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着大瀑布飛翔的幽靈船,穿過陽世和冥界的界限,下墜的去勢戛然而止,就像航行在黑暗淵面上,被波盪起伏的波浪緩緩地向前推搡。
急速的墜落感,瞬間變換成平穩的航船,如此驚人的垂直落差,擊倒除了魯斌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他臂彎裡的三位女神,都失去意識。
世界的陰陽落差,令旅法師之書封禁的卡牌池,瞬間解封與“冥界”有關的暗金卡,其中防禦靈體攻擊的“冥衣”,珍惜程度很高,總數卻多達一百零八套。
“如果獲得冥界的金屬或寶石,就可以使這些盔甲具現出實體,一百零八套暗金質地冥衣,足以建立我的鬼神軍團。在冥界開闢出我的國度,不是與冥王哈迪斯分庭抗禮,至少也能保持諸侯的地位。”
魯斌的心情很舒暢,很快憑藉旅法師之書,查看周圍的情況,得知自己現在離開黑暗的淵面,進入痛苦之河阿刻戎,又被稱爲羽沉河,也就是說即使一根輕柔的羽毛,也無法停留在水面上。
可惜,幽靈船充盈着濃如實質的負能量,盛載着無數死於海難的亡魂,契合冥界的特性,使這艘船能夠安然無恙的航行在痛苦之河上。
冥河的擺渡者卡戎,擺盪着的漏底船,向盛載死亡和毀滅的幽靈船緩緩駛來。
魯斌眯着眼睛,藉助無處不在的磷光,看清楚冥界渡神的模樣。有一個鳥喙般的鉤鼻,凌亂的鬍鬚,披着黑色的紗巾斗篷,將頭髮全部遮掩在陰影裡。尖長的耳朵就像羊角,乾裂的嘴脣,好像被野獸啃過,身體散發出一股令人不而慄的恐怖氣息。
張開深不見底的黑色喉嚨,漏風似的破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死在海里的卑賤幽魂,但願你們攜帶渡河的浸口錢,好讓我載着你們前往彼岸,接受公正的審判。”
隨後,冥河渡神卡戎的目光,掃過幽靈船的甲板,看見魯斌等人身上具有活人的氣息,忍不住輕輕一嘆:“陽世的生者,爲何來到幽暗無光,屬於亡者的世界,屢次打破天然的隔閡,又一次動盪即將來臨。”
魯斌刻意放出自己的半神氣息,在冥界的痛苦之河上,顯得格外耀眼奪目,甚至逼迫冥河渡神卡戎,也不得不扭頭避開。
“尊敬的擺渡者,船上的亡魂受盡磨難,我把它們帶到冥界,以此見證我的誓言,取代海王子特里同,成爲海洋的冥界引導者。退下吧,它們的浸口錢,我會代爲支付。”
冥河渡神卡戎一言不發,等到魯斌從底艙取出一件金器,親自融化鑄成錢幣,數着船上亡魂的數量,灑落在無底的渡船上,才滿意地離去。
看着古老的冥神,遵循既定的規則褪去,魯斌捏緊的拳頭緩緩鬆開:“在渡神卡戎的主場,我展現出殺戮之子的形態,肯定可以擊傷甚至殺死。可是,這樣做又有什麼利益?這趟面見冥王哈迪斯的冥界之旅,任何意外都得掐死在萌芽中。”
魯斌先後喚醒海洋女巫克里奧等女神,們的體質能夠承受陰陽落差,卡西歐等人儘管醒來,卻始終昏沉沉地,無法恢復陽世的精悍。
“讓他們繼續昏睡吧,只要不離開這艘船,什麼地方都可以去。”
海洋女巫克里奧輕輕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從魯斌手裡接過特里同之劍,掌握幽靈船的控制權。
去掉擺渡者的阻礙,飄蕩在痛苦之河上的幽靈船繼續往前航行,船上盛載着無數死於海難的亡魂,悄悄地從船板縫隙裡露出頭,看着漆黑的河水,隱約聽到痛苦的嘶吼,嚇地立即縮頭。
