如釋重負!
轉眼之間,糊里糊塗的,輕而易舉的,大家就轉危爲安了?
柳升注視了林聰好一陣,這才深深點頭,沉聲道:“林聰,我不會反對!所有的人都不會反對!”
說着他又轉向洪袖:“當然也要感謝洪姑娘的收留與擔保。柳某在此保證,我等一旦做回普通人,今後即使是死,也決不會有重新爲盜、禍延姑娘的事情發生!”
洪袖也嚴肅了起來,莊重地道:“柳先生言重了!關於這件事,蔽莊與貴寨,也是互惠互利,各有所得,沒有什麼感謝不感謝的。哦,聽柳先生說,這位兄弟叫林聰?以前沒聽說過呀!沒想到貴寨竟然雪藏了這樣一位少年英傑!”
她說着重新目光閃閃地朝林聰打量。
柳升目光也轉向林聰,繼續肅容道:“他是敝族族長新收的弟子,也是我們赫連家族現在的薩滿長老!”
聽了他的這句話,後邊的赫連家族衆子弟,以及那些普通盜衆,全都目注林聰,但眼神卻又頗有不同,其中有感慨,有感激,有羨慕,當然也不可能沒有嫉妒。
具體的協議既已談妥,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洪袖於是邀請現在的赫連家族衆人進入洪家老堡,因一時無法尋到合適的住處,只好將衆人暫時安置在了薩滿教神廟裡。
薩滿教與南北兩大陸的南方巫教、北方巫教同源,是本地人普遍信仰的一個教派,影響力遍佈橫亙於南北兩大陸中間的整個蒼莽山地。在這裡,無論是各王國直屬的縣城、鎮、村,還是自治性質的大城、小城和村堡,許多地方都建有或大或小的薩滿神廟,長駐着薩滿教派來的祭祀。
洪家老堡只是一個三千多人的小型村堡,神廟自然也沒有多大規模,沒有多少空閒的房間,一百四五十號人只好在堡衆平常舉行祭祀活動的大殿裡打地鋪。
好在大家本來都是山賊,一向風餐露宿地吃慣了苦,又都是大男人,對這種簡陋的條件並不在意。更何況洪袖已經許諾,最多兩三天,就能將家族奴隸居住的院子騰出一部分來,將大家安置進去。
但赫連小煙以及按照協議必須也住在神廟裡的洪袖,自然不能和這些大男人混在一起。
幸好這裡的主持是一個女薩滿,名字叫沙靈兒,是一個藥劑師。在她居住的後院有閒置的廂房,平常作爲她的藥劑試驗室用,只放有一些藥材以及加工藥材的工具,赫連小煙就和洪袖一起住在了廂房裡。
當然,赫連小煙打在洪袖身上的“縛魂手”並沒有解開,相反的,赫連小煙又按照約定狠狠地加註了不少魂力,使“縛魂手”的功效至少可以維持十二個時辰。
另外神殿後還有一間客房,是招待路過的薩滿的地方,柳升就讓林聰住進去。
這讓林聰未免受寵若驚,說什麼也不肯接受這種安排。但柳升卻又說這並不是讓他搞特殊,而是爲了修練的需要。
林聰明白,這話並非虛言客套。
在巫術修煉有關的諸要素中,靈魂之火的茁壯程度,決定着一個巫師終生所能達到的高度。
而在靈魂之火的整個修練過程中,其剛剛點燃的這一段時間最爲重要:不僅要像對待初生嬰兒般小心呵護,還必須給以充分的鍛鍊,這樣才能打下一個堅實的底子,才能使其更迅速地茁壯起來。
林聰的靈魂之火就剛剛在一兩個時辰前點燃,就處在這個最爲重要的階段,必須及時地進行鍛鍊,否則的話,極有可能留下什麼不足和缺陷,對今後的修練產生不利的影響。
而在大殿這樣亂糟糟的環境中,又哪能安心地修練?
