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多年的阿喀琉斯在聯軍統帥阿伽門農低頭認錯後,贏回小鳥般嬌嫩可人的勃裡撒厄斯,因爲希臘人的慘烈傷亡而熾熱的血液再也抑制不住地沸騰起來。
海洋女神忒提斯知道愛子即將登上人生的巔峰,可惜,在此之後就會迅速地將生命燃燒殆盡,從超出雲端之上與神比肩的天空墜落,如同流星滑過天際,步入幽暗無光的冥界。
祂試圖阻止阿喀琉斯參與最後的決戰,明知道愛子絕對不會後退,忒提斯依舊想做出最後的努力。不過,聖山諸神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無形的屏障將海洋女神牢牢地鎖在自己的宮殿裡。
海王波塞冬的統馭力,在得到諸神的支持後,被急劇放大,輕易地困住泰特斯,令祂動彈不得,只能委屈地待在海底。
魯斌得知此事後,想起先見者普羅米修斯的預言:“命運之子被諸神插手暗中干涉後,已是乾癟的果實,他的權杖和王冠早就被奪取,留待給新神加冕。如果我沒有猜錯,赫拉克勒斯是候選者中最有力的,畢竟支持他的神靈很多。”
轉眼間,魯斌離開特洛伊戰場,悄然來到酒藍色的愛琴海底,運用殺戮之子的特殊權限,視諸神設置的屏障爲無物,沒有打擾任何人或者神,直接進入海洋女神的宮殿。
沒過多久,忒提斯女神的寢宮,傳出猶如雷霆轟鳴的咆哮,震碎萬物的淒厲尖嘯,山澗流水潺潺的輕鳴,還有烈度不小的地震,整座海神宮殿每一塊磚石都在瑟瑟發抖,就像承受不住一波接一波的重壓夯擊。
無數拳頭大的球形閃電陸續綻放,藍白色的電光就像受驚的毒蛇,繞過合抱粗細的石柱,轟擊在外面的晶膜屏障上,除了濺起大蓬細碎的電火花,什麼都沒有留下。
海洋女神忒提斯單膝跪伏在地上,全副武裝的神鋼盔甲早已破損不堪,虹綢般絢麗的輕柔紗衣更是撕扯成無數碎片,猶如具有生命靈性的游魚,眷戀着母親不肯離去。
“可惡!該死的外神,你竟然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即使今天被你得逞,奧林匹斯聖山的諸神也不會放過你的。”
魯斌擡頭看着海神宮殿穹頂,無數球形閃電開始融合,逐漸演變成閃電海洋,掀起可怕至極的雷雲風暴,忍不住輕輕點頭。
“尊貴的忒提斯女神,你是一位比較特殊的海洋之女,其祂海洋女神隕落、消亡後,祂們的神性、源泉會自發匯聚到你的身上。不要否認這一點!不久前,我的部下剛剛弒殺了一位你的姐妹,轉眼間,你的實力就小幅度提高。可惜,即使你集合三千位海洋女神的神性源泉,依舊不是我的對手。”
忒提斯看着連場大戰過後,毫髮未損的外神,心情瞬間從山巔沉降到谷底,祂知道對手沒有騙人,剛纔所說的都是真相。
“聖山之巔的神王宙斯,由於先見者普羅米修斯的預言,不僅不敢擁抱你,連你的居所都不敢進來。被諸神的陰謀千方百計削弱的命運之子,即將在特洛伊之戰的戰場上,走到人生的盡頭。”
海洋女神黯然地垂下頭,肩膀不停地顫抖,就像深秋時節在寒風中凋零的枯葉,臣服在魯斌的面前。
“任憑你在偉大之鷹眼裡多麼受寵,關乎命運之子的下場,你絕對無法求情。我估計,阿喀琉斯徹底隕落,特洛伊之戰隨後終結。海王波塞冬就會爲了鞏固自己的權位,率領數目龐大的潮汐軍團,向古老的海洋泰坦以及不屬於聖山神系的外神展開攻擊。你的地位很尷尬,死在亂軍中不是沒有可能。”
忒提斯知道魯斌說的都有可能發生,祂只能豎起耳朵繼續聆聽,緊接着海洋女神就聽到一個可怕的設想,直接在神性源泉的深處響起——這意味着對手強到可以控制住自己。
魯斌說完自己的計劃,靜靜地等待片刻,沒過多久就看見海洋女神忒提斯掙扎站起身,破損的神鋼盔甲自發解離,落在青銅澆鑄的地面。
“很好!我在此以本源的名義,世界意志的代行者允諾,第四代神庭的主座,必定有阿喀琉斯的一席之地。”
說完,魯斌躍起融入海神宮殿穹頂的雷霆海洋,引動浩瀚的毀滅和生命原力,注入海洋女神忒提斯的體內。從遠處望過去,可以看見彼此螺旋交纏的兩股偉力,直接提起卡住的命運齒輪,放在另外完好無損的架構上,按照既定的秩序運轉下去。
“時機剛剛好!尊貴的女神,展現出孕育命運之子的土壤,我的根莖要深埋進去。”
忒提斯扭過頭不想觀看,不過接下來祂的舉動,還是按照魯斌的要求儘量配合。不是在原有的母本上進行毫無意義的嫁接,而是直接撒播種子,將諸神扭曲的命運導回正軌。
“成了!完美的命運之子已開始孕育,我爲祂命名爲朱庇特。再次踏上戰場的阿喀琉斯,儘管沒有脫離聖山諸神將他如木偶般操控的絲線,不過死亡的陰影已經離去。我會親自將他接走,藏在幽暗無光的冥界。現在用的名字將會被時光淡忘,重獲新生後,我會將瑪爾斯的名字賜給祂。”
海洋女神忒提斯藉助剛纔的衝擊,超然於命運之上,躍出時光長河看到遙遠的未來,一切都如外神所說,祂立即有所明悟。
“僅僅是你的誓言還不夠!如果阿喀琉斯能在特洛伊之戰的戰場上,刺傷特洛伊人的保護神,衆軍之首阿瑞斯,取得祂的神血,那麼一切都會更加完美。”
魯斌輕輕點頭:“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會幫他實現這個目標。在亂成一鍋粥的特洛伊戰場,什麼事情都會發生。”
“聖山諸神聯手佈置的屏障,連祂們都不清楚這裡發生的事情。對於等候多時的我來說,不善加利用就太可惜了。”
忒提斯艱難地擡起頭,語氣轉爲冷肅:“你在利用我!爲了對付聖山諸神?”
