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臣。
這是一棟外表看起來像普通大樓的建築,但步入其中就會發現,整棟大樓空無一人,樓內的居民似乎都被請了出去,莫非已經被廢棄了?可若這麼解釋,樓內設施齊全,每個轉角都裝有攝影頭,燈光炫亮,又顯得不合理。
電梯停在地底十八層,一位身高約在一米八左右的蒙面男子,和另一位身材較矮的蒙面男子一起走出,剛一出門,就有兩名蒙面者手持電子儀器,對他們全身進行了一次掃描,以確保沒有武器或是金屬物品,兩隻受過特訓的德國牧羊犬虎視眈眈地坐在一旁,只要從來人身上嗅出一丁點兒易燃易爆危險化學品的氣息,就會毫不客氣地發起攻擊。
檢查完兩位從電梯裡出來的蒙面者之後,兩名檢查者自己也用儀器掃描了一遍,表示他們身上同樣沒有任何武器。
身材稍矮的蒙面男子用英語對身邊的男子道:“已經查了三次,庫諾夫先生還真是小心啊!”
稍高一點的男人點頭道:“這次來的都是像先生你這樣的大人物,頭領不得不加倍小心,任何一人出了問題,都不是我們能負責的。”
他對這位來自美洲的巴迪拉先生可以說有幾分佩服,或者是敬畏,姑且不說他是毒皇方面的代表,光他單身前來赴會的勇氣,別的與會者就沒有一個能做到。
這次召開的碰頭會,由於各地的黑道頭目彼此之間不可能沒有一點嫌隙,庫諾夫先生爲了協調,可謂煞費苦心。不僅讓與會者蒙着臉面,不帶任何武器,就連會議守護員也沒有佩帶任何武器。每名與會者所能帶保鏢的上限爲二十人,除了這位巴迪拉先生,其餘與會者都是恰巧帶夠二十人,他們被安排在大樓的周圍,所在位置與大樓都是等距的,並且都能通過監控錄影看見會議廳中自己主子坐的地方,只要稍有異動,一分鐘內就可以趕到。
較矮的巴迪拉道:“舉辦這樣的碰頭會,要經受很大風險吧!”
稍高的男子笑道:“是啊!瓦列裡,帶這位巴迪拉先生下去。”
換了一位肌肉發達得快從背心裡脹出來的高大蒙面漢,帶着這位稍矮的巴迪拉走樓梯繼續向下。
稍高的男子抹了抹額上的汗,和這位巴迪拉先生待在一起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那透過頭套射出來的眼神,總讓人感到心中緊張。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狐疑?不!陰險?不,更不對!悲傷?差不多,那眼神中確實帶着某種悲傷,好似剛死了親人似的,但還不夠,當中還有別的東西讓自己緊張,或者是——懼怕!
會議廳裡擺着圓形會議桌,十七八張椅子,每張椅子前都放了一個公文夾、一支簽字筆,若有人貿然闖入,肯定會以爲這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會議,只是與會人員比較特別。目前一共坐着十個人,全部都蒙着面,並且相互間刻意保持着距離,中間還有七八張空座椅。
主持者庫諾夫正對着會議室大門坐着,身後的牆上掛着投影機熒幕。和其餘人一樣,他戴着蒙面頭套,只露出兩隻眼睛,湛藍、陰狠。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之所以還在等待,是因爲這次會議的三巨頭,除了他自身,另兩位都還沒有來。
如果不是他們三人聯合發出聲明,今日也不會召集到這麼多黑道頭目派出代表參與會議。原本商議得好好的,事到臨頭,那兩隻老狐狸竟然不露面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庫諾夫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他知道,那兩隻老狐狸不是膽小的人,他們不來,一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但是,他對自己的安排很是自信。大樓本身就是爲防原子彈爆炸設計的,導彈一類的定點清除根本就不可能,凡在大樓內的人都沒有武器,就算有口角之爭,最多也就是動動拳頭,生點小摩擦。這些與會者,哪個不是久經殺場的悍將?真要動起手來,自身都會先掂量掂量後果。如果是別的武裝分子想衝進來,且不說這裡是他的地盤,就是大樓周邊那一圈各地黑道帶來的保鏢,足有兩百多人,也能抵擋一陣子。他不明白,如此安全的策略,那兩隻老狐狸還擔心什麼?
