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仙
三人暢飲之後已是傍晚,莫三通拿着葉臨風給他的銀子猴急猴急醉醺醺的向天外樓找招牌名妓柳如眉。
葉臨風搖了搖頭,而後隨着姬十七往極樂仙島趕去。
他們兩個算了算日子,自從古碑被發現已有三年,而古碑的事情至今還沒有了結。
有消息傳來說許多修行界的前輩高手聯手進行了推演,以窺天之道覓得天機,許多修行者爲此折損了壽元。
古碑上確實有修道的心得,不過萬事皆有因緣,凡事總要考一個緣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
無論是古碑之中蘊含有修道的心得還是詭異莫測的修行功法,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竟然推演出邙磯大陸之外的世界,而這世界並不是只有一個,這令邙磯大陸上的所有修行者爲之震驚。
修行史上曾經記載過有人利用聖物或者神器所蘊藏的大道烙印爲自己重塑命體,不過大多數都以失敗告終,自此夭折。
三年前,葉臨風正是藉助此殘缺古碑僥倖破境,但此後的路還很難說,這三年來,修爲雖然已經到了道我境,但只是初境,難道還要繼續當一塊茅坑裡的石頭?
他想抓住這個機會,哪怕希望是多麼的渺茫,他也想試一試,畢竟此等聖物很少現世。
既然不想被別人看不起,被許多前輩高人斷定此生難以開智的那刻,他的心就已經死過一回,知道那天夜裡破境成功纔給了他一線希望。那麼何不再一次鋌而走險賭上一把,不能再這樣在世人的嘲笑中活下去了,他決定這個方法可以試一下。
體型龐大的紙鶴生風穿雲,撲哧撲哧的拍打着翅膀,向着西界最西邊的極樂仙島飛去。
忽然,葉臨風莫名其妙的對姬十七說了一句“我要把古碑吞了。”
姬十七冷傲的臉上面無表情。
“二師兄我沒說笑,我是認真的。”葉臨風說道。
姬十七當然明白葉臨風此時說的吞碑實際上指的是把古碑煉划進自己體內。
但是想要把碑煉進體內,從而煉取古碑上的大道烙印,卻是件異常棘手的事。
葉臨風想的是既然自己靈智難開,何不逆行改命,煉化古碑,重塑一個本命,打通靈智。
不過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以說成功的機率很小,幾乎爲零。
“你可要想清楚。”姬十七並沒有多言多語,他心知此事的嚴重性。
葉臨風點頭,這個決定並不是葉臨風的一時衝動,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
······
極樂仙島,西海之遙,漂浮海上,狀如木魚,神秘莫測,仙霧繚繞。七彩長虹,垂掛仙島,天降祥瑞,是爲佑島。靈獸常生,百草齊茂,世外桃源,仙之安老。
雖然已到西界,但是距離極樂仙島還有千里之遙。
葉臨在途中不斷的鑽研那本關於畫卦的古籍,而且也在思索莫三通所書的“風流”二字。破舊的木箱依然背在身後,木箱中的花花仍在酣睡。
行至苦陀寺,葉臨風與姬十七想着下來歇息一番。
還未等二人下落,突然一道凌厲的劍氣凌空而閃。
伴着聲聲炸雷,陣陣狂風,苦陀寺旁出現了幾個身影,一個少年握着通體火紅的長劍,一個佝僂着背的老頭揹着一口鐵鍋,一個身着湖藍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模樣的道人閉着雙眼。
載着葉臨風與姬十七的紙鶴遭遇此等暴雷狂風,身子飄飄搖搖,似要墜落。
就在此時,那手握火紅長劍的少年額前髮絲輕舞,用力提了一口氣,而後對着搖搖擺擺的紙鶴揮劍而斬,一聲尖銳的鳴叫刺破長空,凌厲的劍氣閃成一道光,瞬間落在紙鶴上。
葉臨風被姬十七拖着閃了出去,避開了那一擊,落在苦陀寺一座塔的塔頂。
葉臨風與姬十七很熟悉這道劍氣,這道劍氣同剛纔的那道劍氣一樣,而且當日在留仙居就有這道劍氣的氣息。
而此時的劍氣卻比姬十七破的那四道鳳鳴劍氣遜色不少,但對於葉臨風的速度來說依然躲避不及。
此時暴雷未停,狂風未息。
那閉着雙眼的湖藍色長衫的中年道人依舊緊閉雙眼,只是隨着時間的累積漸漸蹙起。
“九華宮的人,是來送死的嗎?”姬十七站在塔頂,衣衫飄飄,血紅色的長袍隨風飛舞,對着手握火紅色劍體的少年面色平靜的說道。
“人總是要死,況且又不是我死。”少年一臉傲氣,平靜的望向身旁的揹着鐵鍋的老頭與緊閉着雙眼的中年道人。
“你們打不贏我。”姬十七立在塔頂,髮髻上插着一朵桃花,血紅色的寬大道袍翻卷如雲,衣衫獵獵作響。
他指尖輕捻,作出蘭花指的模樣,夾裹着強大的自信平靜的吐出來這六個字。
話語簡單,話語很驕傲。
但姬十七有足夠的資格驕傲。
這種驕傲不是自負,是自信。
“你以爲你能打敗我們三個?”手握紅劍的少年說道,面露輕蔑之色。
“不是我一個人,我還有小師弟,小師弟天生修行資質差,簡直就是個廢物,不過打敗你卻是綽綽有餘。”姬十七平靜說道。
葉臨風此時正立在姬十七身旁,髮絲輕舞,但左袖的袖口不見其手,袖口隨風蕩去,顯得綿軟無力。
“師兄要我戰他?”葉臨風有點驚懼。
“這小崽子難道還要我殺?放心,他師尊贈予他的鳳鳴劍氣已然消耗殆盡了,況且是人就可以殺得死。”姬十七安慰葉臨風說道。
