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泉信之的臉色猛地一變,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天狼,弄了半天,你的目的居然是這個,不就是想要我的錢嗎?告訴你吧,要是老子命都沒了,那要錢自然也沒用,你休想從我的嘴裡聽到一個字。”
李滄行笑着搖了搖頭:“上泉信之,你爲禍東南這些年,搶劫了這麼多沿海的百姓和城鎮,所積累的財富,只怕比起汪直徐海當年,也相差不遠,因爲你不需要象他們那樣養活十幾萬的手下,所以你的罪惡滔天,把這錢拿出來,不僅是買你一條命,也是贖回你的罪惡,我給你這麼好的機會,你還不願意嗎?”
上泉信之冷笑道:“衝在這筆鉅額財富的份上,小閣老也會拼盡全力救我出來,天狼,我不是傻瓜,你如果得了這錢,一定就會要我的命,我纔不會說出呢。”
李滄行點了點頭:“看來你不傻,也知道自己多少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不過你恐怕還是沒有搞清楚一件事,你的那些藏寶,我並不是非取不可,如果能有,當然最好,如果沒有,也沒什麼關係,你們倭寇一旦給平定掉,我很快就能夠通過海外貿易賺取大量的錢,也就一兩年的時間,你現有的財富我就可以輕鬆達到甚至超過。”
上泉信之的眉毛一動:“既然如此,你何不動手殺我,哼,明明給我看穿了意圖,現在又裝得滿不在乎,虛僞啊。”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因爲留下你對我還有更大的作用。你知道不少嚴世藩的事情,留你這條狗命,就可以保留一個指證嚴世藩的證人。”
上泉信之咬了咬牙:“天狼。你這小小的錦衣衛,也敢和小閣老對抗?不要以爲陸炳支持你,小閣老就不敢動你,無論是你,還是你身邊的戚繼光,斷了小閣老的財路,以他的權勢。就會要了你們的命,我勸你們識相的還是現在放了我,我會跟小閣老美言幾句。讓他不找你們的麻煩。”
戚繼光厲聲道:“大膽倭寇,死到臨頭,還在這裡大言不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一刀宰了你?”
李滄行輕輕地拉了一下戚繼光。低聲道:“戚將軍。你這套他不會吃的,還是看我來對付此人。”
戚繼光狠狠地把剛纔抽出了一半的刀重新放回了鞘中,說道:“天狼,此賊着實可惡頑固之極,我看留着他也是個禍害,不如就在這裡把他給宰了,反正也沒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覺的。也省得嚴世藩以後下手救他。”
上泉信之的心猛地向下一沉,高聲叫道:“戚繼光。你,你可是朝廷命官,正式將領,你怎麼可以隨便殺人,知法犯法?”
戚繼光的劍眉一揚,眼中殺氣一現,驚得上泉信之閉上了嘴巴:“上泉信之,你這狗賊屠殺了沿海多少無辜百姓,就是殺你一萬次,也無法洗清你的罪惡,你說得對,嚴世藩爲了保密或者爲了你的錢,會想盡辦法救你,我若是把你留下,那就對不起死在你手下的百姓,拿命來吧!”
戚繼光說着,寶劍出鞘,作勢欲刺。
上泉信之嚇得叫了起來,在他現在的心裡,天狼還有可能會因爲自己的錢而留自己一命,可戚繼光這個軍漢根本不圖這個,沒準還真會要了自己的命,他連聲道:“天狼,救我,救我啊!”
李滄行面沉如水,輕輕地拉住了戚繼光的手腕:“戚將軍,這個人還有用,且看他是不是老實,這仗打下來,三軍將士也需要犒賞,我手下的那些多是江湖人士,衝着錢來的,以朝廷的封賞,只怕會讓他們失望,讓他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啊。”
戚繼光恨恨地放下了手中的劍,不甘地說道:“滄行,這廝是不會老實交出錢的,留他一天,只會給自己帶來一天的麻煩,他說得對,嚴世藩會來救他,到時候我們只怕會是一無所獲。”
李滄行轉頭看着上泉信之,冷冷地說道:“我覺得可以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一下自己想活不想死,如果他不肯合作的話,那咱們自然也沒有必要留下他,那個犒賞嘛,我還多少知道一些汪直和徐海留下的寶藏,這次能招到這麼多高手,就是靠了那筆錢,現在只用了一小半,剩下的再打賞個幾次也不成問題。”
戚繼光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怪不得你小子比我還肥呢,居然可以不要戰功,此戰結束後我還想再回義烏招個幾千人呢,到時候老弟能不能幫幫忙呢?”
兩人一唱一和,聽得上泉信之動心不已,說道:“天狼,你當真有徐海和汪直留下的藏寶?”
李滄行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沒錢我怎麼能招來這麼多高手爲之效力,老實說,你的錢能給最好,不給我也無所謂,反正你們倭寇之亂一平之後,我也可以掌握東南的貿易,以後有的是滾滾財源廣進,你在汪直徐海死後在東南也就逍遙了兩三年而已,又要給嚴世藩分去一大塊,真當自己很有錢,我很希罕嗎?”