魯斌輕輕搖頭:“你應該爲自己還有利用價值而感到驕傲!我的目的也不止是你說的那麼簡單淺白。神庭更替是世界的真理,聖山諸神霸佔天地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令本源感到厭惡,因此纔有我的崛起。粉碎諸神的暴政,重建奧林匹斯山,與此息息相關的你,應該能明白我的苦心和用意。”
海洋女神忍不住輕輕點頭,驟然之間祂聽到如此隱秘的內幕,內心頓時掀起無數驚濤駭浪。所幸的是,女性善於掩藏真實想法的天賦,免除祂露出破綻的難堪。
忒提斯嘆了口氣:“一切都如你所願安排妥當!可是,你的位置在哪裡?在第四代神庭,我看不見你的身影,晉升後的世界,秩序變得更加緊密堅固,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魯斌聽到這裡,神情有些黯然:“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世界的賜予、本源的眷顧,都是預先借支的本錢,等到世界晉升結束後,本源就會對我展開清算,連本帶息地歸還。我陷進去太深了,沒準連我自己都栽了。這就是先行者的代價!”
海洋女神聽到這裡,忍不住站起身,緊緊地擁抱着註定消亡的外神:“所行所爲都遵循天意,一舉一動皆符合法則,難怪你能走到這一步。”
魯斌訝然失笑,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海神宮殿,再次來到特洛伊戰場上,看到全副武裝的阿喀琉斯,身上具有的“天命”已開始轉移,連忙運用殺戮之子的權限,出手爲他遮掩。
俊美的晨曦之神,伸出玫瑰紅的手指,劃破黎明漆黑的天幕,將無盡的光和熱撒向幅員遼闊的大地。
飢渴多年的大地,吞飲成千上萬名戰士和英雄的鮮血,以及他們生命的精華,曾經血流漂櫓的斯康曼特爾平原,只是過了一夜,地面就在陽光照耀中乾燥地什麼都沒剩下。
傷亡慘重的希臘人原本應帶停戰休整幾天恢復元氣,可是在第一英雄阿喀琉斯重新踏上戰場的好消息刺激下,傷疲交加的希臘人硬是鼓起勇氣,士氣高昂地擺開陣列。
阿喀琉斯全副武裝地站在最前面,神駿佩達索斯拖曳着雙輪戰車,被他單手控住,不停地甩蹄刨地發泄過於旺盛的精力。
“赫克託耳!赫克託耳!赫克託耳……”
特洛伊主將赫克託耳和波塞冬之子庫克諾斯以及愛神之子埃涅阿斯,曾經抗住阿喀琉斯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甚至憑藉默契反過來對他進行壓制。
阿喀琉斯決定用英雄角鬥,先幹掉實力僅次於自己的赫克託耳,抽掉特洛伊人的主心骨,攻破這座雄城的機率就會多出幾分。
當着雙方陣營的面,赫克託耳會拒絕應戰嗎?絕對不會,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濟,爲了自己的名譽,普里阿摩斯最有出息的兒子,肯定會獨自出戰。
冥冥之中指點特洛伊主將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赫克託耳立即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他的內心被惶恐不安的情緒充塞住,滿滿地幾乎溢出來,沒過口鼻呼吸,幾乎令他窒息。
赫克託耳不怕死亡,只是擔心自己的父親,漆黑如墨的頭髮,聽聞喪子的消息,一夜之間變成斑白的普里阿摩斯國王。他擔心自己的妻子安德洛瑪刻和兒子阿斯提阿那克斯,在自己前往幽暗無光的冥界後,是否會落到希臘人的手上。
特洛伊主將離開城牆,先是去王宮看望神色憂傷的父親,隨後回到自己的宮殿,看過妻兒最後一面,拭去眼角軟弱的淚水,將多餘的情緒都留在身後的宮殿,神情冷硬地踏上自己的戰車。
赫克託耳雙手抓住繮繩,輕輕地一抖,正中雄健的駿馬:“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