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的阿喀琉斯按下急躁的心情,不再邁出追趕流星的步伐,而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立足大地發揮出遠超常人的神力。
俄耳甫斯還未表態,在他身後的淡水巨人,嘴角冒出一縷細密的氣泡,原本握拳的雙手分化出二十根手指,就像連射弩似的,朝忒提斯之子疾射。
即使神兵利器也只能在阿喀琉斯的身上留下白痕,普通的凡水更是不放在眼裡,要不是這些比他胳膊還粗的水柱,蘊含不遜於公牛狂奔的衝力,阿喀琉斯連閃躲的想法都沒有。
“嗵……嗵嗵”
連續不斷的水柱攢射,先後在地面轟出齊腰高的凹坑,可惜神一樣的阿喀琉斯猶如穿花蝴蝶,每次都在危機關頭總能輕易地躲開。
“普通戰技的弧形步法,竟然被阿喀琉斯用來劃圓,身體更是柔軟地不像話,滑溜地就像泥鰍。我看過他放棄防守,大開大合的全攻型戰鬥風格,狂風暴雨的攻擊極具破壞力,沒想到,他還有如此細膩的一面。”
觀戰的魯斌看地嘖嘖稱奇,對阿喀琉斯兼具多種戰鬥風格非常感興趣,不過直到目前爲止,忒提斯之子還沒有展現出自己的英雄能力。
俄耳甫斯卻憑藉老到的眼光,在阿喀琉斯閃避水柱攢射的時候,觀察他戰鬥時的個人習慣,以及面臨攻擊時做出的本能應對模式。
“找到了!”繆斯之子四指掃過琴絃,最後一根水柱陡然分化出水流鞭索,凌空抽出鞭花,猶如預見先機似的,正好擊中閃躲攻擊的阿喀琉斯,就像他自己主動往上湊似的。
“怎麼回事?”儘管水流鞭索抽擊命中後,鞭梢末端陡然爆碎成無數水花,不過他的反應被對手捕獲,並稍加以利用設下陷阱,就令阿喀琉斯有些戒懼警惕了。
“半人馬賢者喀戎沒有教導過你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鬥風格,都有獨特的個人習慣。當對方的攻勢速度太快,本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卻會本能地趨利避害。非常抱歉,阿喀琉斯,你的應對方式已被我掌握,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俄耳甫斯說到做到,接下來他撥弄琴絃,控制隨處可見的岩石,向忒提斯之子連續不斷地發起進攻。
阿喀琉斯怡然不懼地繼續往前走,左手的盾牌做出格擋,右手的利劍則用來拍碎普通質地的石頭,並將碎片有意識地朝俄耳甫斯所處的位置掃去。
可惜站在護城河裡的淡水巨人,不動聲色地撐開水膜防禦屏障,任由無數碎石打在上面,都會降低速度並被水流衝到地面,繼而被俄耳甫斯的琴聲催動,繼續向阿喀琉斯發起進攻。
碎石的數量越來越多,阿喀琉斯受到的攻擊次數也直線上升,遠遠望過去,就像黃褐色的砂石瀑布,向忒提斯之子不斷衝擊而去。
“重壓!”
俄耳甫斯用來對付大埃阿斯的招數,現在用來招待神一樣的阿喀琉斯,不過忒提斯之子的特殊體質,擁有與神角力的本事,硬是扛着十個成年人的體重,不疾不徐地邁出沉穩的步伐。
魯斌隱約看到阿喀琉斯身後的盾牌幻影,四個角落都有巴掌大的神靈,分別是破壞之女厄倪俄,紛爭女神厄里斯,恐怖之子福波斯以及恐懼之神德摩斯。
“戰神阿瑞斯!他應該是特洛伊陣營的神靈,怎麼轉頭庇護着阿喀琉斯,斷定他的勝率更高嗎?”
魯斌立即從“倉庫”裡找出赫利孔山一役的戰利品裂海三叉戟,藉助淡水巨人送到俄耳甫斯的身邊。
“阿喀琉斯,你自持擁有刀槍不入的神體,甚至不畏懼神兵利器的攻擊,可是你敢挺起胸膛,硬接海王波塞冬的神權武器嗎?”
金光閃閃的三叉戟,出現在海洋女神忒提斯之子的眼前,隱約有潮漲汐落的海水轟鳴聲傳開。
庇護着阿喀琉斯的戰神立即認出來,這是一件劣質的仿品,並沒有號令四海的權柄,以及無堅不摧的特性,可是阿喀琉斯並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他第一次皺起眉毛,對自己的神體沒有絕對的信心。
城邦蕩劫者阿瑞斯立即耗費神力,激起阿喀琉斯體內的熱血,低迷的戰鬥意志陡然高漲,眼底的迷茫恍然之間也蕩然無存。
俄耳甫斯的手指離開七絃琴,上前一步抓住裂海三叉戟,身體往後拉成弓形,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向阿喀琉斯投去。
到處都是污水泥漿的地面,在這件仿品的劣質神器前,瞬間蒸發成水汽,平整的地面甚至被裂海三叉戟的威壓犁出深深的溝壑。
衆軍之首阿瑞斯在阿喀琉斯的耳邊大聲咆哮,猶如天際滾過的雷霆震盪,成功解除他的敬畏之心,並強化阿喀琉斯捕捉戰機的能力。
就在裂海三叉戟攜裹着無可匹敵的威勢,即將貫穿忒提斯之子的時候,阿喀琉斯棄盾、棄劍,毫不猶豫地往前踢出一腳,從下往上地超過頭頂。
“啪”的一聲,裂海三叉戟改變往前的勢頭,筆直向上地沖天而起,由於攜裹着無數水汽,竟然令陽光明媚的天空,轉眼間佈滿鉛灰色的濃雲。
“改變天氣!”
