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無形的風吹過,帶着太多寂寞的火熱的風,彷彿這個世界最後的一抹躁動。
“一個人只要選擇了一種方式活着,那麼無論這是一種怎樣的方式,他都必須要爲他的生活做出代價。我們不是審判者,而永遠是那個被審判者。”輕蘿望着眼前那幾個絕望地在火焰裡翻滾的男子,一時間神色有些恍惚。
“是啊……可是他們不還是秉持了正義的心麼?又何至於到這裡來受苦?”花舞於心有些不忍,在身後一副不敢再去看的模樣,此刻輕輕念道。
“哼。正義與邪惡又怎麼能分清?就算是當初創造這個世界的人,都未必能分清,真正地分清正惡,分清是非黑白,所謂的傀儡塔,所謂的第九輪迴,不過是將人們黑暗的心上施與最殘酷的懲罰罷了。可是哪怕這樣,也未必能保持平衡。”流雲的神色不知爲何格外的冷厲。
“這裡不過是冥界第九輪迴的幻影而已,我們看到的所有景象都是從冥界深處映射出來的,至於那些在這裡失敗的人,是不需要經歷這些殘酷的折磨的,他們只會暫時地失去所有記憶,然後在傀儡塔的的第一層度過需要等待的歲月。但是這也並不漫長,不過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輕蘿淡淡道。
“原來是這樣啊……這纔是那第一層的真正用途。”花舞鼓了鼓粉腮。
“第九輪迴,輪迴之中不滅的東西只有執念而已。若是想要逃脫,就必須擁有無比強大的執念,這種執念可以無懼任何肉體乃至精神上的折磨,一直向着自己心中的光明。”流雲皺了皺眉頭,瞥了暼輕蘿那白衣如仙女一般的倩影。
她本就是仙子,只不過還承擔着妖界妖離的命運罷了。
這樣想着,不知爲何流雲的心裡也是輕輕一嘆,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整件事的原委。不知爲何……又是不知爲何,他變得異常愛聽故事了,而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也在將他的心變的比鐵還硬,比天空還要純淨。
故事……
“他們快要變回傀儡了,花舞,這些傀儡就交給你了。不過在這煉獄深處,終究回有一些強大異常的傀儡的,那時候流雲和我就要全力出手了。”輕蘿凝望着面前的那已經看不出人形的岩漿,所有的岩漿將那些男子的身體全都烤焦,只剩下了一雙永遠不會閉上的眼睛,顯得很是可怖。
“恩,好的。可是輕蘿姐姐,是什麼使得這些傀儡有強大與不強大之分呢?是他們生前的武功境界嗎?”花舞也是握緊了雙手,從那裡面漸漸幻化作一朵黃白色的花朵,帶着耀眼的光芒。
“不。”輕蘿的眉毛凝了凝,終是輕聲說道,“是因爲他們對人生的執着啊!”
……
“啊!!”忽然之間,在她們的前方響起了一個淒厲異常的聲音。那是似乎無數人絕望的吶喊,因爲在那幾乎沒有人形的岩漿堆上,從天空之上落下了無數把帶着血色和火焰的飛劍,齊齊扎入了那最後明亮的眼睛之中。
那最後對塵世的一抹執着,煉獄也絕不會放過。
流雲靜靜看着前方的男子由沉睡轉變爲清醒再在不忍直視的殘酷刑罰之中痛苦地失去所有,哪怕是最後的執着。漸漸地,又變回了最初的模樣,卻是永遠地失去了靈魂。
這就是煉獄,這就是煉獄麼?
