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亦走出屋子,腳下是吱吱的作響聲,望着一望無際的蒼原雪景,心中已逐漸平靜了下來。
在這個異域邊陲的小村落已經待了很多天了,村子裡的人也逐漸熟悉了流雲亦,所有人都阿亦、阿亦地喊着,仿似已融入了大家的生活,沒有了外來人的孤獨。
這裡的村名勤勞善良,少了奸詐,少了表裡不一的笑容。
雪兒的爺爺和村裡的許多獵戶在打獵的同時順便也打聽香巴拉的下落,可卻終究一無所獲。
可是人們並沒有因這個外來者的久居而生反感,人們熱情的邀請阿亦吃飯、賽馬、打獵。雪兒再和阿亦熟悉以後更是每天拉着他去外面玩耍,活潑可愛的雪兒就好像終於找不到自己的玩伴,每天都是流連忘返,雖然面前這個阿亦不苟言笑,甚至永遠都板着一副面孔,但是當你忽然發現他偶爾露出的轉瞬即逝的笑容時,每個人的心中都不免一蕩。
“阿亦”。
不遠處有人喊自己,流雲亦回頭一看,只見雪兒站在村裡開心的向自己招手。
“爺爺找你去打獵呢,快回來”,雪兒又衝着流雲亦喊道。
雪兒高興着領着流雲亦說道:“阿亦,今天爺爺要帶你出去打獵,你幫我打一隻大熊回來”,說完自己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流雲亦進得屋內,雪兒的爺爺正在擦拭的一張已陳舊了多時的弓,地上放着幾支精光閃閃的箭矢。
雪兒的爺爺擦拭了一會兒,拿起弓箭遞給流雲亦道:“村子裡也沒有更好的弓了,這張弓還是當年雪兒她爹爹用的呢,自從她爹爹走後就再也沒有人用了。”
說完等了等又道:“今天你也拿着弓和我們去轉轉,等等我過來叫你,”說着走出了屋子。
流雲亦也沒有做聲,只是凝望着手裡的弓矢。
雪兒看流雲亦看着弓箭出神,以爲他害怕了,上前說道:“沒事的,你就跟着爺爺他們就行了,我要你打只熊回來是說着玩呢,又不可能真打一隻回來。上次好像爺爺他們就遇到了一隻熊,不過卻沒能殺死,反而被熊殺了幾個人才逃脫了。”
流雲亦擡頭看了看雪兒,只見雪兒眼中洋溢的鼓勵的神色,他點了點頭。
雪兒正要再說話,外面傳來了爺爺的喊叫聲,雪兒急忙道:“快去吧,不要讓大家等久了,小心點就沒事了。”
流雲亦走出外面只見已有八九個人正等着自己了,大多自己都熟悉的,於是快步走了過去。
衆人有拿着弓箭的也有拿着像霸王槍類等武器。
衆人見流雲亦手中也拿着弓箭,七嘴八口的說着:“阿亦今天也想動動身子骨了,呵呵。”
另有人說道:“看阿亦這身子骨雖然消瘦不堪,但感覺精氣十足,是一個獵人的好材料。”
只聽雪兒的爺爺說道:“別說了趕緊走吧”,轉頭又對阿亦道:“跟着大家有好了,不要輕易射箭。”
流雲亦點了點頭。
一行衆人向着村子的西北方向走去,路上林木森森,頗顯蕭索。
頭上偶爾有幾隻鳥兒飛過,雪地裡也會發現兔子等小動物的行蹤,但衆人卻不聞不顧,只是說說笑笑的向着森林的更深處走去。
天氣雖然寒冷,但衆人卻走得熱氣騰騰。
流雲亦緊跟着走在後面。
走了一會兒,雪兒的爺爺在前面停下,看着雪地上幾個蹄印,說道:“這附近估計有一隻鹿,大家動作輕點,不要驚跑了它。”
說完就循着雪上的蹄印緩慢走去,衆人緊隨其後。
就這樣靜悄悄的走了一會兒,前面雪兒爺爺忽然一個手勢制止了大家前進,然後又用手指了指前方。
衆人擡頭一看,只見前面的一個土壕裡赫然是一隻野鹿,正在啃食着樹上落下的乾枯樹葉,只因低着頭,露出了半個身體,衆人才沒有看到。
雪兒爺爺回頭低聲說道:“阿雷,交給你了。”
阿雷點了點頭,然後他彎弓搭箭。弓弦被拉的滿滿的,阿雷的手一鬆,箭入流星一般已傳進了野鹿的胸腔,鹿直接倒在了雪上。
衆人快步走過去,只見雪上一灘血跡,還微微冒着熱氣。
