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嶼的海灘上,莫天齊的臉上肌肉直跳,而額頭的青筋也不停地跳躍着,那些蛇兒都是他的寶貝,眼見給那兩個天殺的傢伙一出手就殺了幾百條,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他這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把悲憤化爲力量,胸中的沖天怒氣隨着嘴裡的氣息狠狠地鑽進那隻青竹笛中,化成憤怒的音符,鑽進這些蛇兒的耳朵裡,驅動着他們向前義無反顧地繼續攻擊。
楚天舒看得眉頭緊皺,他的劍術是以迅捷詭異見長,並非是以內力雄厚,大開大合而著稱,雖然他上次和天狼有過交手,但那次天狼是跟自己一對一決鬥,並沒有用這種威力十足的招式羣體攻擊,儘管他知道天狼的武功氣勢十足,大招極多,但沒想到竟然可以如此威猛,只憑兩人,就擋住成千上萬條毒蛇海的攻擊。
毛海峰冷笑道:“楚幫主,我早就說過,這個天狼很難對付,這裡的地形如此狹窄,他自然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且他那把破刀邪門的很,好象可以給他源源不斷的內力支持,照他那樣發招,就算他是絕頂高手,內力也支持不了一個時辰,可是他上次在我們船上連番海戰的時候,卻能這樣打上三四個時辰也不累倒,楚幫主,我看只怕莫堂主的這些寶貝蛇兒,都要折在這裡了。”
莫天齊的腮幫子突然一鼓,三聲淒厲刺耳的曲調破笛而出,地底一下子涌出了千百條毒蛇,直接凌空飛起。向着李滄行和柳生雄霸飛去。
錢廣來,裴文淵等人大喝一聲。紛紛搶身上前,十餘名高手和李滄行並肩而立。手中的兵器舞出陣陣雪花,形成了一道強勁的氣牆,橫在了一丈之外,碰到這堵氣牆的空中飛蛇撞到後,三角形的腦袋就會給撞得稀爛,緩緩地落到地上,很快,這堵氣牆前堆積的蛇屍就有兩三百條,堆起半尺多高了。更是有些剛剛撞死的蛇還在微微地抽搐和扭曲着,說不出的噁心與恐怖。
李滄行大喝一聲,右手的斬龍刀脫手而出,在空中一陣迴旋斬擊,御刀術再次使出,這回身邊有衆多高手相助,氣牆一時半會兒堅不可摧,正好可以讓他騰出手來放手大殺。
隨着李滄行的拳打腳踢,右手掌心的紅氣控制着的斬龍刀。如同被操縱在李滄行手中一樣,在蛇羣之中旋轉,割裂,一刀揮過。總有十幾條毒蛇身首異處,而刀身上的紅色真氣,則不停地變成一道道的氣功波。轟炸着從空中和地面源源不斷涌上前來的毒蛇,只小半柱香的功夫。氣牆前的蛇屍已經從半尺高堆到了一尺多,而氣牆也從一丈之外退到了三尺左右。這六七尺的距離上都堆着厚達尺餘的蛇尺,不下三四千條。
可是淤泥中的毒蛇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出,甚至兩邊海中的水面上,也浮起了不少三角形的蛇頭,李滄行臉色一變,這些只怕是那種傳說中的海蛇,最是猛毒,只要給咬中一口,連一頭千斤重的巨牛也會當場倒斃,想不到對方的那個牧蛇之人還能驅使這些海蛇,他一收斬龍刀,高聲叫道:“大家小心,海里也有毒蛇!”
說時遲,那時快,海中突然騰起了幾百條蛇影,隔着十幾丈遠就向着李滄行身後的大隊人馬涌去,錢廣來臉色一變,向後跳去,高聲叫道:“丐幫弟子聽令,結打蛇陣!”
幾十名錢廣來手下的丐幫弟子紛紛搶上前去,戴上鹿皮手套,嘴裡嚼起解毒藥丸,又從背上解下一個個大麻袋,這些丐幫弟子平時捉蛇很熟練,但面對這麼多的海蛇,倒也是需要嚴陣以待。
正在此時,歐陽可哈哈一笑,盤膝坐下:“大家不用慌,我已經找到破解之法啦!”
