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哼了一聲:“要找你們趕緊找,爺我就不奉陪了,你們有牛逼寶血,爺可是凡夫俗子一個,糉子爺不怕,那是因爲糉子不會玩兒陰謀耍手段,爺算看清楚了,跟着你們早晚得歇菜,從現在開始,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爺走爺的獨木橋,咱不用大寶,只能拜拜!”說完,起身就走。
我剛要攔他,小刀伸手阻止了我,衝我搖頭。我心說搞毛啊,這種地方多個人多條活路,決不能讓鬍子離開,況且鬍子單槍匹馬,一沒裝備二沒食物,那不等於找死嗎?
想不到鬍子走出幾步,突然回頭大罵:“狗日的,太不仗義了吧?老子跟你們一起出生入死,臨走也不挽留老子一下?”
我無語一笑,剛要說話,卻見鬍子的臉色瞬間變了,我一下子意識到他在看我身後,頭皮一炸,身後肯定有東西,但是這次我學乖了,沒有回頭,而是在大腦做出反應的一剎那向前一個前滾翻,然後再回頭,還是被嚇了一跳,我看到,石門兩側的黑暗裡,凝立着兩個黑影,頭很大,脖子卻又細又長,乍一看仿似兩條大蟒。
小刀迅速把燈光聚焦到黑影的方向,昏黃的燈光下,原來那兩個影子竟是兩尊銅製的燈奴,頭頂着的是兩盞細頸蓮花燈。
靠!嚇我一跳。我舒了口氣,感覺腿都有些發軟了,雖然經歷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但是大興安嶺那條大蟒蛇給我帶來的陰影至今難以抹去。
小刀走到燈奴跟前,把礦燈的電池拆下,把裡面的銅線扯出連在電池正負極上,對着燈芯一打火,火苗瞬間跳起,從幽藍變成昏黃。接着,小刀取下蓮花燈座,點亮了下一個燈奴,隨着火光的加強,整個空間的輪廓漸漸浮現出來。
這是一個足有兩百多平方的圓形石室,高三米左右,整個空間的四周,一共圍着中心放置着十八具燈奴,我們一個都不放過,很快將所有燈奴都點亮了,把石室照的通明,對面有一個門洞,後面漆黑一片,應該是通向其他地方的。我們看到,四周的石壁上,畫滿了壁畫。
壁畫的畫面很有層次感,似乎是一整幅敘事畫,從左首第一幅我們看到,一個穿着風衣帶着斗篷的老者,坐在一個圓形廣場上,很多人都跪在他的面前,低着頭似乎在祈禱着什麼。老者的斗篷遮住了臉,看不清模樣,之所以認爲他是老者,是因爲他手裡握着一根柺杖,拿柺杖很特別,虎頭而龍身,這似乎有些不符合中國人的信仰,不過先民的崇拜很繁雜,我對這個不專業,也說不出個道道來。
我湊過去看,發現那老者的穿戴並不如何講究,斗篷上反而還有很多補丁,像極了一個乞丐,我不禁納悶兒,這些人竟然在參拜一個乞丐!難道他是洪七公?
第二幅壁畫,那些祈禱者依然低着頭,但是手裡都舉着一個金碗,那老者正在給他們倒酒,不對,應該是賜酒,不然這些人不會跪着。是什麼人這麼牛逼,都快趕得上皇帝了。
下一幅壁畫上,令我吃驚的是,那些喝完酒的人都脫光了衣服,男男女女都有,毫不避諱,一個個一絲不掛地圍着那個老者站着。
“哇靠!”鬍子冷不防冒出一句:“一碗酒下去就撒酒瘋了?這老頭兒夠時尚啊,想不到那年月的**竟然是這等場面,夠大氣。”
但是看了第四幅,我意識到不是鬍子說的那樣,所有脫得精光的男男女女都圍着老者躺了下來,而且還擺出一個八卦形的圖案!
爲了流暢,這裡省卻了幅數,我直接講述細節,越往下看,我越覺得後背一陣陣冒涼氣。接下來,老者也脫掉了衣服,但是依舊戴着斗篷,好像特別忌諱別人看到他的臉,看着他一絲不掛的身體,我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麼老,甚至比躺在地上的衆人還年輕。因爲從畫中我看得出,這個人的皮膚相當光滑,不單是畫匠想突出自己的手藝,畫着那個人的石壁還特意被人拋過光,顯得整個人就像美玉雕琢出來一樣,我想這絕不是化工精湛或是個人崇拜,而是明顯的想突出這個人的年輕狀態。
更奇怪的一點是,整個過程中似乎都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進行的,古代的壁畫很少有寫實的,我們不能分辨出壁畫裡是白天還是黑天,有陽光還是月亮,但是這幅壁畫很在意這些細節,從壁畫四周刻畫出的火把和燈臺可以看出,這是在一個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不光是那個人遮着臉,那些躺在地上的男男女女竟然都沒有五官,很明顯,這些人都是不想被看到臉的。
“不是不想被看到,而是沒有!”這時小刀看着下一幅壁畫,眉頭皺得很緊。
我轉頭向他那邊看去,壁畫上的“老者”依舊坐着,手中的虎頭龍身柺杖高高舉過頭頂,看上去,那些人應該是在舉行什麼盛大而且隱晦的儀式。
壁畫上,分八個方向躺着的衆人身邊,又出現了幾個長得如同侏儒一樣的人,蹲在那裡不知道忙碌着什麼。我試圖在壁畫裡找到小刀話裡的含義,什麼叫沒有?難道是這些人本來就沒有面孔嗎?想着,我就去看那幾個侏儒,乍一看,似乎他們手裡拿着毛筆在那些人臉上畫着什麼,鬍子在一旁還不忘插科打諢:“敢情這些人是唱戲的,趕着畫臉譜呢,古人的化妝間真夠壯觀的,一個個脫得精光,這不明顯的潛規則嗎?靠,畫臉譜竟然用刀?難道是做拉皮手術?”
