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只有家纔是避風的港灣,每當他們在外遭受挫折或者不開心的時候,只要回到家裡便會覺得好過一些,天寶此刻亦是如此?
在死刑場做了一整天,聽到上千臺機器人的吶喊,然後還要眼看着他們跌入大熔爐裡,如果天寶真的像正常的機器人一樣,沒有思想,或許他就不必如此悲傷?
“老公,你回家了”,怡馨那彆扭的語調並不動人,但她口中的稱呼讓人感到絲絲暖意。?
“恩,老婆,我回來了”,強忍着不把激動寫在臉上,天寶匆匆越過了她。?
“老公,今晚家裡會有客人來,是芷欣和李斌”,怡馨的話又給天寶帶來驚喜。?
一小時後,門鈴聲響起,隨着房門打開,兩張熟悉的面孔出現,果然是昔日的隊友,身爲機器人的兩人手拉着手,可呆板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甜蜜。?
“天寶,怡馨,你們好”,他倆的問候幾乎完全同步。?
“芷欣,李斌,你們好”,天寶也只好隨着怡馨的語調,說道。?
“請進”,不過作爲女主人,臺詞更多一些。?
李斌和芷欣入座後,也不說話,只和天寶大眼瞪着小眼,可把後者給憋壞了,他真的很想說什麼,可同伴們雕塑一樣的面孔就像是活生生的機器人三大準則的寫照,讓他硬是擠不出一句話來。?
“讓你們久等了,飯菜已經做好了”,說話間,怡馨已端了兩個盤子過來。?
天寶估摸了一下,不過兩分鐘功夫,哪裡能說遠,根本就是太快了吧,可當他再次瞥見同伴的臉,立刻把話又吞了回去。?
“這是你們倆的晚餐”,當怡馨將盤子放下,天寶再次目瞪口呆,螺絲,鐵釘,金屬片,再淋上一大堆機油,“這就是所謂的美食嗎?”?
“看起來不錯”,李斌和芷欣狼吞虎嚥起來,金屬片被咬碎,螺絲鐵釘生吞,機油則完全靠吸,最後連鐵盤也沒放過,一起吞進肚子。?
對此,天寶真想豎起拇指,說上這麼一句,“你們倆可真牛!”?
自然,他沒有說,而怡馨把他倆的食物也端了過來,顯然盤裡裝的與剛纔一模一樣,天寶拿起螺絲,嘴角禁不住一陣抽搐,心想,“這可怎麼吃得下去啊。”?
正想着,怡馨已用行動告訴他該怎麼做,她將金屬咬得喀啪作響,讓人聽了,那個機械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禁不住再次感嘆,“這還是嘴嗎,分明就是臺粉碎機啊。”?
可他才愣了那麼一小會兒,李斌和芷欣就一起用眼盯住了他,緊接着,連怡馨也轉過頭,凝視住他不放,立刻讓他高度緊張起來。?
“不會讓他們看出破綻了吧”,一想到三大準則,天寶只好硬着頭皮,把螺絲放進嘴裡,然後咬了下去。別看它在手指間的觸感堅硬,但比起天寶的牙來,軟得好像豆腐一樣。?
“好輕鬆啊”,天寶很快便發現,他現在不但牙好,整個消化系統都很堅實,一個螺絲下去,居然沒有一點感覺。?
“有趣”,他便毫不猶豫地大膽嘗試起來,一盤“食物”下去,除了打了個飽嗝,連一點不適都沒,而其他人也早就不看他了,要麼保持着標準的坐姿,要麼吃個不停。?
終於,又陣亡兩個盤子後,女主人才宣佈,“晚宴結束。”?
“多謝款待,天寶,怡馨,我們走了”,李斌他倆又是異口同聲,簡單的寒暄過後,同伴們便離開了。?
“這也算請客”,天寶禁不住撓了撓頭,只覺哭笑不得,這與他在地球上習慣的吆五喝六,胡天海地相比,實在是太另類了。?
“接下來還有啥活動”,眼看是已入暮時分,他不禁想到。?
“老公,我們該睡覺了,上牀吧”,怡馨簡單的一句話,讓天寶體內的機油完全沸騰,只要一想到即將和身材火爆的靚女睡在一起,他就興奮不已。?
“就算是機器人的身體,大概也有類似人體的構造吧”,天寶滿心歡喜地以爲。?
可事與願違,怡馨當着他的面,打開了兩口好像棺材一樣的金屬艙,並指着其中較大的那個,對他說,“老公,上牀吧。”?
“這也叫上牀”,天寶差點吼了出來,欲哭無淚啊,美好的夢想破滅總是痛苦的。?
“老公,你先進”,怡馨程序化地重複無異於雪上加霜。?
“好吧,我進”,天寶一臉委屈地躺進牀裡。?