衆軍之首阿瑞斯目光猶疑地看着本該是死人的俄耳甫斯,上個時代被諸神聯手暗算解決掉的天才琴手,由於繆斯之子的身份,威脅到音樂與光明神阿波羅的地位,因此才被默契地坑害掉,待在幽暗無光的冥界受苦。
“地獄門的枷鎖是否過於鬆脫,竟然讓擁有類神琴藝的半神英雄回到地面,甚至參與特洛伊之戰,冥王殿下未免也太放縱了。”
即使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衆軍之首阿瑞斯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畢竟諸神使者赫爾墨斯,在特洛伊城牆上,被實力可怕的新神斬斷右腳的翅膀,差點喪失往來三界的天賦神能,足以令聖山諸神戒懼警惕。
魯斌看到沒有下手的機會,就轉身離開,前往赫利孔山繼續佈置,比如召喚出怪物巢穴,牛頭人迷宮之類的此世特產。
俄耳甫斯看到裂海三叉戟都對阿喀琉斯不起作用,待會上衝勢頭用盡,轉頭掉落在地面,有可能被對方搶去使用,於是五指掠過七絃琴,緊湊地輪掃幾次後,從幽暗無光的冥界,召喚出上一代的英雄,甚至包括不久前死在特洛伊之戰的希臘王子,順帶還臨時製造出一個幻象。
九真一假才能令人信服,當一個個熟悉的面目出現在忒提斯之子的眼前,他能夠做的非常有限。
“嘶……哈”
沙啞的漏風嗓子發出沙礫似的吼叫聲,渾身盡是刀槍劍傷的英雄靈魂,被俄耳甫斯從冥界召喚出來,總數不下於一百位。裡面還有菲拉克王子帕洛特西拉俄斯,庫託羅斯王子普萊墨奈斯以及裴內俄斯王子普羅蘇斯。
儘管阿喀琉斯心智堅定,可是他第一次看見死氣森森的場面,沒有嚇出一身冷汗就足夠自傲了。
蘊含負能量的英雄靈魂,手持殘缺不齊的武器,從阿喀琉斯的身邊掠過,甚至貫體而過。可惜,身體散發常人眼睛看不見的黃金靈光的阿喀琉斯,本身具有不朽的神性,根本不怕陰魂的攻擊。
更多的,則是精神層面的打擊,不幸的是,用處似乎不怎麼大。阿喀琉斯就當作涼風吹拂,甚至對迎面而來的熟人伸手打招呼。
不過,當他看到親密朋友帕特洛克羅斯的靈魂出現,背部肩胛骨的位置,爛出碗口大的傷,阿喀琉斯就再也按耐不住。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暴怒的阿喀琉斯兩眼佈滿血絲,甚至放出可怕的紅光,刀槍不入的神體急劇膨脹,突破三刃的高度,甚至比肩擁有巨人血脈的厄厄提翁國王。
衆軍之首阿瑞斯也沒有想到,被諸神聯手限制的命運之子,竟然在戰場上突破限制。祂頭一回覺得攪合進來,有可能會壞事,忙不迭地轉身離開,準備返回奧林匹斯聖山,向偉大之鷹稟告阿喀琉斯的異變。
“我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俄耳甫斯看到忒提斯之子如他所料的陷入暴走發狂狀態,毫不猶豫地急衝向前,七根琴絃褪去所有顏色,露出暗金質地的本體,迅速繞成一束。
可惜,阿喀琉斯暴怒後的實力超出想象,隕星碎片打造的死黑刺槍,被他攥在手裡,電光火石之間,猛地捅進俄耳甫斯的胸膛。
“呃!”繆斯之子受到致命打擊,速度卻不減反增,踩着阿喀琉斯的胳膊,跳到他的肩膀上,極具靈性的琴絃束猶如狡猾的毒蛇,繞過忒提斯之子的脖子,隨即用力地收緊。
第二回合提前結束,由於雙方背後的神靈都出手相助的緣故,俄耳甫斯和阿喀琉斯都不約而同地受到傷害。尤其是繆斯之子,沒有刀槍不入的神體,暗金質地的冥衣連同未轉化的身體都受到致命攻擊。
反觀阿喀琉斯,現在只是被琴絃絞住脖子,儘管臉色漲地通紅,卻猶有餘力地掙脫,還不是斃命受死的時候。
“畢竟他是自本源中誕生,受到諸神‘寵愛’的命運之子,沒有那麼容易死掉。即使沒有自救成功,也會有其祂神靈出現,解救他脫離死亡的厄運。”
魯斌在赫利孔山腹召喚出牛頭人迷宮後,就將目光再次轉向特洛伊的戰場,一對一的決鬥,阿喀琉斯隱約佔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