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少南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什麼,你是說,嚴世藩是要直接跟倭人見面?這不是裡通外國之舉麼?若是說之前跟汪直見面,還不過是一個**官員跟不法奸商的勾結,但跟這個日本的什麼島津家,是個諸候見面,那就通敵叛國了吧。”
陸炳笑道:“千歲,你言重了,事情沒有這麼誇張,倭國自百餘年前天下大亂以來,也是諸候林立,王權不振,那島津家的情況我清楚,他們是一個有力的藩鎮,在日本最西邊的一個叫做九州的大島,光是這個島上就有好幾個家族,好幾個諸候,島津家連統一九州島都沒有做到呢,又怎麼可能對大明產生什麼想法呢?”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如果不是對大明有所圖謀,這個什麼島津家,又怎麼會扶持汪直,打劫大明的沿海呢,他們怎麼不去讓汪直打劫倭國的沿海?”
陸炳的臉色一變,一時無話可說。耿少南冷笑道:“就象你之前說的那次,幾十個倭人從浙江登陸,一路殺到南京城下,斬戰幾千裡,斬殺我大明軍民數千人,你以爲他們是來耀武揚威的嗎?後來擒獲的倭人供認,他們就是受了日本的某個城主之令,前來打探大明的虛實的,大明的武備如此鬆弛,卻又有這麼多的人口,土地,怎麼不讓兇殘狠毒的倭人心生歹意呢?這個島津家就是沒統一九州島,更沒統一日本的時候就有窺探我大明虛實的念頭,以後萬一讓他們得勢,這還了得?”
陸炳的額頭開始冒冷汗,連聲道:“屬下無知,大意了,千歲教訓得是。”
耿少南咬了咬牙,沉聲道:“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很正常,因爲你只是一介武夫,負責監控朝臣而已,這等軍國大事,非你所長,不過陸總指揮,你要給我聽好了,以後你是要做內閣首輔的人,當事事以國家爲重,現在我們爲了奪權,可以暫時藉助外力,但是一旦得到天下,就必須以大明江山社稷,天下萬民的福祉爲根本,再也不可做這種裡通外國,賣國求榮的事情。”
陸炳正色道:“屬下記下千歲的教訓了。”
耿少南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不說這些,嚴世藩這回要跟我見面,還要拉上這個什麼島津家的日本人,這又是什麼意思?”
陸炳沉吟了一下,說道:“日本人畢竟是在暗處的,大家所知道的,只不過是汪直這個海賊王而已,雖然看起來汪直的風光無限,但是他手下真正能打的,還是那些倭兵與浪人武士,我原來以爲汪直是用錢收買日本戰敗失去封地的武士,現在看來,恐怕這些人,是島津家給他提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聽命於島津氏。”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這就對了,汪直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而真正的主人,是島津氏,只怕汪直想要上岸招安,也是想要擺脫島津氏的控制而已,現在汪直已死,看似海賊倭寇羣龍無首,但卻仍然會給浙江福建的沿海一帶造成巨大的威脅,應該就是島津氏直接在後面發動了,而島津氏畢竟是倭人異國,不可能對內地的情勢,尤其是軍力佈防,這麼清楚,所以一定是嚴世藩與之勾結,出賣我大明的軍情地形,這才讓島津氏有機可趁。”
陸炳嘆了口氣:“我原本也奇怪,爲什麼戚繼光和俞大猷的部隊,前幾年打了不少漂亮仗,連大倭寇頭子徐海也給他們消滅了,可是這幾年面對各地的小股倭寇,卻反而是束手束腳,被動挨打呢。”
耿少南劍眉一挑:“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所謂的倭亂,不過是嚴世藩這個奸賊,跟野心勃勃的日本領主島津氏,利用汪直,徐海這樣的內地海商作爲幌子,而發動的一場武裝叛亂,目的就是擾亂朝廷財政的主要來源,東南沿海,逼得皇帝非用他們的人不可,其心可誅,其族當滅!”
陸炳咬牙切齒地說道:“卑職失職,一時糊塗,與嚴黨同流合污,卑職原以爲他們只是想貪點錢,可沒想到,他們是真正地要賣國啊。千歲,這個責任太重大了,你看要不要乾脆由卑職直接向皇上上書,揭發他們的陰謀呢?”
耿少南冷笑道:“怎麼了,陸總指揮,一聽說事情嚴重,就要想着立功贖罪了嗎?可是你這麼多年跟嚴黨在一起,做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要是嚴黨反咬一口,只怕你不但打嚴黨不成,自己卻要先丟官送命啊。”
陸炳給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勾了勾嘴角:“那麼,依您的意思,我該如何是好呢,總不能放任他們繼續禍國吧。”
耿少南搖了搖頭,說道:“嚴世藩想必也不會真正地裡通外國,他現在在大明已經位極人臣,只不過是因爲胡宗憲不聽話,所以要借島津氏的手,來除掉這個本黨的大叛徒罷了,真要讓他起兵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畢竟和島津氏走得太近,所以也有不少把柄在倭人手中,這回我們要跟他合作,他就要試試我的膽色,看我是不是敢扔下一切,連倭人都敢接觸,如果我給他拉下了水,那他纔會對我徹底放心,畢竟這種裡通倭人的事情,太子是絕不肯做的,我要是去了,就會給他一個把柄在手,這樣他跟我合作也才放心。”
陸炳咬了咬牙:“既然這一行如此風險,那不如推掉好了,咱們也不是非要嚴世藩的支持才行,再說了,我們既然知道他裡通倭人的事情,這也是個把柄,可以反過來要脅他。”
耿少南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嚴世藩和島津家不給我抓個現行,又如何指證他們呢?這一趟,我必須要走,不過陸總指揮,你要好好地幫我安排一下才行。”
陸炳的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神色:“千歲但請吩咐,屬下一定盡心竭力。”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