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望着那些朝她走來的嬤嬤,面目帶着狠戾,彷彿要扒下她一層皮一樣。她們身後,是皇宮寢殿的壁畫,奢華豔麗,映入她的眼中,只是一些冷冰冰的物什,歐陽東覺就站在那裡,直勾勾望着她。
宮秋如知道,他在等自己求饒。
他在等自己主動說出胎記的事,可饒是她想說,也沒什麼可說的。
因爲她很清楚,歐陽東覺想要的,不僅僅是她承認胎記這麼簡單,他想要的,不過是胎記後面的藏寶圖,她一旦承認,那麼,等待她的,不過是新一輪的脅迫,脅迫她重新接近歐陽沉醉,脅迫她……取得歐陽沉醉手中的藏寶圖。
而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那幾個嬤嬤已經到了她的面前,混亂的氣息接近她的身體,她想要反抗,可渾身無力,這種頹敗感,讓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歐陽東覺一直注視着她,看到這一幕,冷然一笑:“停下。”
他擡步重新走進宮秋如,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如兒,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宮秋如睜開眼,眼底是蒼茫的冷漠,冷得沒有任何情緒。
歐陽東覺被她的無視徹底激怒了,咬牙切齒地低吼道:“這是你自找的!給朕扒了,把她全身上下,全部給朕扒了,一件不留!”
他的命令一落,那些嬤嬤立刻上前,好幾雙手落在宮秋如的身上,她卻只能像是一個木偶一般受人擺佈,粗糙的手滑過她的肌膚,甚至有嬤嬤趁機掐了她幾下,她垂下眼翦的眼底快速掠過暗沉和危險,稍縱即逝,很快消失無蹤。
她知道歐陽東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恐怕這一遭,在劫難逃。
在肚兜兒和褻褲被扒下來的同時,她藉着那幾個嬤嬤伸過來拽衣服的手,拼盡了全力最後一翻,即使如此,也消耗了她體內所有的力氣,額頭上滾落出幾滴冷汗,身體背對着所有人,堪堪撞在牀榻上的錦被上,剛好遮住了半身,她很清楚,歐陽東覺想要的,不過是查看她後背上的胎記。
幾個嬤嬤終於扒下了她身上的最後一塊遮蔽物,目光落在她潔白如玉的背上,視線一晃而過,規規矩矩退到一旁:“皇上,已經都扒下來了。”
“嗯。”
歐陽東覺應了聲,只是視線一直沒有從宮秋如的身上移開。
膚如凝脂,白如玉。
那一片細膩奪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只能直勾勾盯着,久久回不過神,可等他想起自己的目的,視線落在毫無瑕疵的背上,莫名暴怒起來,像是不相信一般,大步走過去,仔細盯着看了數次,她身上的確沒有任何胎記。
入目,除了一片雪膩,還是一片白意。
歐陽東覺擰緊了眉頭,“怎麼會沒有?怎麼可能……”
他直起身,死死盯着宮秋如的後背,轉身,朝着那些嬤嬤命令道:“給朕全部檢查一遍,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其他的胎記!”
“是!”
幾個嬤嬤得令,快速上前,只是她們的手剛落在宮秋如的肩膀上,一直閉着眼睛的宮秋如,蹙然睜開了眼,眼底帶着一股子冷意,面無表情地對上了歐陽東覺的視線,明明她眼底什麼情緒也沒有,可只是一眼,歐陽東覺竟覺得有些心虛,他掩脣低咳一聲,轉過身,背了過去。
宮秋如眼底深邃的光快速一掠,這才鬆懈下來,放任那些嬤嬤把她的身體翻來覆去檢查了幾遍。
直到身上重新蓋上錦被。
她才重新閉上眼,只是眼底的冷寒,濃烈地彷彿要把人冰凍三尺。
“稟告皇上,並未找到任何胎記。”
“沒有?!”
歐陽東覺猛地回過神,“怎麼可能沒有?”
那幾個嬤嬤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皇上,奴婢不敢撒謊,真的沒有!”
“……”
歐陽東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怎麼可能沒有?
難道梅子是在騙他?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廣袖一擺,立刻轉身,不行,他要去問個清楚!他絕對不允許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歐陽東覺快速走到殿外,劉全和侍衛早已守在那裡,他臉色黑沉,低聲對着劉全暗自吩咐了,劉全訝異,隨即點頭,很快就帶着人走了出去,只是很快腳步有些亂的回來了,到了歐陽東覺面前,立刻跪了下來:“皇上,梅子跑了!”
“跑了?”
歐陽東覺一把把劉全拽了起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跑?”
“這……奴才根本沒想到她會跑,她從九王府回來之後一直都待在皇宮裡,因爲她忠心,並沒有……是奴才失職,皇上懲罰!”
“……”
歐陽東覺氣得咬牙,一把把劉全推到地上,“滾!滾滾滾!都給朕滾去抓人!抓不到人,你們也不要回來了!”
“是、是是是!”