野鹿估計還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無緣無故的死了,眼睛睜的大大的。
雪兒爺爺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鹿的腦袋,將鹿的眼睛給蓋上了。
衆人將鹿身上的血處理乾淨,待不再滴血的時候將鹿掛在了一處樹幹上。衆人由於還要往前走,放在原地還怕野狗什麼的吃了,還且帶着還不方便,只能將它掛到樹幹的高出,等返回的時候一塊拿上。
一行人又前進了裡許,分別獵殺了一隻野豬和幾隻很大的野雞,雖然野豬的皮厚,但也挨不住衆人的弓箭,十數枝箭下去也頹然倒地了。
又走了不多步,雪兒爺爺突然停住,“噓”的一聲指着地面。
低頭一看,只見雪上有一行規律的有人腳掌般大小的蹄印走向了樹林裡的高草叢中,一時衆人無不臉現不安之色。
雪兒爺爺的臉色也變了,回頭看了衆人一眼,使了個眼色,慢慢的向來路返回,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沒走兩步,只聽背後的草叢中發出簌簌的響動,回頭一看,無不大驚失色,只見一隻灰白的大熊鑽出草叢向着衆人猛撲而來。
這個畜生竟然是等在草叢中埋伏衆人。
幸虧發現及時,不然走到草叢附近才發現則爲時已晚。
衆人一見大熊向自己撲來,那還管別的,又聽着雪兒爺爺一聲“快跑”,紛紛掉頭就跑。
衆人終究是山村鄉野之人,遇到危險時不免驚慌失措。
衆人跑了幾步,只聽背後“哎幺”一聲,回頭一看,其中一人竟是踩到了被雪覆蓋的坑裡,崴傷了腳,走了幾步疼痛難忍發出了聲音。
雪兒爺爺看到這一幕急忙停住身形喊道:“快放箭,放箭。”
衆人收住身形回頭就瞄準熊放起了箭,可是由於驚慌害怕,箭矢不免有的沒有射中,雖然有射中的,但熊皮何等之厚,比野豬皮過之而無不及,只射進熊身寸許,熊竟然也沒有流出一絲鮮血。
熊被射中以後,估計也能感覺到疼痛,更加發怒般的衝向了倒在雪上的人。
熊越來越接近,可是衆人也無計可施,這時雪兒爺爺喊道:“阿龍,快躺下,屏住呼吸。”
阿龍看着一個碩大的黑影向自己罩來,早已經亡魂皆冒了,那還能想別的。
熊嗷嗷地叫着,向着阿龍抓來,只聽空氣中似乎又有嘭的弓響的聲音。
一枝流光般的箭影瞬間穿透了熊的脖子,帶着一抹血影,射向了遠方。
灰熊身形並沒有剎住,又嗷嗷的嘶啞了兩聲,向着地上的阿龍緩慢地到了下去。
又有人喊道:“阿龍快讓開,熊要壓住你了。”
阿龍這時才反應過來,身子往側面一滾,只聽“嘭”一聲熊倒了下去。
衆人急忙跑過去扶起阿龍,見並無大礙,只是因驚嚇過度,背後已熱氣騰騰了。再看熊微微喘息着,有進去的氣沒有出來的氣了,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
衆人這纔想起是誰射死了熊的,回頭一看,只見阿亦還保持着拉弓的動作,發呆地望着剛纔箭矢消失的方向。這才知道剛纔這傳熊而過的一箭竟是這個看起來平平淡淡的阿亦。
衆人圍過來,雪兒的爺爺首先說道:“阿亦,不錯。”
“阿亦,沒看出來啊,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
“阿亦,晚上回去哥哥給你烤熊掌吃”,阿雷說着伸手拍了拍流雲亦的的肩膀。
流雲亦微微一笑心中卻不能平靜,最近自己一直都沒有用過功夫,但也知道體內空空蕩蕩的毫無真氣,可是剛纔在萬分危急時刻,拉弓搭箭之時,體內瞬間竄出一股勁力,將箭射了出去。
流雲亦雖然心中驚訝但也沒有再深入思考,只是和大家用繩子將熊捆起來,向着村子走去。
雪兒在見到衆人拉回來的熊時不由的傻眼了,跑到爺爺面前問道:“爺爺,是不是阿亦給我打回來的熊啊?”