於是林聰也就從善如流,住進了那個小客房中。
安頓下來之後,最緊迫的一件事,就是如何抵禦其他四個山寨必然會來的進攻了。
據柳升判斷,這次四寨聯手伏擊青羊寨,共出動了近兩千盜衆。青羊寨在這次伏擊中固然損失慘重,對方估計也要有不小的傷亡。
同時,洪家老堡對於“穿山妖”老巢的進攻一旦得手,消息傳過來,“穿山妖”那些出門在外的盜衆失了根本,即使因爲無力回去收復山寨,仍然留在這邊幫忙,也必然無心戀戰,只能起個幫襯作用。
這樣算起來,這四個山寨即使知道青羊寨餘衆躲進了洪家老堡後悍然來攻,洪家老堡只要對留守堡衆充分動員,將那些青壯年女子與年紀稍大些的巫師也都組織起來,再有青羊寨衆人的配合,守住村堡並不太難。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四夥強徒中好手不少,三級的魂師有十多人;其中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雙頭蛟”寨,其寨主司徒北更是五級魂師。在進攻的時候,如果這些人肯身先士卒,集中於一點突破,破牆而入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大殿被木板隔開的一個角落裡,洪袖與赫連家族的一干頭頭腦腦圍坐在一起,正在低聲商議着如何佈置村堡的防禦。
防禦的事決定着村堡的安危,決定着今後能不能安下心來開辦作坊大賺金幣,林聰對這件事自然極爲關心。
但他對洪家老堡的情況一無所知,對原本青羊寨的餘衆也瞭解不深,因此對於如何分配人手、青羊寨餘衆與洪家老堡的人如何配合,完全的插不上話。
坐在那裡聽了一會兒,他就尋思與其在這裡濫竽充數地乾坐着,倒不如乘着這段時間,去將剛剛點燃的靈魂之火鍛鍊一番,免得廝殺開始後再無法顧及,耽誤了鍛鍊的最佳時機。
如此想着,林聰就向柳升與洪袖打了招呼後,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在離開大殿時,林聰注意到赫連小煙神色動了動,也不知是不是仍想跟過來。
鍛鍊靈魂之火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使用它。但現在林聰的靈魂之火剛剛點燃,還十分弱小,根本無法用以施展巫術或煉製魂器,只能用來煉製少量的藥劑。
事實上,有不少的巫師在靈魂之火剛剛點燃時,都是通過煉製藥劑進行鍛鍊。
由於山賊很快地就會來進攻,時間緊迫,林聰也顧不得再和“黑頭”交流什麼,輕輕掩上門,在一個茅草編成的墊子上盤腿坐下,取出從柳升那裡借來的煉藥小鼎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小鼎中盛滿了細碎的藥材,那也是從柳升那裡討來的,是柳升按“一抹光華”的配方準備好的。
只要將小鼎內的這些藥材煉製成藥劑,也就可以給剛剛成形的靈魂之火以足夠的鍛鍊。
林聰定了定神,六色的靈魂之火從魂海移出,再次來到右掌中,然後打入小鼎的火口。
小鼎和鼎內的藥材頓時全都泛起淡淡的幽光,幽光不停地閃爍着,變換着顏色。
林聰將一縷魂力從指端輸出,同樣注入火口中,爲靈魂之火提供燃料。
隨着魂力的持續注入,鼎內的藥材慢慢地塌陷下去。藥材表面不時有彩色的火苗跳躍閃動,火苗的顏色時而偏紅,時而偏黃,時而又呈乳白色,沒有任何規律的變個不停。
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這代表着魂力輸入的不均衡以及對靈魂之火控制的不穩定。
藥劑品質的高低優劣既取決於藥方,又取決於煉製的過程。
藥劑師對藥方的把握、對魂力強弱的控制,以及他操控靈魂之火的熟練程度,這些因素對藥劑品質的影響,幾乎不下於藥方的優劣。
按照修魂學的理論,人的靈魂包含着光、暗、水、火、土、風六個方面的屬性,也可以說是由六個分魂組成,這也就決定了魂力也具有這六個方面的屬性。
藥劑師在煉製藥劑時,必須根據藥方所用原料藥材的藥性,控制自己魂力中各種屬性的強弱,使之與藥材的屬性高度地相契合,否則必定差之毫釐、謬之千里,根本就不可能煉製出高品質的藥劑來。
並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魂師,就能夠兼任藥劑師的。
就拿林聰這樣一個初哥來說,雖然使用的是同樣的藥方和原料藥材,但煉製出來的藥劑,很可能一絲一毫的治傷療效也沒有。要成爲一個合格的藥劑師,是需要反覆的、刻苦的練習的!
因此林聰並不急,畢竟靈魂之火剛剛點燃,對於將魂力輸出體外也是剛剛開始嘗試,只需要給予靈魂之火足夠的鍛鍊就成了。
慢慢地,鼎內的藥材完全化成了藥劑,卻只有剛剛蓋住鼎底的薄薄一層。
重新將靈魂之火收回魂海,將盛着藥劑的小鼎放在旁邊的橙子上,又開始練習《魂渡訣》。這也是鍛鍊鞏固靈魂之火的環節之一。
其實林聰也想過,赫連家族的《魂渡訣》即使不能歸入平庸一類,也遠遠地與高明不沾邊。自己真要修煉,最好是讓“黑頭”教給自己一種更高明的功法。這樣的功法“黑頭”肯定有。
但林聰又覺得,現在只是爲了鍛鍊剛剛點燃的靈魂之火,《魂渡訣》應該足夠了。向“黑頭”學更高明的功法,不必急在這一會兒半會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