又過了五分鐘,庫諾夫終於開口道:“好了,我們不等了,那些沒有來的,看來是不會來了。今天,有幸邀請到諸位,主要是就帕巴拉神廟的資料問題,與大家進行一些溝通和交流。在座的諸位都知道,帕巴拉神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並對它或多或少做了辛苦的研究,有的時間短一些,僅研究了幾年,有的時間較長,已經研究了十幾年。就拿我們來說吧!我們是在一九四六年得知帕巴拉神廟的存在的。”
與會者發出了“哦”的聲音,他們僅知道這個組織對帕巴拉神廟接觸得較早,但沒想到竟然早了那麼多年。當然,其中也有不屑一顧者,心想你們研究了那麼多年,還不是屁也沒有研究出一個!
庫諾夫好似看穿了衆人的心思一般,又接着道:“雖然我們研究的時間長一點,蒐集的資料或許較多,但是實質性的進展,確實不大,甚至可以說,和諸位還處於同一起跑線上。而且,據我所知,更早接觸到帕巴拉神廟的組織,還大有人在,但他們也沒能找到。其實,帕巴拉神廟本身應該並不危險,難就難在它的入口,很多同僚都被那幅地圖給誤導了。另外,與它相關的大部分資料都在西藏,而中國政府對西藏這塊地方,一直派有重兵把守,這纔是尋訪帕巴拉神廟的最大困難所在。”
頓了頓,庫諾夫又道:“好了,言歸正傳,今天召開這次會議,主要是與數月前出現的帕巴拉硬碟事件有關。相信諸位也都知道了,兩年前,中國政府突然改變了由政府組織秘密探察帕巴拉的方案,開始與民間組織尋求合作,而那個民間組織果然不負所托,兩年多的時間內,蒐集到許多有關帕巴拉神廟的資訊,甚至比我們研究了幾十年的資料還具有突破性,當然,關鍵在於中國政府的大力支持。雖然行動最後仍以失敗告終,但這些相關資料至關重要。根據可靠管道,雖然那批資料大多上交了中國政府,但他們自己留有備份,那就是被全世界地下組織稱爲帕巴拉硬碟的東西了。”
“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渴望能得到那份帕巴拉硬碟,而且,據我所知,你們當中,的確有人動手了。最先得到那份硬碟的,應該是亞洲的一個組織,具體是哪一個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帕巴拉硬碟在他們手上保存的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庫諾夫話雖這麼說,眼神卻從右邊的一排掃了過去,其中一個蒙面者狀似懊惱地將頭低了低。
他接着說:“接下來發生的事,相信已是衆所周知。短短數月時間,有十三個小的非政府組織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八個國際知名的非政府組織實力大損。從亞洲,到歐洲,到非洲,到美洲,最後又輾轉回到歐洲,好像全世界的非政府組織和激進組織都被捲入了帕巴拉硬碟事件,殺得昏天黑地。可結果呢?結果怎麼樣?還不是連硬碟裡究竟有些什麼內容都沒有看到。我和我的幾位老友對這次的事件感到非常震驚,所以纔出面干涉,力求平息這場不必要的風波。”
其餘的蒙面者心裡無不大罵,奶奶的!不就是硬碟最後被你們搶去了嗎?如果你手頭沒有那硬碟,鬼大爺纔在這裡聽你大放厥辭!