“你就有這麼強大的自信認爲你的廢物小師弟能夠打贏我嗎?”楊沫開口,帶着不屑的眼神。
“我並不認爲我小師弟能夠打贏你,但我認爲他能夠殺掉你。贏與殺是兩個概念。”姬十七依舊平靜的望着揹着鐵鍋的老頭與緊閉雙眼的中年道人,雖然嘴裡說着話,但是並沒有望向楊沫。
也許是不想,也許是不屑,也許是不在意。
“好吧,那就等着你這個廢物小師弟來殺我吧。”楊沫愈發的狂傲。
楊沫的話剛剛說完,葉臨風就一個蛇步躍了起來,步法成一折線。
葉臨風右手執劍,向着楊沫猛刺過去,疾如電蛇。
青色短衫在風中微抖,道髻微顫,眼神卻是如往常一樣堅定。
楊沫見葉臨風執劍而來,連忙做了應對,口中清嘯,把手中的火紅色長劍用力一擲,只見長劍飛了出去,化作一條火色的禽鳥。
那火色的禽鳥一聲鳴叫,朝着葉臨風襲去,像極了一支離弦的火箭,摩擦着空氣生成一股氣流。
正是九華宮掌教蘇九焱所創劍法鳳鳴劍,沒有了蘇九焱的劍氣,卻沒想到楊沫還能夠施展出如此強大的威力。
葉臨風見此火鳥朝着自己奔襲而來,也不慌亂,之前顯得綿軟無力空蕩蕩的左袖袖口霍然伸出一柄短小的劍。
那柄短小的劍透着一股陰寒的氣息,劍身有若凝霜。
劍身上刻有蠅頭小篆:阿鼻地獄,一十八層;碧落黃泉,輪迴往生。
葉臨風疾速擲出那柄短劍,由於用力過猛,重心不穩,險些跌倒。
那柄短劍像一塊狀若冰錐的寒冰,直直地刺向對面飛襲而來的火禽。
短劍上刻着的那十六個古篆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氣息,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字變得愈發的紅,如滴血般紅。
瞬間,那火色的禽鳥彷彿被凝固了一般,停在半空,而後消失。
楊沫見自己的劍氣沒能傷到葉臨風一絲一毫,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真沒想到你這個廢物竟然有如此寶物,不過你的寶物看來今日是要易主了,哈哈哈。”楊沫狂笑道,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好吧,今天就讓我這個廢物來殺掉你這個天才。”葉臨風話語中帶着堅定。楊沫怎麼也不會想到葉臨風有師父破雲子給他的暫時隱匿修爲氣息的神符,此刻楊沫還把他當做一個連靈啓境都突破不了的廢物。
但楊沫不再像之前那般大意,身子輕掠而去,手中的長劍不再化作火禽,而是被他握在手中,他用力揮劍一斬,頓時生起一股灼熱的氣浪,那氣浪朝着葉臨風蓋去。
既然是氣浪,那麼速度必定不是很快,至少葉臨風的劍還是比較快的,雖然葉臨風修爲不是很高,但這幾年的亡命之途靠的還是劍。
楊沫心中強大的自信告訴自己對待這中廢物慢慢折磨着玩纔是最過癮的,面對葉臨風的這毫無花架子的一劍自信滿滿。
葉臨風一劍刺出,這一劍不是簪花劍雨,也不是別的劍法,只是普通的一劍,普通的往前一刺,狀似搗衣棍的木劍直刺向前,承載着葉臨風十幾年來被嘲笑被玩虐的怒意。
楊沫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葉臨風手中看似像搗衣棍一般普通的木劍,委實不簡單。
葉臨風此時用的是那把取名爲香魂劍的桂花木劍,所以看似普通的一劍卻變得不再普通。
香魂劍夾裹着濃郁的桂花香氣,穿過灼熱的氣浪,刺向了楊沫。
葉臨風簡單遞出一劍,之後楊沫的左胸被穿破了一個洞,葉臨風的香魂劍還在楊沫左胸的洞裡,劍身周圍繚繞着一股純陽的劍氣,那劍氣馥郁芬芳,香氣襲人,在十里之外也能聞得到。
楊沫強忍着疼痛,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這個廢物,有些難以置信的吃驚。
葉臨風見楊沫的左胸被他一劍洞穿,連忙拔劍又上前補了十劍,最後直到楊沫的胸口被刺的不成樣子這才罷休。
對待這樣一個天才型的的人物,葉臨風展現出了非與常人的冷酷與狠辣,連給他留句遺言的機會也沒有。
可能楊沫到死之際也不明白爲何他死的這般快,在別人看來或許太過匪夷所思,楊沫他還有許多本事沒有拿出來耍上一耍,怎就這麼快就死掉了,完全不合常理,但戰鬥就是如此,有很多不合常理與意想不到的事。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葉臨風身經百戰的經驗告訴他決不能留給對手機會。
所以葉臨風沒有用破舊木箱裡的東西,沒有用還未練習純熟的簪花劍雨,也沒有用莫三通給他寫的那兩個字,而是最爲直接的結束了這場戰鬥。
看着已經死透的楊沫,葉臨風心中一陣激動與歡喜,這是他殺的第一個神遊境界的修行者,還是個天才型人物,心中哪能不歡喜。
“我承認你在修行上比我強很多,但是你不得不承認我在對敵經驗上比你強很多。”葉臨風笑着說道,青衫沾有一絲血跡,在微風中飄飄搖搖。
“你以爲我在這十幾年的追殺裡是藏在師父身後活下來的嗎?”葉臨風望着楊沫已經僵硬的屍體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道。
桂花香依舊飄着,馥郁芬芳,斷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