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得用心。】
三人見木窗突然間化作了一堆碎片,向着房中激濺開來,同一時,一羣黑衣人從那窗外飛身進來,站在房中。
頃刻,葉思凡抱着蒼瀾閃身到了房間的另一側,九夜也站在了身邊,與那羣黑衣人對峙着。
但這份對峙的平靜並未維持多久,那羣黑衣人一句話不說,身體奇異得一震,皆揮着手上的彎刀向他們砍來。九夜心中大懍,抽出腰間的軟劍,劍隨人動,早已幻化成一道模糊的幻影,同那羣人纏鬥起來。
黑衣人皆向他涌了過去,九夜斜飛而起,長劍如同閃電般劈下,同那些鋒利的彎刀相撞,發出陣陣激鳴,渾厚的內力灌入劍中,震得黑衣人皆是四散跌開,九夜趁勢凌空一掃,便見有的黑衣人已經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九夜的劍法和內力傳自狂老,出勢霸道,若是正面同他相擊,很容易被那劍氣震傷內臟,九夜自是明白。見這羣黑衣人出手極爲陰狠歹毒,便也放開了顧忌,雙目閃爍着精光和興奮,由守轉攻,身上的殺氣瀰漫了整個房間。
只是九夜眼中的一絲笑意還未散去,卻是愣住了。
葉思凡自是也看到了那極爲詭異駭人的一幕,忙拉着蒼瀾站在了屋子的角落處。習慣性要捂住她的眼睛時,蒼瀾卻是搖了搖頭表示不必,隨後站在了他的身後。
九夜看着那些本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僵硬緩慢得站了起來,極爲駭人的是,那些人方纔俱是中了九夜的劍,喪命倒地。此刻卻是“由死復生”,動作詭異都向九夜再次撲了過去,這時的黑衣人卻與初始的實力有了很大的變化,招招狠絕凌厲,步法詭秘,速度也奇快,一雙雙呆滯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着實駭人。
一身黑衣襯得他們的臉青白非常,屋中的燭火早已在打鬥中被熄滅了,藉着照進房中的月光,才瞧得清楚這些人的的雙眼竟是血紅的,狀如鬼魅。
而這羣黑衣人更難對付的是,不管中了九夜多少劍,都不受影響。而他與這近十個黑衣人纏鬥,氣息已經不穩起來。
不知爲何,見到這副鬼魅的場景和詭異的黑衣人,九夜莫名覺得很是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九夜同葉思凡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葉思凡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煙花,扔到了窗外,希望在雲雀樓的衆人看到了能立刻趕來。
葉思凡也看到了九夜被這羣黑衣人糾纏得有些脫力,不由出聲喊道:“九夜,你回來,換我去。”他站在這裡不動,是顧忌到身後的蒼瀾,那些黑衣人出手太過狠辣歹毒,葉思凡不敢託大,便寸步不離守着蒼瀾
站在葉思凡身後的蒼瀾聞着屋中的血腥味愈來愈濃郁,身體漸漸覺得不適了,眉間的痛楚再一次發作,這次卻比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從額間開始向全身擴散,蒼瀾緊緊咬着脣,不讓自己泄露一丁點痛苦的呻吟。
只是卻無法止住喉間忽然涌起了一陣腥味,身子似是被人從背後襲擊了一掌,“啊”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瀾兒!”葉思凡驚得回身抱住了她脫力欲倒的身子,手探向了蒼瀾的手腕,脈象極其虛弱,似是隨時可能停止了一般。
“這不是毒……這是……這是……”葉思凡的神色瞬息萬變,毫不猶豫得開始給她輸起內力。只是他的身子早已被那些蟄伏在體內的毒折磨得極爲虛弱了,撐到現在也不過是憑藉着修習雍鳴之術,此刻見蒼瀾這般狀況,早忘記了自己的身體,不顧危險替她起輸內力。
蒼瀾噴出的鮮血,有些沾在了葉思凡的背後,白袍上似是盛開了一朵妖豔的血花,九夜忍不住鼻翼微動,空氣中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是血腥味,卻似是夾雜着濃郁的、甜絲絲的香氣。
那羣黑衣人忽然間停止了攻擊,似是費勁嗅了嗅空氣裡飄蕩着那絲馥郁的香氣,喉嚨裡發出了“咕咕”的聲音,血紅的雙目轉向了蒼瀾所在的地方,身子也漸漸向那邊移去。
“大哥,你的身體撐不住的……”九夜閃身過來,對着葉思凡吼道。
葉思凡的身體狀況並沒有瞞着他,此刻見他這般不要命,自然非常焦急。
葉思凡卻已經聽不到了,他也不知自己抵在蒼瀾背後的手垂落下來,頭腦裡一陣陣發暈,近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氣,忽然間,身體似是被一雙手扶住了,纔沒有跌倒。
“你在這裡等着我,我一會兒就回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響在耳畔,葉思凡想睜開眼睛去看她,卻是不行,最後眼前一黑。
“夜叔叔,你快帶我師父回去,將他交給白靈兒,這些人有我來對付。”蒼瀾食指微動,一根無形堅韌的天絲扯住了九夜的衣袍,閉目一念,頃刻間她已經與九夜交換了所在的位置。
九夜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蒼瀾已經將天絲收了回去,衝着還在猶豫的他冷聲道:“夜叔叔,你要是再不快點走,我師父可能就沒命了!”