庫諾夫道:“請大家不要懷疑我們的誠意和決心,這次邀請你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把硬碟的內容公開,人人有份,絕不食言。事實上,帕巴拉神廟內的東西,絕不是哪一個組織能吞得下的,我們的目的,就是希望彼此合作,共同尋找,摒棄以前各自爲政、暗中爭奪的探尋方式。只有這樣,纔有可能在中國政府的眼皮底下,比他們先一步找到帕巴拉。”
與會者立刻三三兩兩討論起來,意見不一,有的認爲這是一個機會,反正帕巴拉的財富足以改變一個國家,人人都能分到不少;有的則認爲資料可以公開,但依然各憑實力行事,誰的本事大,誰先躲過中國政府找到帕巴拉,能拿多少算多少;還有的認爲庫諾夫所言不實,那硬碟在你手上好幾天了,我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動手腳,把關鍵地方隱去了還是怎樣的……
不一會兒,那名叫瓦列裡的蒙面壯漢走來,在庫諾夫耳邊低聲耳語幾句,他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跟着,又對其他人道:“請安靜,首先,給大家看一段我們破解了帕巴拉硬碟後取得的資料。”
身後的熒幕立刻打出卓木強他們在瑪雅地宮中的視頻資料,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唯恐漏看了什麼細節。
此時,巴迪拉才進入會議室。
他的眼神很古怪,讓庫諾夫覺得全身都不舒服。那究竟算一種什麼眼神啊?令人感到壓抑,還有……憂鬱,對!憂鬱。那是一種冰冷的憂鬱,帶着淡淡的哀傷,一見就不舒服,卻又有些熟悉。曾在哪裡見過那樣的目光呢?
巴迪拉一走進,會議室的溫度就好像突然降低了好幾度。庫諾夫冷冷道:“你遲到了,需要給我一個理由。”
不料,巴迪拉對質問充耳不聞,只環顧會議室道:“怎麼才這幾個人?”言語中充滿挑釁意味。
庫諾夫勃然大怒,在他的地盤上,還從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但這巴迪拉是毒皇方面的人,在美洲和東南亞一帶的販毒勢力,都與毒皇有密切的關係,要進入西藏還得藉助他們的勢力,所以他沒有怒罵,只是提高了聲量道:“這位先生,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巴迪拉揉了揉眼角,好似庫諾夫不存在似的,自顧自道:“不是說你的邀請函共邀請了十七個組織的代表嗎?看來還是有些老狐狸提前得到通知,逃走了。”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宣戰了,庫諾夫和衆多黑道代表豈有不知?庫諾夫大聲道:“瓦列裡!”緊接着詢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巴迪拉先生!”他叫出對方的名字,表示已經不再顧及對方的身份,也不再對此保密。
“巴迪拉?他是哪裡的巴迪拉?”庫諾夫身邊的一名蒙面者詢問道。
庫諾夫道:“哥倫比亞毒皇的代表,古勒將軍手下的巴迪拉。”
“不!”那蒙面者尖叫起來道:“他不是巴迪拉,他是冒充的!”
太晚了,這位冒充的巴迪拉忽然手腕一揮,抄起桌上的檔案夾,彷彿握着無比銳利的刀,一轉身就劃破身邊兩位蒙面者的頸動脈大血管,接着手背在桌上一敲,簽字筆彈跳起來,手腕一翻一拋,筆帽脫落,筆尖像一根鋼針,插進了剛剛指認他的那名蒙面者的喉嚨。
那蒙面者倒退兩步,喉嚨裡發出嚯嚯的聲音,仰面倒下。與此同時,冒名的巴迪拉手裡拉過兩張凳子,分別拋向兩旁的蒙面者,跟着騰地一腳,整張圓形會議桌居然被踢得向前衝,將站在正對面的庫諾夫撞得彎下腰去。
那一腳力量極大,庫諾夫感覺自己就像被坦克撞了一下,腹內傳來一陣鑽心絞痛,失去反抗的能力,就那麼捂着小腹倒下。
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依然看到那位巴迪拉一腳踢碎一把在半空中的木凳,抄起一根凳腿,像握了一把快刀般捅進另一名蒙面者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