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寧出正堂,柳管事送走周老爺回來,季清寧歉意道,“小院本就是事忙,給柳叔添麻煩了。”
柳管事笑道,“季少爺說的哪兒話,就是周老爺真留下也沒什麼。”
他雖然內心不喜,但作爲下人,他無權趕走客人的客人。
好在季大少爺不是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
他雖然是第一次見周老爺,但從周老爺的言談舉止看,並不好相與,至少沒有季老爺那麼通情達理,怎麼就成親家了呢,柳管事覺得奇怪。
季清寧回內院,只是剛進屋,那邊柳管事就又來了,道,“季少爺,門外來了個小廝,說是有事找你。”
找她?
季清寧眉頭微皺,“可說找我所爲何事?”
“說是爲了今兒季少爺買的那座山頭來的,”柳管事回道。
季清寧一頭霧水,但她確實買了座山頭,便邁步出去。
柳管事跟在後天,平常小院冷清,一天來了兩撥人,他就有點招架不住了,小院只他一人,有些忙活不開了。
媳婦女兒都在家,只做些針線活打發時間,因爲不在小院伺候,他也不好給她們發月錢,他也不想和她們分開,讓她們搬回來住又擔心刺客還會來……
小廝在門外等着,等的有些着急。
季清寧去正堂,柳管事到門口傳話,讓小廝進府。
喝着茶,小廝就進來了,小丫鬟問道,“誰派你來的?”
小廝忙道,“我家老爺派我來的。”
“……我是問你家老爺是誰,”怎麼派個這麼笨的小廝來啊,連家門都報不清楚。
小廝有些緊張,忙道,“我家老爺就是今兒賣山頭給季大少爺的吳老爺。”
季清寧含笑看着他,“既然山頭賣於我了,銀貨兩訖,還派你來做什麼?”
小廝回道,“我家老爺把山頭賣了,拿了五千兩回府,老太爺知道山頭賣給的是季大少爺您,老太爺喜歡您在四海書院靈璧石上的題詞,不想那座山頭禍害你,特讓我把銀票送回來。”
竟然是反悔,想把山頭地契要回去的。
這麼欣賞她,一心爲她好,她若不同意,倒有些不識趣,不知好歹了。
但這麼大的事,只讓一個小廝來辦,連個管事都不是,未免太不重視了。
這麼前後矛盾的做法,季清寧不得不起疑心。
她盯着小廝,盯的小廝眸光躲閃,忽而,季清寧笑了,“山頭溫泉眼冒血水的事我知道,派去查探的人還給了你家老爺一拳頭,他莫不是因爲眼角淤青了纔沒能親自來找我拿回地契?”
小廝懵了一瞬,連連點頭,“我家老爺眼睛腫了,這幾日沒法出門……。”
季清寧笑意更深。
李信是去盤問了吳老爺,卻不曾給過吳老爺拳頭,她隨便一詐嚇,這小廝還真敢應。
這是不想給她做嫁衣,想打着吳老爺的幌子要回地契呢,想的還真是挺美,“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我命硬的很,一座山頭克不了我,吳家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如果是因爲別的原因想要回地契,我不會同意,當然了,執意要回去也行,按照毀約規矩,三倍賠償與我。”
小廝還想再勸,季清寧卻懶得再聽,“鐵錘,送他出去。”
小丫鬟送小廝出去。
小廝不想走,小丫鬟拳頭就舉了起來。
他們走後,柳管事看着季清寧道,“季少爺,你聽柳叔一句勸,那冒血水的溫泉還是別要了,既然吳家人有良心,還是收回銀票吧。”
一個汩汩冒血水的溫泉,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了,遑論泡澡了。
季清寧笑道,“柳叔爲我着想,我知道,但這小廝並非是吳家人。”
柳管事有點懵,“不是吳家小廝?那是誰的人?”
“一個想用五千兩就妄想從我手裡買走山頭的人,”季清寧含笑道。
柳管事呆住了,老臉一紅。
他自認吃的鹽都比季少爺吃的飯多,沒想到在辨人上還遠不及季少爺。
季清寧起身出正堂,在她之後,暗衛也跟了出來,想了想,幾個縱身就去了隔壁。
陳杳統領叮囑他看着小院,若小院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讓他回去稟告,他覺得剛剛這事應該算得上特別。
再說樹上兩暗衛,看到暗衛翻牆離開,臉是奇臭無比。
侯爺和伯爺讓他們看着小院,保護季大少爺和他的小廝,結果一個暗衛都趕不走……
隔壁院,涼亭。
溫玹坐在那裡喝茶,陳杳端搞點過去。
剛走到岔道處,暗衛閃身到他身邊,低語了幾句。
陳杳進涼亭,便道,“爺,有人想從季大少爺手裡騙走山頭的地契……。”
溫玹看向陳杳,“得手了?”
“……沒有,被季大少爺看穿了,”陳杳道。
季大少爺多精明的人啊,登天估計都比從他手裡騙走東西容易。
溫玹笑道,“今兒到底是什麼日子,一個個排隊的給我送錢。”
“那五千兩,我也笑納了。”
陳杳一聽,就知道溫玹要做什麼,當即轉身離開,怕晚了騙錢小廝走遠就找不見人了。
再說小廝,被送出小院,就穿過小巷子到了昌平街,小巷子口有個中年男子在等他,上前道,“山頭地契呢?”
小廝搖頭,“沒拿到……。”
“沒拿到?!”中年男子眉頭緊鎖。
“怎麼可能?他不怕忌諱嗎?”
小廝道,“他說自己命硬不怕被克,還說吳家執意要回地契,得拿一萬五千兩去換……。”
中年男子眉頭打了個死結。
陳杳在暗處,一眼就看出中年男子是誰的人了,他有些想不明白。
因爲中年男子是茂國公世子的人。
茂國公世子是吃錯藥了嗎?
明明在鴻興樓,他有機會正大光明的買下那座山頭,就因爲他家爺放棄了,他就不買了,被季大少爺只用五千兩銀子買下來,他又打着吳家的旗號來騙……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還是說小廝拿的五千兩銀票是假的,茂國公世子不想花一兩銀子就騙一座山頭到手?
這樣倒是解釋的通了,只是他要費力氣去偷一張假銀票麼?
罷了,不過是伸個手的事,又不費多少力氣,偷走假銀票,也省的茂國公世子再拿去坑別人。
陳杳正了正臉上的面具,邁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