雪兒爺爺也不說話,只是輕輕笑了笑。
雪兒一下樂啦,跑到流雲亦面前拉着他的胳膊說道:“阿亦,真的是你打回來的嗎?”
流雲亦沒說話,旁邊的阿雷呵呵笑道:“雪兒,你怎麼知道是阿亦打死的熊呢?也許是你阿雷叔叔打死的呢?”
雪兒開心的道:“因爲阿亦走的時候答應要幫我打一隻熊回來。哈哈,這下真的打回來,阿亦你太厲害了。”
阿雷笑道這孩子。
旁邊雪兒爺爺也高興說道:“阿亦,先和雪兒回去休息休息,我們去剝皮煮熊肉。”
流雲亦跟着雪兒回到屋內,吵着要流雲亦講講打死熊的過程。
流雲亦本不想說的,可是耐不住雪兒的吵鬧,於是說道:“我一箭射下去它就死了。”
雪兒還有些不相信問道:“就這麼簡單?”
流雲亦點頭道:“嗯。”
不一會兒流雲亦箭神的傳說就在不大的村子裡傳開了,竟然一箭就將一隻熊射死了,村子裡一下沸騰了,只因爲村裡已很久沒有人能一箭射死一隻熊,人們紛紛跑到流雲亦所在的小屋看他。
流雲亦見來人甚多,而且竟然除了問及當時射死熊的情況外竟然還問起了什麼父母是幹什麼的,有沒有成家等等。
流雲亦一聽頓時焦頭爛額,想要躲開人羣,可是衆人都圍着自己,哪裡還能走開。
這時雪兒說話了,將流雲亦說的如何如何瀟灑勇敢等,只是再說道阿亦有沒有成家時,雪兒臉色微紅低聲道:“他已經有妻子了。”
衆人散盡,晚上來臨。
今天可以說是這個村子百年也遇不到的開心日子,村裡人已在村裡的空地上點起了巨大的火堆,火勢妖嬈,直衝雲霄。
一個巨大的架子架在火堆之上,架子上是烤着熊肉,村裡之人都圍坐在一起吵吵鬧鬧,熱鬧非凡,雖是寒冬季節卻不覺絲毫寒冷。
不一會兒空氣中就傳來了濃濃的肉香,衆人無不口水直流。
流雲亦和雪兒坐在一塊,雪兒爺爺卻不知在哪裡坐着,雪兒傻傻地望着架上的肉,眼中充滿了希望。
流雲亦看着衆人的歡騰起舞,心中卻有一絲莫名的酸楚。
雪薇!
雪薇,如果今天你也在這裡那該多好!
流雲亦收回遐想,只見阿雷手裡託着什麼東西過來了。
走到跟前纔看清原來是兩隻烤熟了的熊掌,阿雷笑呵呵的道:“阿亦,哥哥不是說給你烤熊掌吃嘛”,說着將熊掌放到桌子上又逗着雪兒道:“只是便宜了咱們這個雪兒小饞貓了”,說着哈哈大笑起來。
雪兒靠着流雲亦佯怒說道:“哼,阿雷叔叔就會拿我開玩笑。”
阿雷走後,流雲亦吃了幾口熊肉,藉口走了開來。
流雲亦走向村子後面的小山上,望着茫茫夜色,無盡黑暗,心中思緒紛雜。
遠方似乎有一個叫香巴拉的小村落,哪裡不是有一個人自己要去守護一輩子嘛?
身後是一片歡聲笑語、和平寧靜,面前是一片黑暗,陌生恐怖。
就好像一條永遠不能逾越的鴻溝,而自己卻不知要走向何方。
身後傳來腳步聲“吱吱”作響,流雲亦回頭是雪兒的爺爺。
老人淡淡的道:“有心事啊?”
流雲亦沒有說話,只是忽然感覺到似乎老人已看穿了自己的過往。
老人又道:“年輕人活着就要敢作敢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有任何猶豫,不然老了只能後悔終生。”
“其實你來的第一天我就已經看出來你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你有許多傷心的過往,而你卻不敢去面對。”
流雲亦不驚訝也沒有說話,只是轉頭望向了無盡的星空,繁星點點,耀眼而閃亮。
背後又傳來雪兒的爺爺的聲音:“阿亦,想走就走吧,這裡終究不是你待的地方。”
流雲亦掉頭看向雪兒的爺爺,卻見老人已緊着身上的皮襖走下了山坡。
流雲亦凝望着老人的背影,逐漸融入了人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