用刀?我定眼一看那些侏儒的手中,一下子打個激靈,乖乖,他們拿的哪是毛筆,竟然是鋒利的短刀!而且,他們劃過的那些人,都長出了栩栩如生的面孔!確切的說,那些面孔,是侏儒們用刀刻畫出來的!我吸了口冷氣,頓時明白小刀說的意思了。那些本來沒有五官的人,他們的面孔竟然是被刀雕刻出來的!
“我地媽呀,這他孃的不是活體雕塑嗎?”鬍子一下子跳了起來:“這麼變態!”
“不像!”我指着下一幅壁畫,那些被刻畫上“面孔”的人,被一羣戴着面具的人趕到了一個大屋子裡面,屋子的天花板上吊下來很多鎖鏈,有的人被吊在鎖鏈上,面無表情,吊完之後,幾個戴着面具的人擡進來一具棺槨,棺槨打開,從裡面爬出來一條噁心至極的爬蟲,看着這條爬蟲,我頓時頭皮一炸,那竟然是——蠪母!
不錯,那東西差點要了我的命,它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只不過壁畫中的蟲子比例很大,立起來之後有一人多高,那簡直就是蠪母中的姚明。隨後,所有人都被吊在了鎖鏈上,那條巨大的蠪母爬上其中一個裸體女人身上,如同蠶一樣開始吐絲。
看到這裡,我隱隱覺得後背已經涼透了,我好像抓到了問題的關鍵,忍不住再看下去,那種感覺越來越濃,接着,所有人被裹在“蠶絲”裡,吊在鎖鏈上的場景出現在眼前,我們剛剛經歷過,所以壁畫上的這種場面簡直再熟悉不過了,想着,我不自禁地向石門方向看了一眼,那些翻着眼白的貓臉怪物,又從腦海裡浮現出來。
然後應該是過了很長時間,戴面具的人又出現了,他們押解着什麼人來到了那個大房間,打開地面上的封石,把被押解的人丟了進去,再然後,蠶絲碎裂,那種貓臉怪物出現,進入封石下面......
我完全愣住了,對於畫面上那些人物面孔以及身體特徵的蛻變,我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解釋,我也不想去琢磨這些,但是通過這幅壁畫,我意識到一個更讓我窒息的問題,就是那個把我們放進封閉石室裡的人,看來他的目的跟壁畫上記載的如出一轍,就是給那種貓臉怪物餵食!而那個人,竟然是雷子!
鬍子看着我,表情很嚴肅,我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看着我,他用眼神在問我,他的結論我相信了嗎?
到現在我已經不得不信了,問題是雷子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都無法思考了,老爹的謎團我還沒有解開,現在又冒出一個雷子,媽的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我猛地搖頭,告訴自己這一切其實是個噩夢,等醒來一切都會消失,但願吧,我暗自安慰着自己,現在腦子完全亂了,這些事連個線頭都沒有,根本無從揣測。
想着,我吸了口長氣,儘量平靜下來,繼續去看壁畫。下一幅,面具人再次出現,他們從封石下面的封閉石室把貓臉怪物帶出來,那些東西似乎是昏睡着,一動不動,另外的面具人手裡整理着殘碎的枯骨,估計肯定是貓臉吃剩下的食物殘渣。
面具人把那些貓臉怪物挪到一個放滿棺槨的石室,有很多工匠在棺槨上雕刻墓誌,他們打開棺槨,將貓臉怪物放了進去,同時,每個面具人還小心翼翼地往棺槨裡倒入什麼液體,壁畫對這一過程的刻畫不是太注重,所以倒的是什麼液體看不出來。整個場面很隆重,似乎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葬禮,那個戴斗篷的“老者”再次出現,似乎在監督着一切。
最後一幅,依然是那個放滿棺槨的石室,很多棺蓋都被掀開,我本以爲那種貓臉詐屍了,但是怎麼都沒想到,從裡面站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此時我的思維有些凝固,感覺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比女媧造人還荒誕!
這時鬍子就問小刀:“你也是從那些棺槨裡出來的,老大,你別告訴我,壁畫上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