劉全不敢多待,立刻帶着人去抓人。
歐陽東覺氣得在宮門外來來回回走了數圈,才猛地停下來。
腦袋飛快地轉着,如果真的沒有胎記,那麼藏寶圖的事情肯定也是假的,不難保證這不是歐陽沉醉的計謀,估計引自己入套!
可惡!
歐陽沉醉不死,他這一生都寢食難安!
回過頭,目光深深沉沉地望着關着宮秋如的寢殿,狹長的眉眼裡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繼而一轉,帶着幽深的算計,就算她身上沒有藏寶圖,可是以歐陽沉醉對宮秋如的在乎,她依然是自己手中最有用的一枚棋子。
只要她肯同意幫自己拿到歐陽沉醉的兵符,到時候自己兵權在握,難道還怕不能除掉歐陽沉醉?
這樣一想,歐陽東覺心裡舒坦了不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龍袍,一身輕鬆的朝着寢殿走去,眉眼挑着桃花,眸仁溢滿柔情。
——這,是她當初最癡迷的模樣。
他就不信,這樣還不能讓她束手就擒!
歐陽東覺步履沉穩地走進了寢殿,幾個嬤嬤看到他,立刻俯身行禮,他朝後擺擺手,那幾個嬤嬤連忙退下。
他這才走近牀榻,宮秋如背對着他躺着,身上蓋着錦被,被子只遮到肩膀的位置,露出圓潤的肩頭,凝白如玉的肌膚,讓他有些晃神,視線從她細白的白淨一路向下,直到看到被錦被遮住打下的暗影。
他眸色沉沉浮浮,黑深的情緒在眼底翻滾。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後化成繞指水的溫柔,他輕柔地在牀榻一側坐下,許久都沒有動彈,靜靜地等待着。
只可惜,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宮秋如並沒有像從前那般只要他做出這樣落寞的樣子,她就捨不得他傷心,捨不得讓他爲難,就會主動示好。這讓歐陽東覺心裡越發不舒服,只不過幾個月而已,她竟然變了這麼多?
可不論怎麼變,他還就不信,她真的能忘掉他?
用手捏了捏喉結,讓自己的嗓子帶着沙啞的磨損,聲音很輕,故意壓得很低的嗓音,輕輕念着宮秋如的名字,“如兒,你是不是真的不肯再理朕了?”這樣輕柔的嗓音如果是以前的宮秋如,恐怕早已被迷醉,可他不知道的是,從他頒下旨意,從宮秋如嫁給歐陽沉醉的那一夜開始,這個身體裡的人,早已不是以前的宮秋如了。
以前的宮秋如聽不出他故意而爲之的聲音,可她卻是聽得出來。
宮秋如背對着歐陽東覺,聽着那發膩的聲音,只覺得噁心。
她的沉默在歐陽東覺看來,卻已經是鬆動。
他故意俯下身,呼吸幾乎貼着她的脖頸,呼吸吞吐間,落在她的肌膚上,“如兒,真錯了……朕這些時日,好想你,想的整晚整晚都睡不着,一想到你會和九弟……朕就嫉妒的發狂,朕想你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各種理由見你,可你每次都不理朕,你可知道,朕有多少的傷心,多麼的難過嗎?”
他難過?
宮秋如冷笑,把一個棋子送到別人的懷裡,他恐怕高興還來不及!
他會難過,他只會算計到底這個棋子能帶給他多大的利益而已。
宮秋如想把這些反駁給她,可她卻很清楚,歐陽東覺之所以這麼對她低聲下氣的原因,不過是她身上沒有胎記,那麼她還有另外一個價值,她是可以對付歐陽沉醉的砝碼……
而這個砝碼可以發揮到什麼程度?
宮秋如眼底閃過一道暗色,慢慢閉上了眼,他倒要看看,歐陽東覺還能低到什麼地步。
“如兒?”
宮秋如很久沒有說話,這讓看不到她面容的歐陽東覺很不舒服,就像是射出了一支羽箭,他親眼看着那羽箭射出去,卻發現它偏離了預計的軌道,不知道射到了何方,這種感覺,很糟糕。
他眼神裡閃過一抹不滿,聲音卻依然很輕柔,“如兒你睡着了嗎?”
他故意這麼說,隨即嘆息一聲,竟是上前半擁住了宮秋如,雙臂收緊,果然感覺到身下的身體蹙然一僵,他眼底掠過一道得意,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宮秋如的頭頂,覺察到她猛地睜開的眼,蹙然笑開了,“如兒,你終於肯理朕了。”
“你到底想怎樣?”
宮秋如對歐陽東覺的厭惡已經到達了一種鼎盛。
如果她現在不是渾身虛軟無力,真恨不得直接把他碰過她身體的手給廢了。
“如兒,這麼久,你都不想朕嗎?”
“不想!”
“如兒,你這樣,讓朕好難過……”
“嗤!”宮秋如冷笑一聲,“皇上,把我讓出去的是你,現在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嗎?”
“如兒,你果然是生氣了。朕後悔了,重新給朕一個機會好不好?讓朕照顧你,愛護你,彌補你以前所受的苦好不好?”
“……”
“給朕一個機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