不知道過去多少時間,大概是一年,或許是一天,甚至只有一分鐘,幽靈船抵達痛苦之河的對岸。
一片荒漠似的灰色平原,魯斌離船登陸後,踩在鬆軟的地面上,立即明白腳下盡是亡魂的記憶碎片,死者腐朽的骨灰。
幽靈船的船舷放下三條踏板,死於海難的亡魂,按照順序來到冥界,他們不敢靠魯斌太近,怕被他身上的光芒傷害,又不敢離他太遠,畢竟周圍翻涌的黑霧,隱藏着野獸的咆哮,不懷好意的覬覦目光。
龐大的隊伍繼續往前,有魯斌在前面開路,無論是獰惡貪婪的冥獸,還是從古至今存活下來的鬼神,都不敢有絲毫動彈。
當它們抵達地獄門,負責此地的看門犬刻耳柏洛斯,抖擻着精神站起身,即使是它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龐大的亡魂。
五十個神情獰惡的頭顱彼此對視,交換着各自的猜測。有的懷疑是某處城邦覆滅,敵我雙方都付出慘重的代價,這不是沒有先例。有的懷疑瘟疫爆發,毀城滅國殺死無數生命,前情往事立即浮現眼前。
魯斌聽到五十個狗頭不停地爭吵,顯然是被身後的亡魂嚇到,忍不住輕輕搖頭。
反倒是刻耳柏洛斯尾巴的“龍”,在魯斌看來就是一頭海蛇,從亡魂身上縈繞的海水氣息,判斷出真正的來歷。
“死在海上的亡魂,無論是海難事故,還是海妖、海怪的口吻,它們飽受折磨的靈魂,繼續徘徊在陽世,只會令界限再次變得模糊,因此我大發善心,將它們載上船,親自送到冥界。我希望以此善舉,通過幽靈船打通的渠道,謀取海洋的死亡引導者司職。”
地獄看門犬刻耳柏洛斯發出一陣吠叫,對於魯斌的回答顯然非常滿意,並往側邊退開,讓出通往審判臺的道路。
遍佈鱗片的龍尾,睜開幽暗的眼睛,目送魯斌進入地獄門:“又是一個大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半神!我們合力都不是的對手,的身上有父親的氣息。很顯然,們曾經近距離接觸。聖山諸神不會容許,找到封印的漏洞?”
沒有誰回答地獄看門犬刻耳柏洛斯的疑惑,死於海難的亡魂,陸續穿過三重地獄門,第一座是青銅澆鑄,佈滿世間的野獸爪牙,第二座是白銀鑄就,上面繪有各種災難,第三座是黃金砌成,分成上中下三層。上面的光輝永耀的聖山,皚皚白雪由白金點綴,常青的果樹,四季不謝的鮮花,中間是碧波盪漾的海洋,鑲嵌着各色寶石,象徵着島嶼和陸地,下層是幽暗無光的冥界,開了一扇大門,有一句銘文“入此門者,放棄希望”,由亡魂們通過。
魯斌經過一座門,就被剝走一份法則,先是殘破的死亡,接着是短缺的海洋,最後纔是簡短的自然,若不是殺戮之子的職業卡靈魂綁定,他都快要失去半神的位格。
“被迫繳納過路費嗎?可惜,我不吃這一套,都給我回來。”
魯斌伸手輕輕召喚,被三重門剝奪的法則,就像倦鳥歸林,擺脫地獄門的束縛,回到他的體內。
失去後再次取回來,才知道其中的珍貴,魯斌的心裡有些欣喜,隨後悵然若失,他發現自己的喜悅,被冥界無處不在的黑暗吞沒。
亡魂們穿過三重門後,渾渾噩噩地來到這片陰暗潮溼,像生鏽銅劍似的冰冷之地,接受冥界法官的審判。
有罪的人往塔耳塔洛斯走去,有福的人或許進入伊利西亞(elysium),冥王哈迪斯的宮殿,被恬淡的乳白色光輝籠罩,成爲幽暗的冥界唯一令人心情舒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