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贏曜沉了沉心神。
自己也覺得很是奇怪,作爲首輔大臣的他可說是權勢滔天,心裡還真沒怕過誰,怎麼就在這個女人面前落了下風呢?
想到此,贏曜放下茶盞帶着點謙卑的態度說道:“老夫此來是有事相求的。”
嶽西一手搭在桌子上笑了笑:“王爺,這話您說了兩次啦。”
“哦。”贏曜微微點頭:“那老夫就開門見山了。”
嶽西對着他伸出手去,做了請的手勢。
“想必最近的傳聞你也是聽到了,老夫正是爲了此事前來求嶽當家一個提點。”想了半天贏曜終於給嶽西找了個稱呼,雖然這稱呼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嶽西一本正經的搖頭:“帝都裡的市井謠傳太多,我自己就被傳得死過一次,王爺您到底說的是什麼傳聞呢?”
“就是……”贏曜看着嶽西,想看明白她是搪塞自己還是真不知道,結果嶽西面色平和沒有任何異樣。
“陛下清除明黨一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這個嶽當家是知道的吧?”
“當然。”嶽西點頭。
“十五宗罪,誅九族,當初這個案子還是老夫督辦的。”
嶽西又閉了嘴,連點頭都省了。
賢王說的這是朝政,作爲女人,嶽西是不該插嘴評判的。
贏曜的手又伸向了茶盞……
二人間的談話簡直無法繼續!
他實在摸不清對面女人的路數,感覺嶽西就是油潑不進刀砍不破滑不留手小滑頭,讓他看不到對方的弱點。
“明家被滅九族,陛下用的是重法!可我府裡的女人沒有見識不知輕重,竟受了他人蠱惑收了一箱財寶,並把明成的孫兒接進了我府裡。”
既然對方不迴應,贏曜只好自說自話了,他心一橫,把小於氏做的那些事避重就輕的挑明瞭,然後他又開始盯着嶽西看,想看到她臉上的變化。
嶽西的臉上果然有了變化,她非常吃驚的問道:“什麼?哪個女人?居然這麼大的膽子敢把朝廷重犯的子嗣偷偷保護起來,還藏在賢王您的王府裡,我看這不是貪財是害命!這個惡毒的女人是想要了王爺您的老命吶!”
“……”贏曜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嶽西說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正是他所懼怕的!
爲官幾十載,他在官場混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則一直手握重權,扳倒明成後,明成的黨羽有不少已然暗暗地投靠在了他的門下,否則也不會有人敢摸到小於氏那裡行賄。
贏曜心裡很明白,皇帝陛下若是不願深究此事,那他還可以繼續的混下去,但只要把這件事扒開來,那必定就會繼續牽扯到明黨餘孽上去……這纔是贏曜最害怕的!
明成倒後,他的親戚眷屬是如何死的,贏曜是親眼見了的。
他馬上就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歲數,若是因爲這件事牽扯到了他的家族,讓兒子女兒也跟着自己一起去死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現在皇帝的態度曖昧不明,他又沒有膽子親口去問。
這件事就成了一把懸在他後脖頸子上的一把利劍,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
而且還很有可能把他賢王府裡的一大家子人都搭進去,那贏家他這一支可就是斷子絕孫了!
現在整件事情似乎是成了死局,贏曜迫切的想尋一個逃出生天的法子,頂好罪不及自己的妻兒……至於小於氏……
贏曜捧着茶盞的手不自覺的攥緊,如同攥着的是小於氏纖細優美的脖子!
“不是藏在王府裡了。”思考過後,贏曜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明一下,畢竟他唯一的兒子可是住在賢王府的。
“那藏哪兒了?”嶽西隨口問道。
這回贏曜不說話了。
那個小孩子已經被他安排到了一個妥善的地方,隨時準備殺人滅口!
同時這個孩子也是一顆重重的籌碼,他是明家唯一的嫡脈後人,萬一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贏曜還琢磨着能用他在裕仁皇太后那裡談一談……
所以那個孩子藏身的地方是小於氏都不知道的。
“我還是不知道王爺您這一趟到底是爲了什麼。”嶽西扭臉兒望向大開的門口,外面陽光明媚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總比看着對面那個老奸巨猾的老頭兒要賞心悅目的多。
“就是想請嶽當家給老夫指條明道,老夫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解決此事!”贏曜並不奢望嶽西真能給他指出什麼明道兒來,他這話點到爲止,說白了是在求嶽西去向皇帝陛下問句話:我該怎麼做纔能有條活路呢?
