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德爾忍不住皺眉:“尊敬的雷茲閣下,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朋友,遺蹟守護者與我們做對,不一定會冒着喪命的風險與四位黑騎士生死相搏,事情的發展未必如你設想中的那樣完美,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概率太小了。”
魯斌一行三人從法師塔出發,一路走來做出的決定都正確的慣性,沒有讓莫德爾盲目聽從,至於費希卻在內心反覆權衡利弊後,頭一次選擇沉默。
“看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我有點自信過頭了!”
莫德爾發現雷茲閣下的臉色變地不那麼自在,暗中說了一聲抱歉,卻執意地堅持自己的看法。
魯斌的眼角餘光留意着周圍的動靜,沒有林間空地的幻象法術遮掩,樹精守護者想要繼續綴上,不得不在樹木稀疏的叢林裡露出真面目。
兩隻晶瑩玉潤的羊角被翡翠光澤的綠色秀髮掩藏,暴露在外面的只是不起眼的一部分,與樹葉混編在一起的有如瀑布的頭髮長可及腰,其間點綴着鮮血薔薇、香水百合以及許多不知名植株的花瓣,蘊含着晦澀的自然源泉。
沒有尖刺的繁密細藤纏繞着身體,除了幾個重要部位,大部分肌膚在深秋寒氣逼人的傍晚直接暴露在空氣中。遺蹟守護者與傳說中的精靈模樣相差不大,唯一特殊的地方是她的身材,不像普通精靈那麼纖細、瘦弱,而是蘊含野性之力,被爆發性的力氣充滿的勻稱肌肉。
她的個人裝備除了右手的青銅護臂,就再也看不見任何金屬物品,不過這件毫不起眼的護臂顯然不是普通的裝飾。
魯斌看見遺蹟守護者在枯葉落盡的樹上隨意攀折一段枝椏,青銅護臂就會爆發出淡淡的綠色光暈,順着她的手沾染後,神奇的一幕就此發生。
普普通通的枝椏,如同鍍上翠玉般的光膜,轉眼間變成三肘尺長的標槍,槍尖甚至閃耀着晨曦般的絢爛光芒。
“太過分了!如此可怕的武器,真面目竟然是隨手可得的樹枝?”
魯斌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半神的後裔,擁有的實力的確可以守護偌大的精靈王國的遺址。
樹精發現被自己的標槍威力唬住,不得不步步後退的三個人類,已被自己逼進外圍的疏林,快要接近齊腰深的河水再次恢復奔流的馴鹿河。
她沒有用語言繼續挑釁,反而運用能在叢林地帶隱身、潛行的穿林步,在時刻警惕的人類施法者注視中,藉助夕陽的暮光,不知不覺地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裡。
與此同時,魯斌看見遺蹟守護者的身體在路過兩棵大樹之間,竟然詭異地漸漸淡化消失,他立即開口提醒莫德爾和費希注意周圍的“異常”。
不料,兩個法師學徒同樣驚覺發現,忍不住加快步伐,試圖擺脫無處不在的威脅。
魯斌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出任何妥善解決的辦法,只能在確保三人一致對外的攻守兼備的陣形下和莫德爾、費希兩人一起離開疏林地帶。
突然感受到河對岸的黑騎士,有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在身上掃來掃去的刺痛,魯斌按捺不住地開口。
“我們不能再後退,再退就要掉盡河裡!莫德爾、費希,我知道你們在實力差距面前選擇暫時退避保存自己,可是遺蹟守護者僅僅用一根標槍,就把我們非常不客氣地禮送出境,這太荒唐了。我們長途跋涉的艱辛,此前的種種努力,不就白白地浪費掉嗎?”
“唉!”莫德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不否認自己曾經害怕過,被對方能輕易解除防護法術,隨時隨地都能威脅他的能力而深感震驚和不安。
莫德爾只能用“對方是荒野半神潘恩的後裔,在她手下失敗並不算丟臉”這樣的幌子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否則剛纔雷茲閣下的指責會令他非常難堪。
就在這個時候,河對岸的黑騎士首領開始展開行動了,他有如鷹隼的眼神非常犀利,即使隔着百步大河也能看見疏林地帶,運用穿林步消失的樹精。
“坎德爾!按照計劃行事。”
被首領視爲左右手的黑騎士,立即服從命令翻身下馬,將夢魘與冰原馬混合血脈誕下的魘馬坐騎驅趕下河,爲了保證它能夠引發河水獸浪,坎德爾狠心地起腳飛踹坐騎。
長靴的尖利馬刺在魘馬的後股擦過不算深的傷口,火燒火燎的劇痛激發擁有地獄血脈的神奇動物,它發狂似的向前直衝,碩大的眼睛紅地滴血,鼻腔裡噴出有如蒸汽般的熱煙。
深山迷鎖的恆定常駐法術立即啓動,或許是魘馬身上帶着巴托地獄的邪惡氣息被刻意激發,獨角獸巨浪比沖毀野獸馴服者的動物橋樑那次更激烈。
平靜的河面捲起三米高的怒濤駭浪,轉眼間就把坎德爾的魘馬坐騎吞沒,在不停往前翻滾的激流中,清澈見底的河水染上一抹不祥的嫣紅,並向下遊飛快地瀰漫擴散。
齊腰深的河水,令人不安的水位很快降低到腳踝位置,黑騎士的首領發出抓到獵物的夜梟般的得意笑聲,率先駕馭坐騎往前衝。
臨近失去坐騎的坎德爾身邊時,黑騎士首領非常照顧地伸出右手,將他原地拔起,甩在身後的位置。
另外兩個黑騎士立即反應過來,杜達梅爾雙腳輕夾馬腹,馴熟的魘馬坐騎隨即跟上前面的夥伴步伐,縱身躍下變得非常安全的河道,快步衝向河對岸。
莫德爾感受到陣陣刺骨寒意,那是內心的本能對危險逼近發出的警告,他立即往回看,一顆心瞬間沉底。
“雷茲閣下,後……後面的黑騎士開始行動了。”
魯斌沒有回頭,隨口說了一句:“我知道!不過,這恰好就是我們的計劃,難道不是這樣嗎?”
