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在前朝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王朝鼎革時站對了位置,不僅保留大部分家產,還趁機剪除了幾個郡望世家,用無數國人的血換來了家族富貴。
野蠻人開國至今已有百年,許多雷州府的人忘記了過去的殺戮,不過還是有部分人記着雷家做過的事情,市井百姓的口中,欺男霸女、謀奪他人田產的雷家,風評可不算好。
時不時就會有風骨剛強的士子,對雷家鞭撻抨擊,往往引來一片叫好聲,因此想要成名的讀書人,往往以罵雷家刷名望、積累清譽。
雷家歷任家主都對先祖雙手沾染血腥的事耿耿於懷,不想在州城安居忍受白眼閒氣,就盤踞在家族的故地白沙鎮,在鄉間修橋鋪路、施粥贈藥,盡力贖還曾經的罪孽。
在宗族勢力強盛的鄉間地方,雷家不僅風評口碑極好,還藉此鼓動起習武之風,從族中汲取新血,逐漸擴張自家的勢力,崛起爲南武林新興的世家。
雷家在白沙鎮佔了數百頃的土地,將自家的莊園修建成一座銅牆鐵壁的塢堡,有丈許高的圍牆,由條狀麻石堆砌而成,望樓、箭塔分佈在塢堡左右前後四個方向,彼此交叉防衛,務必不會出現視野死角。
各座建築的窗口都修地很小,看上去就像射箭孔,而不像是普通人家的窗戶。塢堡內部的圍牆都有樓梯可供隨意上下,抽起橫置就可以搭建簡易的過道,隨時可以讓族中的武裝家丁就近增援。
塢堡內部的院子都有水井,秘密修建的暗道,用來存放糧食、違禁的軍械和甲冑,在隱秘位置佈置的藏兵洞彼此勾連,能夠讓雷家遇襲後,族人快速增援。
每次有分支成家就會大興土木,一百多年積累下來,就成了十二連環塢堡,加上毗鄰白沙河的地利,等於擁有一條天然的護城河。
雷家的武力以能使戰陣刀術的家丁爲主,都是家生子,大約五百人,均勻地分佈在十二座連環塢堡。擁有粗淺武功的族人,或許是沒有壓力的緣故,大多數都不成器。
重金聘請的外姓護院對內不對外,賣身投效的供奉卻等閒不動用,而只有家主一系可以修煉古傳的驚天掌秘笈。不過最近在江湖道上,雷家用骯髒手段蒐集到的武功,也分發給嫡系子弟修煉,效果很是不俗。
青雲門能夠在九龍山站穩腳跟,就是和雷家狠狠地打了幾場,雙方不分輸贏,丟下幾十具屍體,雷家才勉強承認這羣泥腿子的實力,不過爲了爭奪水陸江湖道上的利益,齟齬嫌隙難免積累,只待某天爆發出來。
雷家從染血的補全版秘笈看出青雲門的潛力,迫不及待地花費重金延請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甚至勾連南武林其它世家,準備聯手瓜分這個新興的門派。
可惜,雷家的動作還是稍嫌太慢,或許是承平已久積累下來的弊端,各個塢堡的家老,都對分派下來的佣金缺額斤斤計較,還在扯皮中打發多餘的空閒時間,根本不知道青雲門並非隨意拿捏的小花喵,而是筋骨漸足、肌肉豐滿的猛獸。
自磨劍堂空降後,青雲門猶如插上翅膀的老虎,忍不住露出嗜血的獠牙,準備以白沙鎮雷家祭旗,順帶向南武林世家宣戰。
總數三百餘人的青雲門,由磨劍堂首座林深河率領,趁着夜色的掩護,潛入雷家的地盤。兩百多裡地的距離,對於修煉上乘武功後,體力、耐力遠超常人的江湖高手來說,只不過是飯後的消遣。
不過,爲了保證所有人的體力,能夠覆滅雷家後全身而退,林深河還是很體諒地讓青雲門門人在鎮外的田野裡歇息回氣。
林深河找來艾草用火摺子點燃,又以新鮮的草葉捂住,冒出大團濃煙驅趕蚊蟲,所有人抓緊時間休息,甚至有人蹲坐在地上打盹。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林深河纔開口叫醒青雲門門人,扯去多餘的衣袖、罩袍,露出貼身的勁裝疾服,在身上灑落遮掩體味的藥粉,彼此約定以暗號,按照先前制定的計劃,分成七支隊伍潛近雷家的連環塢堡。
精通壁虎遊牆功的門人負責打頭陣,藉助塢堡內建築物投下的陰影,接近望樓、箭塔的所在。值夜的家丁,被黑暗中伸出的匕首抹了脖子,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就死在自己的崗位上。
或許是夜深寒涼的緣故,流水潺潺的白沙河面,忽然滋生出絲絲縷縷的白霧,靈性十足地瀰漫而來,將十二連環塢堡籠罩在其中。
林深河看見這一幕,忽然意識到什麼,就對身後的青雲門人輕輕點頭:“恩師來了!”