“老公,你怎麼又有表情了,這是相當危險的”,怡馨的話裡又充滿了寒意。?
“該死的機器人不能有感情,該死的三大準則”,天寶真想把整個機械世界都痛罵一遍,可在理性的驅使下,他還是選擇了裝出一臉呆相,老老實實地躺進牀裡。?
“老公,晚安”,怡馨便再沒多說什麼,只輕輕地闔上了艙蓋。?
隨着兩排電極插進後背,天寶不由自主地陷入沉睡,等他甦醒過來,已是第二天了,又是近乎雷同的日子,幹着同樣無趣的工作。?
如果是旁人,或學會選擇麻木地過下去,但天寶對此無法淡定,僅僅第三天,他就已忍不可忍,即使能天天和怡馨首眼相望,也無法壓抑他內心的衝動。?
“我必須做什麼”,於是天寶開始琢磨起來,首先他發現,他的身體變成機械後,僅是感覺更加結實,實則嚴重退化,戰鬥力就連進化一階都勉強。?
再就是能源核心,那幾顆鈕釦電池明顯不足以提供天寶更多的能量,不過這並不是問題,他有戰鬥系統,那裡面的儲能裝置可要強悍得多,甚至在實驗時,差點讓充電牀超載。?
有了足夠的能源後,天寶便不用再靠單調的補覺程序來充他那幾顆舊時代近乎報廢的電池,也有了更多的時間來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
每天怡馨上牀以後,天寶就會偷溜出去,四下打探,這時候雖然街上的機器人不多,但總能遇上做晚班的,運氣好的話,還有未被逮捕的罪犯,從他們口中,天寶總算了解大概。?
這個世界比天寶想象中要大得多,大大小小的機械都市足有十萬八千個,而智腦主機則在千里之外的都城內,想要到達那裡,僅憑現在的能量儲備,還遠遠不夠。?
“看來我還得找地方偷點電才行”,天寶有了新的目標,便繼續四處遊走,尋找機會。?
在經過一個月努力後,天寶瞅了眼戰鬥系統的指示條,百分之九十,初步計劃即將達成,他不禁欣喜不已,以至於怡馨那張金屬臉在他眼中,也似乎變得生動了許多。?
又到了上班的時候,天寶一如既往地摔門,往死刑場去,儘管這工作令他深惡痛絕,但他一想到這一切即將結束,連走路都輕快了。?
不得不說,天寶負責的這項工作相當忙碌,每天都會有許多批機器人運過來,等待被銷燬,所以他前腳纔到,執法官已緊隨其後,“你就是天寶嗎?”?
“是”,天寶有些意外,執法官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口吻與他說話?
“有人舉報你有感情,有思想,不按指令辦事,你是否承認”,後者的電子眼隨着言語而閃爍。?
天寶禁不住心一沉,不過他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情緒,因爲他深知這樣的後果,所以他決定爲自己辯白,並試圖找出那個舉報者,如果有可能,找到漏洞,爲自己開脫,於是他答道,“不,我絕對沒有違反過三大準則。”?
“長官,他是在說謊”,但隨着怡馨的聲音出現,他立馬愣住,那張熟悉的臉龐頃刻間變得陌生,兩人明明這樣近,卻像隔開了無法逾越的鴻溝,先前的打算全都煙消雲散。?
“爲什麼是你出賣我”,天寶情不自禁地把失落寫在了臉上。?
“看來舉報人沒有說謊,你的確是有感情的,你必須被處決”,說着,執法官向他撲去。?
“去死吧”,一個月來,壓抑在心中的委屈,全部釋放出來,這絕對是股可觀的動量,天寶召喚出了奧丁之心,很幸運,機械的身體並不妨礙他抽取意念,他主動迎了上去,用藍晶劍將冷血的執法官切成碎片。?
“有人暴動”,警報聲拉起,護衛們也衝了過來。不過可憐的他們哪裡是天寶的對手,儘管機械的身體並不強大,但犀利的奧丁之心與龐大的意念是他最好的後盾。?
“執法隊陣亡,申請支援”,警報升級,同樣的九個字被數不清的喇叭重複播放,黑壓壓的機器人部隊涌向了死刑場。?
不可否認,天寶在戰力上的優勢,但趕來的機器人實在太多了,多到他就算長一百條胳膊,拿着一百把奧丁之心也來不及切割。?
偏偏狹隘的廠房也沒有多餘的空間讓人迴旋,於是天寶被一點點向後擠壓,越過了粉碎機前端,他利用這裡的巨型齒輪幹掉了不少機器人。?
很快天寶又退到了中端,沉重的液壓錘在壓扁了幾千臺亡命機器人後,終於不堪重負,卡住不動。?