說罷,蒼瀾十指疾動,在胸前結着奇怪的印,隨後鬼魅一般得閃進黑衣人的圈子,一根根無形的天絲從她的手中飛向了四周。
“蒼瀾,你再堅持一會兒,雀閣的人一會就到,我先送你師父回去!”九夜無法再猶豫了,片刻間做出了決定,抱起昏迷的葉思凡,從窗戶處飛身而出。
蒼瀾馭使着天絲纏上了那些黑衣人的脖子,凝神念語,十指微張,再猛地一緊,“碎!”便見那被天絲纏上的黑衣人脖頸處俱是血花四濺,隨着“咚咚”幾聲,那些黑衣人的頭俱是掉落在地。
屋中只剩下一個黑衣人,蒼瀾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鼻尖縈繞着那奇異的香氣,薄脣勾起,定定看着那個黑衣人的血紅眼睛,卻是嘲諷的弧度。
滿屋子裡的血腥味,讓她有些恍惚是不是又回到了當年,當那萬箭齊發齊齊飛向她自己的時候,當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那刺進她身體每一寸的冰冷箭簇,閉目的那一刻,她依舊還是笑着的。
如今想想,連死都不怕,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害怕些什麼。
剩下的那個黑衣人,血色的雙眼緩慢得轉了轉,似是兩顆毫無生氣的珠子,嘴脣慢慢張開,一個粗噶的聲音在房中響起:“蒼羽,你真是讓我驚喜啊!”
“你費勁心機,到底想要做什麼!”蒼瀾看着手上那沾滿鮮血的天絲,似是並不奇怪從那黑衣人口中說出的話,只是冷冷得迴應道。
那黑衣人的眼睛又轉了轉,慘白的臉上露出一
個別扭至極的笑容,卻因爲此刻屋中的血腥,顯得分外猙獰和詭異,粗噶的聲音此時卻帶着幾分誘惑,在漆黑的暗夜響起:“蒼羽,來到我的身邊來,好嗎?我們一起顛覆這太平六國之局,一起並肩站在這天下的巔峰……”
“呵呵,你想要君臨天下,做那六國命盤的主宰?”蒼瀾打斷了那個自負的聲音,嗤笑了一聲,“只要我不死,你這君臨天下永遠只是一場空夢!”
“哈哈,那你就等着吧……看看誰才……”那個粗噶的聲音戛然而止,蒼瀾看着那顆頭顱滾落在地,隨手將受傷的天絲扔在地上。
她一點都不想聽,若是可能她一點都不願意自己是這天下唯一的天算師,從水鏡中看到那些驚天預言,在她看來,只是一場無聊的賭博罷了。
命運卻是在這場賭博的遊戲中摻雜了太多的變數,而她就是其中祭品之一,任何參加這場賭博的人結局很可能是化作瓦礫和灰煙,也可能是站在天下之巔,成爲最後的勝者。風雲之局,詭譎人心,但無論如何,誰都沒法逃脫這既定的命運。
這是水鏡給她的答案,也明明白白同她說,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她的老師曾經說她,不經世事,不明人心,是喜也是憂,是幸也是不幸。
“血契麼?看來我有必要去找你了,祁洛。”蒼瀾撫了撫眉心,摸着那裡已經有些突兀成型的血色淚滴,低低嘆道。
“蒼瀾,蒼瀾!”正當蒼瀾閉目時,窗邊響起了一個軟糯的聲音喚她。
是白滄!
蒼瀾睜開眼睛,便覺一個白色的身影撲向她的懷中,蒼瀾笑了笑,“你來了。”
“這屋裡好難聞啊!”鏡靈獸白滄抽了抽粉嫩的鼻子,抱怨道。
“呵呵,那我們換個地方。”蒼瀾這纔想起屋子裡的血腥場景,雖說這個房間,因爲蒼瀾在屋中獨自昏睡,白天時就已被白靈兒設下了禁制,所以方纔衆人的打鬥都沒有驚醒客棧中的諸人。
蒼瀾繞過地上的鮮血,抱着白滄走到了窗邊,飛身一躍,便站在了對面的屋頂上,而他們所在的那個房間,此時卻被一團青藍色的火焰吞噬了。那屋中的任何東西都不會再存在了,只剩下一個被禁制支撐着的牆壁。
“我發現你現在會很多東西,不像是原來那個呆呆的蒼瀾了。”白滄睜着藍眸,奇道。
“恩,作爲天算師,可不只是學會占卜算命就可以啦,還要學會保命才行。”蒼瀾在那屋頂處坐了下來,擡頭看着月亮,喃喃道。
“那個叫九夜的說你想起過去的事了,真的嗎?”白滄躍到她的肩膀上,甩了甩尾巴,提起了另一件事,不滿道,“可是我還沒記起來,我娘說我肯定是吃了什麼壞東西,蒼瀾你是怎麼想起來的?”
蒼瀾將白滄抱在自己懷裡,幽幽嘆道:“其實,我沒有想起來,這些記憶都是鏡魂跟我說的。所以,你暫且替我保密吧,方纔我見那人……我師父真的很擔心我,若是知道我不記得他了,估計會很難過的。”
白滄這纔有些釋然:“原來是這樣子啊,原來你也沒記起來。”
蒼瀾看着遠處的幾個躍動的人影疾奔向這邊來,嘆了口氣,道:“恩,走吧,有人來接我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