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上等客棧內,凌月霧緊緊握着自己雙拳,蒼白的雙脣被咬得幾乎滲出血,額上細汗緩緩順着太陽囧流下,全身在微微顫抖。
站在旁邊的福二神色緊張的盯着自己正坐在牀前自我調節的老爺,捧在手上的熱茶几乎被灑出,“老爺,要不要吃粒藥丸,這樣沒那麼痛苦。”
慘白着細臉的凌月霧靠在牀柱上,細微的聲音從他脣間發出,“不用了,我想沐浴。”
平且淡的語調帶着些疲憊,眼皮緩緩擡起,額前長髮因汗水而溼,椎心刺骨的痛緩緩過去,也讓他消耗了一半體力,本來身體就比很差,現在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是,我這就去備熱水。”
再次合上幾乎睜不開的美目,深深呼吸了下,而後掀開福二幫他蓋在身上的被子下了牀,這幾年福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他當然知道福二對自己是忠心不二,自己的一點點小家業也由他打點着。
“咳,咳。”
扶着鋪上了桌布的圓桌沿,捂住了嘴,手上頓時多了一小坨血漬,這毒看似不能解了吧,那個人都已經死了,而且死在了他的面前。
從懷中掏出潔白的手絹拭去手中暗血紅血漬,而後又放入懷中,就算福二現在進來也不會知道他會經常咳血,只知道他會有這個症狀的人大概就只有被扔在山林野外的夫子,爲什麼大家都會叫他夫子,其實很簡單,他的名字就叫夫子。
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把臉輕輕靠在自己手背上,好累,每次毒發都會這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纔會結束。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嘴角邊勾起一抹慘淡的笑意,知道與否似乎都不那麼重要,有小諾就夠了。
也許會感覺自己有些像婦仁之人,可是這也是迫於無奈,不是麼?
死過一回,死過兩回,還會再死第三回麼,還會有機會再次重活,如果有得選擇,那個寧願選擇做一棵樹,不需要想太多,不需要努力太多,也不需要再到處漂泊。
當然,更重要的是,做一棵樹可以一直在原地等那個人,而他並不需要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是什麼。
就在凌月霧陷入自己思考之時,隔壁隱隱約約傳來兩男人交談聲音,他的功力似乎沒有減退。
“想要把凌落宮弄垮,這次可是個好機會,記得小心行事!”
“是,主上,我們早已經派人安囧囧凌落宮,那幾個人都是咱們信得過的,他們都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怕他們不聽使喚。”
“好,記得別走漏了風聲,凌落宮這麼大,能強大自有它的理由,凌霜若以及他的幾個門主都不是好惹的料,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應該知道怎麼做。”
“主上,生是主上人,死是主上魂,主上留小的一條賤命,小的就會盡心盡力侍侯主上。”
“得了,你這張嘴什麼時候都這麼會說,過來伺候我吧。”
“主上……”
“行,明天就給你買最喜歡的蝴蝶玉簪,今晚‘不醉不歸’。”
“那,主上,要是凌霜若……”
“嗯?”
“您也知道他不好對付,怎麼還執意要惹上他?”
“你今天似乎很不乖。”
“難道我也不能知道嗎?”
“你認爲你能嗎?”
“凌霜若都快四十的老男人了,主上,我還年輕……”
聲音漸小,最後倒沒有了交談聲音,凌月霧睜開疲憊的雙眼,盯着桌上燃燒得叭叭作響的白蠟燭。
他,快四十歲了呢,應該沒有吧,還記得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他才三十多一點點,何來四十,他現在長什麼樣?
沐浴後凌月霧整個人全身都放鬆了下來,靜靜的躺在牀上,睜開眼盯着蚊賬,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幾年是怎麼活過來,手臂中沒有小諾,心裡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也許兒大不中留,才五歲就知道往外跑,連帶趙笛那傢伙也溜下山。
如果不是他們,他大概這輩子會老死在山中。
由於洗澡後吃了顆夫子煉製的補藥,眼皮漸漸下沉,然而進入夢中的卻又是那一場血腥不已的離別。
很傷,很痛。
是考驗,也是真心。
凌霜若,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一個人。
你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