最後,等天寶站在輸送機上,他已無路可退,只好收起奧丁之心,全神貫注於意念應用,一道無形的牆被樹立起來,擋住了機器守護。?
有的用鐵棒捶打,有的在用電鑽,最誇張的是用鋼牙撕咬的那位“仁兄”,儘管他們無法突破這道防線,但隨着越來越多的機器人前仆後繼,意念牆承受的壓力也成倍遞增。?
“怡馨,李斌,芷欣姐”,天寶在追殺他的機器人裡發現了同伴的身影,不由一陣揪心。?
“他們也是來殺我的,這纔是機械世界正確的準則吧”,天寶只覺心在動搖。?
“繼續堅持下去,還是像他們那樣渾渾噩噩”,天寶試圖在怡馨的臉上找到答案,可那張金屬的面孔只讓他感覺到可笑的瘋狂。?
“我真傻,我怎麼可能淪爲那樣”,隨着一股磅礴的信念從天寶心底升騰起來,意念也隨之爆發,牆體破碎,轉化爲巨錘,將機器人一古腦撞退。但這只是暫時,沒有了意念牆,後面的機器人們很快便飛撲上來。?
天寶沒有抵擋,任憑他們衝擊着自己的身體,眼看着手腳被扯斷,身上部件掉在輸送機上,他只是露出了微笑。?
“與其做一個毫無想法的機器人,在這個世界裡苟活,那我不如還自己自由”,又回望了同伴一樣,天寶才用意念包裹住自己的殘軀,向大熔爐裡墜去。?
“別了,這真是個無愛的世界”,數不清的機器人不要命地撲上來,壓着天寶,一起掉進鋼水,高溫頃刻間毀壞了他們所有的電路,並融化了他們的身體。?
“或許又只是個夢,很快我又會睜開眼,出現在另一個地方”,天寶最後的那點意識跌入深淵,無盡的黑暗襲來,不絕於耳慘叫聲,很快,又重歸寂靜,彷彿時間停止,空間的概念也完全消失,直到一絲光亮又將他喚醒。?
花香,迷人的芬芳並不止從鼻端進入,而是沁入皮膚,直達五臟六腑,讓天寶身上每個細胞都感覺難以言表的暢快。?
歌聲,古樸的韻味震盪的不止是耳膜,還有天寶已然沉寂的心,伴隨着悠揚的琴聲,好似春天裡的幼芽一樣,生機勃發。?
“我這是在哪”,天寶睜開眼,環顧四周,花的海洋,天使在飛翔,讓他頓覺,“難道我已經死了,這裡是天堂?”?
“這裡並非是天堂,而是我創造的空間”,一個高貴的聲音響起,天寶轉頭看去,一名白淨的男子坐在身旁,他有一頭金色的長髮,一對金色的眼眸,額頭那顆六芒星隱隱散發着獨特的韻味。?
“你是誰?藝術家?科學家?”,天寶小心地站立起來。?
“我是這個平行世界的守護者,我叫休普這並不意味着,他會輕信對方,繼續問道,“剛纔我經歷的那四個世界,是你動的手腳吧?”?
“不錯”,休普穿越。?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他不解地問。?
“如果說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愛好,想必你不能接受”,休普我的同伴丟進夢裡戲耍,你算什麼,觀衆嗎?”?
即便被人用手指着,休普履的天寶出現其中,“第一個夢不正是你願望的真實寫照嘛,你不但有了工作,還有喜歡的人在一起,儘管之後出現的迷宮有些離奇,但它完全由是你內心深處的猶豫和彷徨創造出來的。”?
“真的是這樣嗎”,天寶感覺,儘管自己還不能完全接受他所說的,但他的那套說辭並非胡說八道。?
鏡中光影一陣變換,第二個夢浮現,“這是怡馨的夢,成爲高管,消滅殺戮者,藝術家和科學家,成爲萬衆矚目的英雄,難道你能說,這不是她一直期望的嘛。”?
天寶啞口無言,與隊長相處了這麼久,他又豈會不知到後者骨子裡的好強與固執,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緊接着便是第三個夢,“這是芷欣的夢,成爲冰雪女王完全是她本人的意願,因爲她做了太久的冰美人,她的心已經凍結了。”?
“不,芷欣姐對我們一直很好”,天寶力圖駁斥對方的言論。?
“真的嘛”,休普,打得天寶無力。?
前者信手一揮,光鑑又變幻起來,不用他說,天寶也已猜到,第四個夢是李斌的,只有瓜皮帽纔會締造出如此古怪的世界。?
休普“你說得沒錯”,天寶思前想後,終於不甘心地低下了頭,不得不承認,他在休普普了,我的隊友們呢”,天寶着急地四處打量,試圖找到同伴和出口的蹤影。?
“不要急,我還有話沒有說完”,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