歐陽可從懷中摸出一隻鐵哨子,塞進了嘴裡,一聲淒厲的哨音響起,尖銳地刺激着站在他身邊的羣豪們的耳膜,就連功高絕世的李滄行,也不僅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因爲這聲音實在是太刺耳,太難聽了。
可是隨着這一聲響,剛纔還瘋狂進攻的毒蛇卻突然象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停住不動,就連海中的那些海蛇,也都落回了海面,直起身子,似乎是在等待着進一步的命令。
莫天齊的臉色大變,腮幫子一鼓,又是三聲淒厲的笛聲從他青竹笛的洞孔中鑽出,那些蛇兒聽到這聲音後,紛紛又低下了昂着的身子,向前遊動起來。
歐陽可微微一笑,同樣三聲哨音吹出,剛剛開始遊動的毒蛇又開始不知所措地直起了身子。
莫天齊和歐陽可二人,就這樣你一聲我一曲地針鋒相對,交鋒了二十多個回合,這些毒蛇時而遊走,時而昂首不動,弄到後來,毒蛇竟然象是喝酒了酒似地,開始在原地打起轉來,甚至開始互相攻擊起來,一時間,幾千條毒蛇紛紛纏鬥在了一起,淤泥之上一片片糾纏扭曲着的蛇身。
莫天齊面如死灰,他有氣無力地繼續吹着笛子,拼命地想要讓這些毒蛇能返回身去重新攻擊,可是卻沒有任何作用,倒是有不少毒蛇已經擺脫了糾纏,返回身開始向着倭寇一方移動了。
歐陽可的臉上閃現出一絲自信的微笑,突然鐵哨子中發出幾聲淒厲刺耳的鳴響,所有還在纏鬥着的毒蛇全都停了下來,轉過身,向着橫嶼島上的倭寇們拼命地游去,就連海中的那些毒蛇,也都換了方向,浮在水面上,轉身向着橫嶼島的方向遊動。
莫天齊的臉色慘白,一把扔掉了脣邊的竹笛,“哇”地一聲,張嘴就吐出一口鮮血,幾乎要摔倒在地,被楚天舒伸手一拉,這才扶住。
楚天舒沉聲道:“莫堂主,怎麼回事,那些毒蛇怎麼反回來攻擊起我們了?”
莫天齊這時候已經話聲中帶起了哭腔:“幫主。對方有個很厲害的點子,精通這驅蛇牧蛇之術。他的內力比我高,屬下實在壓制他不過。現在這蛇羣已經要反過來攻擊咱們了,快點撤離吧。”
楚天舒的眉頭一皺:“莫堂主,你這驅蛇之術不是獨門秘技嗎,怎麼還會給別人破了?”
莫天齊哭喪着臉,說道:“這人很厲害,能從我的笛聲中聽出我驅蛇時的音調,並加以破解,幫主,快撤吧。再遲了就來不及啦!”
楚天舒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冷的殺機:“還有多少蛇,真的無能爲力了?”
莫天齊咬了咬牙:“還有大約四五千條,海里有兩千多條,幫主,別問了,若是屬下有辦法,也不會讓您撤退啦!”