莫德爾唔了一聲,眼看事已至此,已經無法用常理推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至於夾在兩人之間,恪守中立的費希,暗中懊惱剛纔爲什麼不膽子大一些,站出來支持“雷茲閣下”的建議。
魯斌繼續安撫兩人的情緒:“我原本還有些期待,那些黑騎士能夠更膽大妄爲,想不到他們竟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好獵手。現在該輪到我們退場了,只有這樣做,遺蹟守護者纔會專心地對付他們。”
這番神奇的理論剛剛說完,還沒等兩人消化,魯斌就拉着莫德爾、費希離開疏林,跳進水位變低後一直沒有恢復的河道里,向空無一人的對岸涉水而過。
黑騎士首領沒有想到先行一步的競爭對手,預定中順手解決的獵物竟然能在關鍵時刻,毅然而然地跳出圈套,正想派手下狙擊,不過在更具價值的目標尚未得手前,他只能罷手不管,捏着鼻子默認事實。
雙方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離交錯而過,魯斌看見黑騎士的首領回頭的片刻,眼裡流露出的火焰,可惜對方即便有所察覺,卻不想錯過犧牲一頭魘馬坐騎換來的獸浪結界空當期。
當他的雙腳踏上河岸,驀地鬆了口氣,向氣喘吁吁的莫德爾、費希兩人額首示意:“運氣與我們同在,現在終於安全了。”
兩頭魘馬載着四位黑騎士衝過馴鹿河,毫髮未傷地上岸,安然抵達精靈王國遺址的外圍區域。
藏身於疏林地帶的樹精少女,神情立即轉爲鄭重,顯然對自己擁有的實力能否幹掉第二波外來者存有疑慮。
“一、二、三、四,領頭的比我差一點點,單對單能夠將他挫敗,其他三個人如果聯手……我有些頭疼了。”
魯斌看到雙方還沒有正式打招呼,不過藏在暗中的遺蹟守護者,已經展開進一步的行動了。
“這樣看來,只要進入精靈王國的遺址,就會遭遇守護者的打擊!我們暫時退一步的選擇非常正確,至少避免無謂的犧牲,現在就看他們怎麼開打!”
莫德爾、費希贊同地輕輕點頭,隨即感覺到腸胃發出強烈抗議的吶喊,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令兩人赧顏地低下頭,尤其是在尊敬的“雷茲閣下”面前,實在太丟臉了。
魯斌不慌不忙地解圍:“哎!脫離危險的處境,ww.uuahu.net緊繃的身體放鬆後,我也感覺到很餓,餓地現在能吃掉一頭牛。”
“這樣吧,反正河對岸下場的雙方較量沒有那麼快分出勝負,費希、莫德爾,你們去找點柴禾過來,我在附近轉一轉,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堅果之類的收穫。”
兩人立即照辦,卻沒有分頭行事,總是待在一起行動。魯斌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逕自找到一棵老橡樹,輕易地蒐集了一大捧橡實。
魯斌用河邊撿來的石塊搭起簡易的竈臺,捱到柴火到位後,立即用火石引火點燃,放上各自收集的各類堅果,很快煨熟,散發出誘人的焦味甜香。
在燒地發紅的扁狀鵝卵石上,魯斌放下用小刀切削的鹹肉片,轉眼間,冷硬的肉乾在脂肪熟化的油脂中變軟,配合絞碎去硬殼的各類堅果,不失爲一道風味晚餐。
魯斌、莫德爾、費希三人滿意地撫慰着自己飽受折磨的腸胃,隔着百步寬的河面,欣賞對岸燃起的戰火。
黑騎士首領與遺蹟守護者的交涉,從一開始就沒有成功,畢竟脾氣再好的人,在對方小偷、強盜的指責中,很難完成正常的談話。
當樹精的標槍用盡全力投向黑騎士首領,他只得側身閃避,結果被其視作左右手的坎德爾應聲倒地不起,他就撕下臉上僞飾的和平。
魯斌伸手指着對岸:“我不得不說,這種置身事外,看別人打生打死,確實是人生的一大快樂。”
兩個法師學徒欣然點頭同意“雷茲閣下”的點評,對他預見性的戰機捕獲,以及當機立斷的果決深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