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嗚!
嗚!
......
玄兒不斷用腦袋蹭着狼王已經閉上雙眼的身子,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想要將之喚醒。
但徐寒卻很清楚這樣的做法只是徒勞。
狼王雖然還沒有死去,但他體內的經脈已經破碎大半,死亡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
他佝下了身子,想要安撫悲切的玄兒。
叮。
可這時,他懷裡卻忽的有一樣事物落出,它落在了地面的石子上發出一聲脆響,然後被彈起,落在了狼王的軀體之上。
“嗯?”徐寒定睛看去,卻是那枚從那黑色怪物體內尋到的血色石頭。
他正要去撿,可就在這時,那血色的石頭卻忽然爆發一道耀眼的血光。
徐寒對於那黑色怪物本就十分忌憚,留下此物其最初的原因是想要以此爲根據,尋找一番關於那些怪物的由來。此刻見其變異,自然是心頭一驚,本能的想要阻止。
可這手方纔伸出,卻忽的心頭一動。
他發現那紅色石頭周身的血光正不斷的涌入狼王的體內,而隨着這樣的異變,狼王體內斷絕的經脈竟然隱隱有了恢復的跡象。
徐寒拿捏不準這血色石頭的來歷,更說不明白這樣的修復會不會給狼王帶來其他的影響,但本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只要又些許希望,徐寒都願意試上一試,終歸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
這樣想着,徐寒收起了其他的心思,將玄兒喚了回來,目光卻是直直的注視着狼王的身體。
時間緩緩過去。
天際的烏雲忽的散去,月光如銀水一般傾灑在狼王的身體之上。
狼王的軀體在血光與月光的包裹下於那時看上去帶着一抹詭異的味道。
他微弱幾近不可聞的呼吸漸漸變得有力,胸膛亦開始起伏,似乎再次有了生機。
玄兒與徐寒都緊張的注視着狼王,它身體的每一絲變化都讓這一人一貓神經緊繃。
呼!
忽然,狼王的鼻尖發出一聲響亮的呼吸聲,他緊閉的雙眸豁然睜開,一道明亮的血光於眸中亮起,轉瞬又恢復了常態。
“喵?”玄兒跳下了徐寒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來到了狼王的身側,似乎想要探查它的狀況。
可就在那時,狼王的身子卻豁然站了起來,他似乎同樣有些困惑,可在看見眼前那小小的黑色身影時,他巨大的眸子卻流露出由衷的興奮,他再次匍匐下身子圍着對方不斷的跳躍,尾巴亦左右搖晃,甚至還伸出自己的舌頭不斷舔舐 着玄兒。
只是他的個頭着實太大了一些,很快便將玄兒渾身都弄滿了黏稠的唾液,見狼王甦醒,玄兒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少見的未有與他計較此事,反倒是一躍到了狼王的頭頂,不斷用自己小小的爪子撫摸着狼王的腦袋。
這樣的場面,着實讓徐寒很是舒心。
他對於狼王的死而復生感到由衷的高興,可目光卻在那時瞥見了落在一旁的那塊石頭上。
他彎下身子將之撿起放在手心。
似乎是因爲耗光了其中的力量,那血紅石頭此刻變作了一道晶瑩透明的事物,徐寒於月光下細細打量着那事物,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
夜色已經深了。
深秋的夜風帶着一股徹骨的寒意,長安城的街道上早已行人寥寥,大抵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夜風中趕路。
而溥天宮的未央殿中卻依然亮着燭火。
身着一身甲冑的趙星宇側眸看了看高臺上那道依然在批改奏摺的俏麗身影,身爲幽州趙王趙褚的侄子,趙星宇的身份自然算得上是高貴,可這一切在那位女子面前,卻顯得無足輕重。
自有史以來,史上第一位女帝登基,這自然引來了諸多不滿,尤其是在州牧藩王擁兵自重的大周。
可素來對於朝堂之事漠不關心,甚至隱隱與祝賢頗爲交好的趙王趙褚卻在第一時間對朝廷釋放了自己的善意——讓自己的侄子趙星宇領着一萬大戟士入京供朝廷驅使,平復內亂。
對於身在幽州長在幽州趙星宇來說,他對於朝堂這些年來的無作爲素有不滿,可直到他那一天之後,他卻改變了這樣的想法。
那是他來京的第三日,大軍被駐紮在長安城外等候派遣,自己則在朝廷準備好的將軍府中靜候調令。
他閒來無事,便想隨處走走。
在行至東郊時,卻看見一位女子在百姓的簇擁下,爲那些乞兒們施粥。
女孩的模樣說不得如何好看,至少在幽州趙星宇大手一揮,便有數不清的這般女子蜂擁而上,可是不知是女孩那臉上始終帶着的溫潤笑意,又或是她即使滿頭大汗,依然不曾言說一句辛苦的模樣,終歸,趙星宇在此之後,對於那位女子始終無法忘懷,卻又尋之不得。
直到幾日之後,他奉命進宮面聖,這才知曉那位女孩竟然就是當今聖上宇文南景!