這時候已經有一些蛇爬過了淺灘,從鐵炮手們身前的那道一丈多寬的壕溝裡鑽了進去,茫茫的蛇海仍然不斷地向着這溝裡涌。很快,千餘條毒蛇就把這道深達三尺的壕溝填了有一尺多高。
楚天舒冷笑道:“很好,莫堂主,既然你已經失敗。那本座就送你去陪自己的那些寶貝蛇兒吧。”
莫天齊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楚天舒的周身突然現出一陣紫氣。出手如電,那莫天齊的手剛剛摸到了自己的竹杖。還沒來得及暴氣,就被楚天舒鎖住了咽喉要穴。紫氣一下子從他的脖頸處灌了進去。
莫天齊的那張臉瞬間變得象豬肝一樣紫脹,而全身的十餘處要穴也給這股紫霞戰氣所封,這下子除了眼珠子能轉,舌頭能動以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處還能活動的。
楚天舒冷冷地說道:“莫堂主,你把事搞砸了,而且又在這裡動搖軍心,說什麼撤退,按我洞庭幫幫規,理當處死。下輩子記得離這些毒蛇長蟲遠點。”
說着,楚天舒的那雙枯瘦的大手一發力,渾身冒着紫氣的莫天齊橫空飛出,直接摔進了那道深壕之中,頓時,幾百條毒蛇爬遍了他的全身,把他整個人都蓋在了蛇海之中,而莫天齊那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卻在這海風的飄揚中響徹了整個海灘,即使是兇悍殘忍的倭寇們,也都看得個個臉色發白,更是有些膽小的傢伙,腿肚子已經開始發抖了。
楚天舒環視四周,厲聲道:“區區毒蛇,有何可懼的,海里的蛇上不了岸,這深壕足以埋下幾千條毒蛇,來人,點火,放雄黃煙。”
十餘名勁裝黑衣的洞庭幫衆,抱着柴火跑到了鐵炮手的面前,在那道深溝前扔下了十餘堆柴火,然後從懷裡掏出一些罈罈罐罐,扔在了柴堆上,一股強烈刺鼻的雄黃味道鑽進了衆人的口鼻之中。
十餘支火把扔到了這些柴堆上,登時騰起了熊熊的烈焰,這些柴堆上本就淋了桐油,給火一燒,一下子就變成了十幾堆大火球,而柴堆上冒着濃重的黃色煙霧,正是那雄黃粉遇熱蒸發而成。
楚天舒大喝一聲,雙掌向前推出,兩道洶涌的紫氣從他的掌心噴射而出,直奔火堆,那十餘名黑衣洞庭幫衆也都使出內力,向前打出掌風刀氣,吹得那陣雄黃粉氣直奔向前面的深溝而去。
說來也奇,那幾千條剛纔還張牙舞爪的毒蛇,一遇到這些雄黃粉,但紛紛萎靡不振,在地上翻滾着,嘴裡吐出各種白沫,動了幾下後,便死得透透地,就是那深溝之中剛纔還使勁地向上遊動的毒蛇,也紛紛倒斃在這雄黃粉的氣息之中,蛇屍一下子就填平了半個深溝。
就是那些海蛇,本來已經聚焦在了岸邊,聞到這雄黃粉之後,也紛紛地退回了海水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百餘步的淤泥之上,到處都堆滿了蛇屍,鋪在地上足有半尺厚。
歐陽可停下了嘴裡的鐵哨子,嘆了口氣:“這楚天舒看起來早有準備,毒蛇長蟲最怕這些雄黃之物,而他用的,又是雄黃中最烈的那種洞庭雄黃,混合了香茅等物,最是能驅邪殺毒,這些毒蛇已經盡數被這陣子雄黃氣息殺死,再也不可能攻到倭寇了。”
李滄行微微一笑:“只要毒蛇不能傷到我們即可,歐陽,現在前方的地裡。還有毒蛇了嗎?”
歐陽可笑着搖了搖頭:“剛纔所有的毒蛇都已經鑽出地面了,這會兒給這雄黃煙一嗆。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活下來,即使不死。也已經爛軟如泥,完全無法傷人了。”
李滄行看了一眼面前那團雄黃氣息之中,正在地上無力地翻滾着的毒蛇,心中一動:“那會不會一會兒雄黃真氣散掉之後,這些毒蛇再會攻擊我們?”
歐陽可擺了擺手:“天狼,你就放心吧,毒物在中了雄黃之後,即使不死,也足以三天之內無法傷人。他們的毒液這時候產生不了,退一萬步來說,咬到人也不會有事的,現在趁着對方還沒有用鐵炮攻擊,我們抓緊時間衝上去吧!”
李滄行點了點頭,雙眼之中紅氣一閃,豪氣干雲地喝道:“兄弟們,咱們上!”