上泉信之搖了搖頭:“我還是不信你的話,當年汪直和徐海就是因爲沒錢纔不得不投靠胡宗憲的,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如果他們真的有錢,怎麼要冒險去招安?”
李滄行哈哈一笑:“上泉信之,你還真是不瞭解狀況啊,他們就是得到了胡宗憲允許保留自己的私人寶藏這個承諾,纔會同意招安的,有些錢是可以拿出來分給部下的,有些錢則是給自己準備的,汪直徐海縱橫海上十餘年,難道賺的錢還不如你這兩三年的多嗎?”
上泉信之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恨恨地說道:“孃的,我們居然給他們矇騙了這麼久,天狼。我們這些跟隨了他們多年的老部下都不知道這筆藏寶,他們又怎麼可能把這個秘密透露給你?”
李滄行的嘴角勾了勾:“因爲他們招安之後,胡宗憲突然變臉,準備對他們動手,而他們爲求保命,想讓我打通陸炳的關係,通過錦衣衛來救自己一命。這樣一來二去。爲了證明他們的誠意,徐海就告訴了我一部分他們寶藏的下落,所以最後朝廷要對徐海下手時。我可是出來救他的。”
上泉信之聽得眼珠子都不轉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厲聲道:“不對,你在騙我。你當年救徐海時明明是和錦衣衛起了衝突。還殺了陸炳的幾百手下,這事小閣老查過,千真萬確,你休想騙我!”
李滄行的眼中透出一股兇狠的恨意,咬着牙說道:“那是因爲陸炳背信棄義,我原來答應了徐海夫婦,可以花錢買命,至少。能保那王翠翹母子一命,可是陸炳卻是拿了錢後想要斬草除根。連個孕婦也不放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當時私下拿了徐海的不少錢,這點可能給陸炳發現了,所以他對我也起了疑心,想通過殺徐海給我個警告,於是我乾脆就反出錦衣衛,你明白了嗎?”
上泉信之哈哈一笑:“想不到你天狼看似俠義之輩,嘴上大道理一套套的,私底下卻是如此的貪婪,居然連汪直和徐海的錢也打起主意來,小閣老還真是低估了你啊。”
李滄行不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懂什麼,要對抗嚴氏父子,光靠着一腔熱血和正義有用嗎?我不想永遠只是孤軍奮戰下去,要發展自己的勢力,沒錢可不行,汪直徐海的錢本就是不義之財,我取之有道,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如果我只講道義,現在早就一刀宰了你,還會跟你廢話這麼多?”
上泉信之咬了咬牙:“這麼說來,我只要給你錢,你就會留我一命?”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上泉信之,我跟你個人沒什麼仇,這回我全殲你的手下,你已經是光桿司令一個,再也做不了惡,而你的那些錢,是你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當然,對我來說,留你一命,讓你有機會指控嚴世藩,也是一個留你性命的原因,除此之外,我爲啥要讓你活下來?”
上泉信之冷笑道:“只怕我交出我的藏寶之時,就是你對我下手之日,天狼,我纔不信你會爲什麼正義,或者沿海百姓而取我性命,這一切只不過是你逼我交錢的手段罷了。”
李滄行哈哈一笑:“你的藏寶不可能傻傻地放在一個地方,就象徐海汪直一樣,要想活命,至少先交出一部分,我會讓你活一段時間的。”
上泉信之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李滄行的臉色一沉:“我沒興趣跟你討價還價,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你肯交錢,我纔會讓你活着,你如果還躲躲閃閃地不說出藏寶下落,那我每數到三,就削你一根手指,絕不虛言。一。”
上泉信之吼道:“不,我纔不信你,這一切都是你在嚇我,小閣老說過,你天狼不是那麼狠心之人,你要留我來指證小閣老,不會傷我的!”
李滄行眼中寒芒一閃,斬龍刀突然現在他的右手,只輕輕一揮,上泉信之綁在樹上的左手小姆指便不翼而飛,而灼熱的刀氣直接封住了傷口的血管,居然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上泉信之痛得額頭上滲出一堆黃豆大的汗滴:“天狼,你,你他孃的說話不算,你說過要數三下的。”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你既然已經不信了,那我數兩下和數三下也沒什麼區別,現在我繼續數數,你還有九根手指頭和十根腳指頭,我可以慢慢削,反正你只要有嘴就行。三。”
上泉信之的眼睛看向了戚繼光,眼神中居然閃過一絲求饒的神色,遠不復剛開始時的那種兇悍:“戚,戚將軍,你是名將,當講軍紀,你們戚家軍不是不虐待俘虜的嗎?天狼如此折磨人,你怎麼能坐視不管?”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二。”
戚繼光哈哈一笑:“對你這個惡魔,我還要講什麼軍紀和道義?依着我。現在就應該把你宰了,而不是讓你花錢買命。”
上泉信之大聲道:“天狼,等等。讓我想想。”
李滄行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斬龍刀一揮,上泉信之的左腳鞋子的頂端不翼而飛,同時飛起的還有他的左腳大姆指。
上泉信之痛得牙齒都在打戰,十指連心,而李滄行的斷指術不僅斷他手指,更是讓他的傷口如被火烤。雖然止了血,也讓他的手腳處經脈如被火焚。
上泉信之掙扎着吼道:“你,你就不能讓我想想嗎?”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我一開始就說得清楚。數到三砍一根指頭,你同意了直接就說藏寶地,也不用給我玩什麼緩兵之計,二十根指頭砍完。我還會一寸寸地割你的四肢。你應該知道我的刀很快,刀法也很好,絕不會多出或者短出一分。三。”
上泉信之整個人幾乎都要癱了,原來在他的心裡,天狼是個正義凜然的俠士,可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如此的狠辣,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再也不敢心存僥倖了。大叫道:“我若是說了,你真的能保我一命嗎?”