在他們的面前,佇立着三個張牙舞爪如同喪屍一般的黑色人形傀儡,他們的眼睛中瀰漫着邪惡的侵蝕氣息,像是世界上最爲可怕的惡魔。
“唔……”似乎是從心底發出來的沉重聲音,立刻迴響在了整個無盡烈焰之中。他們全都用令人無法看清的恐怖速度朝着流雲襲來,他們手中帶着焰火的魔爪攜着讓人睜不開眼的滾燙氣息。
這一刻世界彷彿凝固,從他們的背後升騰起漫天的火焰之主,岩漿滾滾流淌,那一刻彷彿流淌得更快了一般,與此同時流雲輕輕楚楚地看到了眼前那三道赤紅的爪印,的確,就在他的眼睛兩旁。
他還是對上了那三雙黑暗之中帶着點點猩紅的眼睛,那一刻不存在任何靈魂的傀儡的雙眼。
他們是誰的傀儡呢?他們只是他們自己的傀儡。
蕭瑟的風中映照着流雲那有些單薄的身體。
可是他的眼依然平靜,似乎就連眨也沒有眨一下。
就在那爪子將要落在他是臉上,颳起無盡的血痕之時,他的眼前驀然出現了一道淺黃色的光芒,他輕輕聞了聞,帶着沁人的夢幻芬芳。
那正是無數飛舞的黃色花瓣,倒映着塵世最深處的絢爛。
這一切就發生在一個呼吸之間,那三具傀儡的身體已經隨着花瓣的飛舞瞬間變成了紅色的灰燼。花瓣如利刃,像是他們接觸的一瞬間,就被斬斷了最後的那具空殼,而那些花瓣的速度也是不可想象的。
花舞輕輕吹了吹手中還剩餘的最後一朵花瓣,那花瓣也朝着天的盡頭飛去了,只剩下了一根依然挺立的花枝。
“花舞,這些年過去了,你的菊花紛然又熟練和精明瞭許多啊,再過不久,等你真正能呼喚出矢車菊本源氣息之時,你就真的和我沒什麼差別了。”輕蘿在一片看在眼裡,也是輕輕一笑。
“哈哈,輕蘿姐姐說笑了,我再怎麼修煉也修煉不到你這個地步啊!你可是輕蘿仙子的繼承人,是註定的花仙啊!”花舞也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調皮地說道。
“花仙什麼的,都是世人的妄念,比起我,你更適合當所謂的花仙。”輕蘿抿了抿嘴,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花舞,你怎麼這麼厲害了啊……矢車菊花陣的形成幾乎是一瞬之間。這一招叫什麼菊花紛然,很美麗的名字啊!”流雲忽然在她耳旁輕輕開口,令她幾乎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雲哥哥……你,你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啊!”花舞扭頭看向流雲,只見他竟像個小孩子一般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
“我變了嗎?”流雲的臉上露出沉思之色,然後便不再說話了。
“啊,雲哥哥,剛纔那些傀儡襲擊你的時候你也不躲,就不怕我出手慢了些嗎?那樣你的臉可就沒了。”花舞也是有些尷尬去,隨即又想起了什麼,不禁出神地問道。
“不,我相信你啊,再說了,現在我就是一個凡人,手無寸鐵,想躲也躲不開啊!”流雲淡淡一笑,然後又將目光眺望向了遠方,邁步向前走去。
……
“輕蘿姐,你知道他這是怎麼回事嗎?是人格分裂嗎?還是突然的。”花舞覺得臉上一熱,然後又撅起了嘴,看向身邊的白衣女子。
她也在那一刻望着獨自走遠的流雲,眼眸裡也是有些光芒在閃動。
“不,花舞。一個人需要有什麼來寄託,你的雲哥哥擁有天下最純潔的風塵珠,本應被它反噬,變成一具真正的傀儡,可是他能夠自由的控制風塵珠的力量,這也就證明了他的心有多麼強大。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黑暗之中的僞裝,他需要有一些最爲真實而純真的流露,不然就會迷失在無盡的夜裡。”輕蘿嘆了口氣,輕聲開口,語氣有些複雜。
“那是什麼意思啊?”花舞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幅不明白的樣子。
“花舞,你終究會明白,走到最後,這條路上只會剩下他自己。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