於是他的心底對於朝廷再無半分的芥蒂,更是在平復內亂之後,憑着自己堪堪二十五歲便有的天狩境的修爲,成爲了皇帝的近衛。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與宇文南景之間的差距究竟是如何的大,只是希望可以這樣陪在對方身邊,便已然知足。
“大人。”這時,一位女官打扮模樣的女子走到了趙星宇的身旁,在他耳畔輕聲言道。
“唔。”聽完此言的趙星宇點了點頭,便邁步走入了殿中。
“陛下,天策府葉紅箋求見。”他於那時低頭拱手言道。
“嗯?讓她進來吧。”臺上傳來女子溫軟的聲音,趙星宇低着腦袋應了聲是,卻不敢仰頭去看。似乎哪怕只是看上一眼,於趙星宇來說便是褻瀆。
他正要退下,可臺上的女子卻像又想到了什麼,又在那時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可...”趙星宇一愣,正覺不妥,但又想到這位女子與那天策府的葉紅箋之間的關係,頓時將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身子緩緩退下。
......
秦可卿並不喜歡宇文南景這個名字,同樣也不喜歡作爲大周女帝這樣的身份。
相比之下,她更喜歡以前的生活。
作爲秦可卿,作爲徐寒身旁的一員。
可卻有很多人告訴,只有她坐上皇帝的位置,這世上纔不會有流離的百姓,纔不會有餓死的饑民。秦可卿不懂這是什麼道理,可所有人都重複着這句話。
所以她沒得選擇,只能順從。
但她終究開心不起來,因爲徐寒死了。
怎麼死的,諸人卻對此諱莫如深,又含糊其辭。
她怎能甘心?
未央宮的大殿忽的被推開,一身紅衣的女子邁步而入,於殿前跪下,高呼道:“臣葉紅箋,拜見陛下。”
“師姐,你快些起來吧。”秦可卿趕忙快步走下了高臺,扶起了跪下的紅衣女子,如此言道。
她素來受不了這樣的繁文縟節,尤其是在見到之前與她親近的人如此,她便覺得愈發不適。
“如今陛下身爲大周天子,這些禮節理應如此,不可落外人話柄。”站起身子的葉紅箋笑着言道,她還是那俏麗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卻藏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
這樣的對話二人之間已經進行了不知多少次,秦可卿有些無奈,卻也不打算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拉着葉紅箋便問道:“師姐此行可還順利?”
“嗯,充州泗水關外的蠻子們還算安穩,只是小打小鬧,年年如此,你也不必介懷。”葉紅箋笑着迴應道。
說完這話,二人之間便陷入了沉默。
徐寒不在了,她們一人坐上皇位,一人成爲天策府的府主,二人可謂如今的大周最有權柄的那麼幾個人之一,可是二人之間卻少了某種東西,這種東西,讓她們之間不復往日。
“師姐...”而在許久的沉默之後,秦可卿出言打破了這份靜默。
葉紅箋擡頭看向秦可卿,正要回應,可秦可卿的聲音卻在那時再次響起。
秦可卿在那時望向葉紅箋,語調忽的變得有些低沉,她如是問道:“你聽說過龍蛇雙生之法嗎?”
“嗯?”聽聞此言的葉紅箋臉色一變,不止是因爲秦可卿嘴裡說出的這個辭藻,更因爲那般陰寒的語氣在葉紅箋的記憶裡是從未在秦可卿的嘴裡出現過。
亦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葉紅箋隱隱在那時發現秦可卿的雙眸之中,似乎有那麼一道血光一閃而逝。
“你聽說過對吧?”秦可卿從葉紅箋那般劇烈的反應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殷紅的嘴角上揚,勾起了一抹鋒利的弧度。
“太多人見過那個場面了,紙是保不住火的。”秦可卿盈盈言道,眸中的光芒漸漸冷了下來。
葉紅箋的心思愈發的深沉,數萬天策軍,還有長夜司祝賢帶來的諸多江湖人士都見過那一幕,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永遠的瞞下去,她知道遲早秦可卿會知道真相,她真正憂心的是此刻秦可卿的反應與她預想中差得太多。
沒有傷心欲絕的眼淚,沒有悲憤不已的自責。
有的只是近乎瘋狂的平靜,近乎理智的淡漠。
這與她知道的秦可卿終究差了太多,這讓她很不安。
“嗯。”葉紅箋點了點頭,目光卻死死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隱隱覺得她有些陌生。
“所以是他們害死了徐公子,對嗎?”女孩再次問道。
“徐寒沒有死。”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葉紅箋在微微猶豫之後,還是將實情告訴了秦可卿。她覺得這麼做或許能讓女孩感到好受一些,“但是這並不能讓他們知道,否則對小寒很危險。”
出乎預料的是,秦可卿只用了數息的時間便消化掉了這樣的消息。
她臉上笑意更甚,卻沒了往日那讓人如沐春風的味道,反倒帶着些許陰森之感。
“我懂,他們還不打算放過徐公子。”
“沒關係的。”
“我會幫他,幫他把這些壞人都殺掉。”
女孩笑着言道,語調輕鬆得就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眸中卻在那時再次燃起了可怖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