話音剛落,李滄行的身子已經飛了出去。這一下他用上了全力,因爲透過黃色的雄黃煙霧之中,他清楚地看到,那些鐵炮手們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的鐵炮。探頭探腦地向着那個深溝裡張望着,畢竟誰也不希望放槍射擊的同時,腳下爬上兩條蛇來咬自己一口。
李滄行的腳下踩着一團溼滑的東西。他不用低頭看,也知道正是那些毒蛇。只是這些剛纔還兇猛無畏的毒物,這會兒卻跟這地上的淤泥沒有兩樣。除了軟綿綿以外,再也無法再咬人一口,他原本心裡對歐陽可的話還有一點點的疑慮,這一下再無顧忌,腳尖一點地上的蛇屍,向前又飛出了十餘丈遠。
柳生雄霸等人一看到李滄行一馬當先,也都不甘示弱,全都跟在李滄行身後,把輕身功夫施展到最大,一眨眼的功夫,四百多人就向前躍出了幾十步,直衝到了深溝之前。
楚天舒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沒有料到,對方竟然能不顧地上還在扭動的毒蛇,就這麼直衝了過來,更是沒有想明白,爲什麼這些毒蛇明明還活着不少,卻不去攻擊李滄行等人,只是他剛纔已經把莫天齊扔進了蛇坑之中,這會兒想要找人問也不可能了。
楚天舒咬了咬牙,周身的紫氣一下子騰起,身後的大紅披風被這凜然的氣勢一震,無風自落,飄到了地上,楚天舒戴着青銅面具的臉上,紫光閃閃的雙眼中已經盡是殺氣,吼道:“洞庭幫衆,結陣對敵!”
毛海峰也如夢初醒,大叫道:“鐵炮手退後,刀手劍客上前迎戰!”
話音未落,楚天舒的身影已經如利箭一般,直射出去,奔着一馬當先的李滄行就一個直衝,一個鐵炮手只覺得肩頭一沉,再一擡頭,卻只見一團紫光閃閃的身影,直衝十步之外的一個黃黑相間的,被紅氣包裹着的影子,而紫團之中突然變得一團碧綠,強烈的劍氣瞬間閃亮了他的雙眼。
楚天舒動身,踩人,飛翔,拔劍一氣呵成,在他的眼裡,只有李滄行一人而已,經歷過無數次團戰和大規模廝殺,他很清楚,儘管上千人規模的戰鬥,但決定勝敗的,往往就是雙方主將的正面對決,李滄行來勢洶洶,衝在最前,自己若不挺身將其擋下,只怕本方陣勢會一潰千里。
紫氣與紅光正面地碰到了一起,“轟”地一聲,雙方高手只覺得極陰與極熱的兩道真氣撲面而來,一半能把自己的血液給凍僵,而另一半卻是能把自己的整個人也融化,空氣因爲這陣強烈的碰撞而變得扭曲,就連紛紛上搶的柳生雄霸等人也被這巨大的衝擊波所阻擋,腳下一滯,紛紛定在了原地。
紅光和紫氣交錯成一團,殺在一起,只有頂尖的高手都能看清楚,就在這碰撞的一瞬間,雙方已經交手了九十三招,楚天舒的劍法快得不可思議,瞬間攻出了四十七劍,而李滄行也變刀爲劍,以兩儀劍法和天狼刀法相應對,毫不遜色地還擊了四十六刀,二人身上的衣衫盡被這刀光劍氣所激盪,裂開了無數小口,露出了兩人貼身內穿的護身軟甲。
李滄行剛纔那四十六招之中,有十餘招兩儀劍法是以纏字訣爲主,拖粘住楚天舒的干將劍,經歷過了上次與楚天舒的交手,他很清楚這位當世劍神的天蠶劍法的奧義就在於一個快字,只要能想辦法把他的劍招拖得慢上一招半式,就有機會防守反擊了,上次他跟楚天舒足足打了三千多招才利用了年輕人的優勢佔了些許上風,而這一回,他很清楚,自己是要搶灘登陸,絕沒有這麼多時間來給自己浪費。
但幾年不見,楚天舒的劍法居然又有了不小的精進,這實在出乎李滄行的意料之外,他的劍法比起上次的快速外,又多了三分的詭異,李滄行連使了七八招兩儀劍法中的粘人武器,以卸來勢的絕招,卻都被楚天舒輕易化解,甚至還有幾次險些刺中了李滄行。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