這幫見識過魯斌仙家手段的江湖客,立即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尤其是當他們看到溼重的霧氣,極具靈性地滲入雷家塢堡,自己卻不受任何影響,就明白仙真的高徒沒有用大話誆人,都對剷除仇敵老巢的計劃深具信心。
魯斌此時待在臨高城,暗中指揮着亡靈船襲擊雷家的船隻,同時分心遙控雷州府的復仇行動,爲了讓青雲門的行動能夠更加順利,特意調用啓明福地的法力,激發出大範圍的迷霧術。
這是源自凱勒比恩海域某座島嶼裡世界的收穫,不僅能夠矇蔽武功高手的靈覺,還能將他們的危險嗅覺壓制地近乎沒有。當然了,進入塢堡內的青雲門人也會受到壓制,只是他們有所準備,威力就會相對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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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夜鳥輕鳴的信號發出,七個方位的青雲門人同時發動,各自運用身法翻越丈許高的圍牆。
先幹掉守夜的惡犬,再找到武裝家丁休息的所在,用細長的薄刃挑開門栓,隨後就有精通刺殺術的青雲門人閃身進入,趁着目標熟睡時,將他們送回老家。
二十人的通鋪,在接連不斷的手起刀落中,不到三分鐘就被殺光。組成刀陣後能與江湖三流高手較量的家丁,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白白做了枉死鬼。
魯斌通過金銀銅三色令符,將家丁的靈魂抽取出來,暫時寄存在裡面,待外門弟子林深河完成任務繳回後,就可以送去啓明福地,在新近拔升而出的“枉死城”徐徐消磨轉化。
青雲門人的血腥暗殺很順利,只是一刻鐘不到,就有一百多武裝家丁悄然死去,不過瀰漫出來的血腥味,還是穿透迷霧術的阻隔,令某些靈覺異常敏銳的供奉,在心血來潮的刺激下,從夢中豁然醒來。
再則,半夜起身方便的家丁也是有的,撞見外敵殘殺同伴,立即大喊大叫起來。他們的嗓門由於死亡恐懼刺激變得越發尖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格外刺耳,頓時驚醒了身邊人,繼而喚起附近獨門獨戶的護院,甚至塢堡主樓裡的雷家嫡系成員。
林深河眼看事不可爲,就以真氣發出清越的劍吼,指揮潛入雷家十二連環塢堡的所有青雲門人:“舉火!”
於是,火摺子點燃的火把紛紛出現,丟到柴堆和積薪所在位置,轉眼間大火熊熊燃燒起來,飛快地消耗着雷家的財富,並引發更大範圍內的混亂。
戰陣之間最是無情只有水、火二物,白沙河的水位偏低,那麼只有用火才能攻陷雷家塢堡,至少令他們首尾不能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