李滄行輕輕地吹了口氣。斬龍刀身上的一滴血珠子給吹到了上泉信之的鼻尖上,血腥味衝擊着他的鼻孔,李滄行緩緩地說道:“我剛纔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交錢保命,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本和時間,二。”話音剛落,他的眼中紅光一現,斬龍刀再次緩緩地舉起。
上泉信之大聲叫了起來:“我說我說,別砍我。”
李滄行的眉毛一揚:“早這麼不就結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李滄行和戚繼光走到密林之外的一處小河邊,湍湍的河水流過,十餘步外的鳥鳴獸叫之聲都不再能聽到,戚繼光長長地出了口氣:“天狼,你真是好手段,沒想到能讓這兇悍狡猾的上泉信之這樣就範。”
李滄行微微一笑:“這傢伙是典型的色厲內茬,絕沒有看起來這麼強悍,當年被俘虜過,也是最後服軟全招了,胡總督和陸炳把他剃成個光瓢後送回汪直徐海那裡,他也不要臉皮地這麼活下來了,所以只要有活命的機會,他可以出賣一切。”
說到這裡,李滄行對戚繼光一拱手:“還是得多謝戚將軍,能配合我演這齣戲,若無你的幫忙,只我一人,這傢伙也許還會多拖一會兒時間呢。”
戚繼光笑着擺了擺手:“我是將軍,不是你們錦衣衛,刑訊之道並不擅長,不過我奇怪的是你今天並沒有動刑,而是用這樣快刀斬亂麻的方式來讓他們屈服,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李滄行正色道:“上泉信之愛惜自身,普通的刑罰雖然能讓他痛苦,但此人愛財如命,又內心猶豫,也許會忍痛不招,而手指頭斷了不可能再長出來,也不會留給他多少思考的時間,所以用這種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能逼他以最快的速度招拱。”
戚繼光摸出了懷中的一疊口供,眼光落在了末尾處上泉信之那歪歪扭扭的畫押簽名上,笑道:“其實比起讓他拿出錢,我更在意的是這份口供,只要這口供在,就是一個打倒嚴世藩的好武器,老實說,我沒想到嚴世藩竟然這麼早就和他勾結,做了這麼多天理難容的惡事,這東西如果現在交給譚大人和張大人,一定能馬上扳倒嚴黨的。”
李滄行搖了搖頭:“戚將軍,我可以很確信地告訴你,皇帝對這些事情不說一清二楚,也是十知**,但仍然沒有對嚴世藩下手,只是因爲他需要胡宗憲在東南穩定住局勢,而嚴黨的那些爪牙現在還能給他收上稅,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他現在離了嚴黨無法扔下國事去修道,這纔是他對嚴世藩一再姑息的原因。”
戚繼光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樣如山的鐵證,也無法打倒他?”
李滄行點了點頭:“這只是上泉信之的一家之言,我們沒有把嚴世藩在和他交易時一舉拿下,就不可能一擊而中,譚綸和張居正是聰明人,也不會這樣在聖意未明的情況下就貿然和嚴世藩決戰。當年楊繼盛,沈練的悲劇已經上演過多次,那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戚繼光嘆了口氣,把口供塞到了懷裡:“那現在怎麼辦?口供可以留,上泉信之這就交給譚大人嗎?”
李滄行的眼中寒光一閃:“不,這傢伙只交代了一處藏寶,據我判斷,應該也是他最少的一處,能有個幾十萬兩銀子就不錯了,我們還是得先把錢給找出來,不然一旦上泉信之到了譚大人手上,這錢可就跟你我沒關係了。”
戚繼光哈哈一笑:“天狼,錢不錢對我來說其實真不是大事,剛纔所說的回義烏再招兵,也不過是配合你演戲說給上泉信之罷了,倒是你,初創門派,又不可能從朝廷拿到多少軍餉,應該趁這機會多拿點錢纔是。”
李滄行笑着搖了搖頭:“除了軍費外,你還得打通張大人他們的關係呀,這錢可少不了?”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