嶽西回過身詫異的看着他,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王爺您讓我給您指條明道兒?您也太高看我了!”
“要不這樣吧……”嶽西正兒八經的說道:“待會兒呢我要去鋪子裡看看,把王爺您剛纔說的話和鋪子的幾個掌櫃們說說,俗話說衆人拾柴火焰高,人多了總能想出法子來……”
“那倒不必!”賢王爺總算是明白嶽西在一本正經的裝混蛋了!
這件事他捂着蓋着還來不及,她卻要到她的鋪子裡去說給一般人去聽……如此惡略的做法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
不過既然腆着臉來了一趟,贏曜還是決定把該說的都說了。
“嶽當家,此事重大,已經危及到了老夫一家人的生死,否則老夫也不敢輕易到府上驚動你。”他嘆了口,啞聲說道:“如果可能,還請幫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老夫便感激不盡了!”
“哦……原來您是來求陛下的……”嶽西笑模笑樣的起了身往門口走:“那您自己和陛下說嘛……”
院門口,贏素慢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東張西望的贏緋。
“今兒回來的早!”嶽西快步迎了上去並笑着對贏緋說道:“郡王爺,少見吶。”
贏緋賊眉鼠眼的往正堂裡望了望:“府上有客人?”
“有啊,還是貴客呢!”嶽西笑得燦爛,暗道:太他孃的熱鬧了!着一家子跑我這裡聚會來啦!
“嗯?”原本想帶着贏緋直接去客房看韓陽春的贏素停住了腳步也往正堂裡看去:“什麼貴客?”
娘子是從來不把帝都裡的那些官宦人家當回事的,能從她嘴裡說出貴客來可是不多見。
贏曜深吸了一口氣,頂着一頭白毛汗硬着頭皮走了出去:“陛下,老臣……”
才一開口贏素就擡手打斷了他:“這裡不是宮裡,免了!”
“是。”贏曜低着頭站直了身子,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鑽進去。
眼看下了早朝的皇帝陛下和自己的兒子一前一後的去了寢宮,他算準了皇帝陛下要批完一些奏摺才能出宮。
穩妥起見,今兒一早遞到宮裡去的摺子大多是他親手挑揀出來的重中之重,皇帝陛下別說都批完,就是批覆一半也要費些時辰!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贏素今日根本就沒有用心去看那些奏摺,只在皇極殿裡換了便服就帶着贏緋離了宮,如今正把他堵在西廂村家裡!
這下可不只是丟人的問題了……
贏曜伸手抹了把頭上的冷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
“王爺不是有話對陛下說嗎?要不你們進屋說去吧。我去後面安排安排,說完了也別走,都留下吃飯!”看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賢王爺,嶽西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在贏素面前她一點沒給贏曜留面子,馬上就把他的來意點明瞭,逼得賢王想溜都不成了。
“有話對朕說?”贏素看了贏緋一眼,提步朝着臺階走去:“進來說吧。”
“兒子,你怎麼來啦?是來接娘和你妹妹的?”賢王妃笑笑嘻嘻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欲言又止的高公公:“丫頭,你府裡的人管教的不賴,還怕額吉走迷了路,他一直跟着我……”
“呃!”嶽西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對着賢王妃搖搖頭:“額吉,我還是陪您去選衣料吧……”
賢王妃僵立在那裡,與立在臺階上賢王對視着,夫妻兩個一開始誰也沒有認出對方來。
記憶中那個胖的堪比門板的女人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依稀中,贏曜覺着自己又看見了那個臉蛋紅紅的笑起來聲音響破雲霄的東夷公主的影子……
“普納。”他喃喃喚道。
賢王妃聽到這兩個字竟然哆嗦了一下!
普納,那是她的名字,在大昭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叫她一聲賢王妃,連她自己都快忘了那個父汗爲她取得名字。
瞬間清醒過來,賢王妃移開了盯着丈夫的目光,對着嶽西木然的一笑:“丫頭說什麼?”
嶽西走過去挽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往後院走:“咱挑衣裳料子去。”
賢王妃搖搖頭:“改日吧,額吉今兒沒心情啦……”
“也好。”嶽西輕輕的拍拍她的手背:“我送您。”
“娘!”贏緋快步追了上去扶住了母親的另一隻手臂:“還是我陪您回府吧。”
賢王妃一把甩開兒子的手,擡手指着他,臉色蒼白嘴脣輕顫:“你……你也算計娘?”
“娘!”贏緋走到母親的身前直直的跪了下去:“我不是和父王一起來的!我確實不知道父王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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