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海盜王嘯風斃命授首,孤零零地死在一塊浮舟托起的地板上,身邊不僅沒有忠心的護衛,就連追隨左右多年的老兄弟也一個都無。
海盜們抓緊時間收拾金銀細軟,隨便搶佔一艘空船駛離羣屍攻城陷落的老巢,多數人慶幸自己走脫,只有寥寥無幾的老海盜,回頭看着戰火中焚燒的家,忍不住抹了一把鱷魚的眼淚。
這些海盜知道自己還未徹底脫離危險,自發地組成船隊抱團取暖,不過頭上搬走嘯風這座大山,許多原本海盜城的中層頭目,開始琢磨着空出來的海盜王的大位。
自認爲實力不足以窺視王位的人,主動退出競爭,卻自持身份準備待價而沽,不過他們的目光動盯着嘯風出身所在的樑家人身上,發現他們有競爭的打算,暗中遞出的匕首,便捅進這些不開眼,自詡正統繼承人的傻瓜體內。
王位輪流做,今年到我家!這是大多數海盜城頭目的想法,也是不喜歡受禮法陳規約束的普通海盜的想法。
畢竟樑家五十年的霸業長地超出預想,嘯風奮三世之餘烈,削平南海海域諸多不服,內部勢力卻趁機自立山頭,他膝下的三個兒子都中途夭折,很難說不是這些老兄弟下的黑手。
可惜,嘯風死地太快,臨死前沒有將海盜王的信物交託心腹,因此一些隱秘的傳承就徹底斷了。比如他與印度洋海盜王鬆巴吉的盟約,爲了對抗東印度公司開發的秘密武器,還有遍及全世界的海盜兄弟會的暗號秘語,都成了無人知道的秘密。
“死人不會說話,不過以我的手段,即使死人也要開口。”
魯斌控制這十二頭精英殭屍,圍住南海之鞭嘯風的屍體,將體內精粹的陰氣(負能量)分出一部分,同時注入這位海盜王的體內。
西門吹羽看見“太**兵”聚集在手下敗將的身邊,隱約明白這是恩師的謀算,隨後他就看見這些道兵們張口吐出絲絲縷縷的黑霧,宛如具有靈性的活物,從嘯風的臉上七竅灌注進去。
沒過多久,脊骨這條人體大龍爆碎折斷的嘯風,緩緩地擡起頭,脊樑傳來咯嘞咯嘞的脆響,不出意外的話,正是在快速自愈中。
“恩師的手段真是鬼神不測!也不知道我能否在有生之年,晉升爲入室弟子,就像仙果點化的小師妹林仙兒那樣,得以傳授修真成仙的秘訣。”
西門吹羽悠然想起高山嶺鐵心觀見過的小師妹,原本是臨高縣城怡紅院的清倌人,不知道怎麼啲入了恩師的法眼,竟然賜予癸水精華孕育的仙果,點化出一條水靈根。
“林仙兒?以後怕是要改名爲蕭仙兒了。同是珠璣巷八大家的蕭子山,竟然將獨女隱藏地這麼深,真是老奸巨猾的伯父。原本我還以爲他被蕭家流放到瓊崖島看守家族產業,沒成想還有這般仙緣。命運之道越演越是離奇!”
魯斌通過縛魂屍組成十二元辰子午陣,吸取海盜城破亡時的怨氣,將折斷的南海之鞭,死去的傳奇海盜王從幽冥中喚醒,隔空煉製成殭屍。
嘯風睜開眼睛,灰濛濛的模糊視野,逐漸變得清晰,他看見戰火中焚燒的海盜城,爲數衆多的部下瓜分財富逃走的船尾剪影,忍不住一聲長嘆。
“我又活過來了!恐怕被幕後主使控制着,今後都不得自由。”
西門吹羽聽到這些話,立即明白這具太**兵與別不同,竟然擁有生前的意識,甚至保留完整的神智。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恩師會處理的,我可不能無事生非,惹來嫌惡就更加不美。”
這位殭屍海盜王忽然想起什麼,在身上翻找海洋寶石,結果自然是下落不明,隨後他就看見殺死自己的年輕少俠,手指裡翻飛的“黑眼睛”,正是自己失落的神器。
嘯風忍不住想要伸手,可惜他的雙腿牢牢地釘在地上,根本挪不開腳步,隨後他就明白自己的處境,再也不去看海洋寶石一眼。
“某家和另一位海盜王,聯手抗住西夷紅毛鬼的艦船,依仗海盜城的地利,將麻六甲海峽守地固若金湯。如今,某家身死族滅,家業凋零破敗,偌大南海再也沒有王者統轄,甘當守護邊疆的盾矛,若是紅毛鬼趁機進犯,恐怕那些艦船利炮會如入無人之境,前往中土叩關國門。”
西門吹羽驟然聽聞這些隱秘消息,心裡卻是豪氣沖天,對嘯風的話理都不理,更是嗤之以鼻:“海盜城能擋住西夷,我卻率領道兵覆滅海盜城,也就是說那些西夷的勢力遠不如我,若是他們膽敢進犯,保管他們有來無回。”
嘯風與海盜王鬆巴吉交好,知道不少東印度公司的秘聞:“紅毛鬼在印度搜刮地利害,激起各邦土王的憤怒,雙方接連大戰都不分勝負。幸虧如此,印度土人牽制住西夷的大部分實力,我才能守住南海這片基業。”
藉助縛魂屍聽聞此事的魯斌突然來興趣了,畢竟此時印度還屬於冷兵器時代的奴隸邦國,能抗住東印度公司普遍列裝火器的近現代殖民軍隊,背後肯定隱藏着秘密。
魯斌不無惡意地猜想:“不會是印度人把沉睡的婆羅門諸神喚醒了吧?在神話史詩《摩訶婆羅多》裡,印度主神能轟出核爆拳,簡直是喪心病狂。”
各國的神靈有很多共同點,祂們基於世界法則誕生的某種抽象概念,憑藉凡人的祈願和信仰,結合泛世界原力大海蛻變爲人格神,表露出來的部分永遠是冰山的一角。
“我在布里泰恩王國做的事情,在這段時間內,恐怕已經傳遍神靈世界了。原本失落的歐丁諸神,在裡世界被追回時光,儘管轉成投影似的存在陷入沉睡中,不過祂們的神性本質並沒有改變,只要有足夠的信仰之力,就能把歐丁諸神再次拉回來。”
“印度各邦的土王、貴族作威作福慣了,絕對無法忍受東印度公司敲骨吸髓的盤剝,聯合古傳的婆羅門教祭司,喚醒沉睡的諸神,即使只有一位也能改變局面。”
“如果我不過去搗亂,東印度公司那些堅船利炮遲早會橫掃南海諸島而來,爲了平衡鉅額貿易逆差,用火槍大炮摧毀叩開國門。”
魯斌握拳狠狠地砸在簡易地圖上:“現在瓊崖島盡在我的掌握之中,兩廣有八大家的默許,正在形成鼎革天下的戰爭策源地,豈能讓西夷破壞我的計劃。”
借用東印度公司甚至布里泰恩王國的勢力,外部攻伐野蠻人王朝的設想,魯斌第一時間否決虛擬神格提交的計劃。
“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野蠻人的國祚還有一百多年,現在正走下坡路。滿萬不可敵的神話,也被中土的榮華富貴腐蝕地變成朽土。利劍生鏽,馬放南山,該是時候動一動了。只不過,動牠們的人不擾煩西夷的紅毛鬼,有我就夠了。”
魯斌提起筆,沉吟片刻,在簡易地圖的擡頭潑墨揮毫,寫下“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在這一瞬間,八個大字大放光明,來自四面八方的氣運滾滾而來。
虛空中,一些沉寂多年的存在,緩緩地睜開眼睛,默默地注視着夷狄腥羶染遍中土的華夏故土,隨後發現孤懸海外的瓊崖島,名爲臨高縣的所在,四下濺射的星星之火。
兩廣膏壤、南海諸島,被變革天命的火種點燃,野蠻人的王朝版圖,偏遠角落已被戰火燒焦發黑,這是人心統治失去控制的徵兆,也是極其危險的苗頭,如果不及時派兵鎮壓撲滅,遲早會醞釀出戰爭的風暴。
可惜,預先知情的諸神慣看王朝起落,根本不會去好心提醒。由於絕地天通後,天人相隔的無形阻礙,野蠻人的開國君王即使運轉龍氣照見此事,也無法作出任何有效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