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素又困又累,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話,嶽西聽了二話不說就要往外跑,驚得贏素睏意頓消一把拉住了她:“大半夜的,娘子要幹什麼去?”
“給兒子斷奶去。”腰帶被他拉着,嶽西站在牀邊依舊不肯坐下:“趕緊鬆手,別攔着!”
“爲夫不是要攔着娘子……”
贏素才一開口就見嶽西扭頭望在自己抓着她腰帶的手上表情不善,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臉來說道:“就算是要給孩子們斷奶也不急在着一半時的,不如等娘子和孩子們熟悉些……”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嶽西想扭身對着他說話,可腰帶被他薅着,她轉身都困難,只好繼續擰着身子對趴在牀上的贏素說道:“拖得日子越久,孩子們越離不開兩個奶孃,鈍刀子割肉最痛,孩子現在還小,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吧。”
贏素愣了愣,琢磨着她的話也有點道理……
就在他這一愣的功夫,嶽西已經掰開了他的手指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贏素臉朝下趴在牀上,眼睛盯着關得嚴嚴實實的兩扇門板,耳邊聽着院子裡的吵吵聲,他又發了會呆,隨後自己翻身躺好,抻了被子蓋上睡覺!
這是內宅的事情,還是由着娘子的性子去吧……贏素知道嶽西的脾氣,從來都是自成一派,與尋常的女人不一樣。
半夜三更,嶽府後宅一片燈火通明。
“高伯,給她們二位的工錢都結到年底,另外再一人多給些賞錢,要緊別虧待了她們!”正堂裡,嶽西對着二位被從被窩裡掏出來正哭得抽抽噎噎的奶孃道謝,態度和藹可親。
然而,當兩個女人千般不捨萬般不願的提出要再看看小主子的時候,她馬上冷臉拒絕,並毫不留情面的說道:“見不見的都是一樣,收拾好了就回家吧,府裡有馬車送你們回去!”
兩個女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戶人家的主人一回來就張羅着趕人,再看看坐在椅子上黑衣黑臉不男不女的那人臉上一副薄情寡性的模樣,她們對視了一眼,只得死心離去。
“唉!”看着兩個女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嶽西收起臉上刻意裝出的表情嘆了口氣,叫住正要出去的高公公輕聲說道:“別虧待他們二位……”
“噯。”高公公點頭隨即邁步出了屋。
“當家的,您這是?”看着高公公出了門,雲畫把一盞才沏上的熱茶捧給她:“二位小主子還小怎麼就把奶孃給打發了?”
嶽西擺擺手輕嘆了口氣:“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地道。”
“……”雲畫把茶盞放在桌上站在嶽西的身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兩個人在屋裡默默地待了會兒,嶽西一按桌子起身往外走,雲畫趕緊把茶盞端着跟了過去。
小院裡幾個屋子都亮着燈。
嶽西站在院子中間,發現幾個屋裡都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擡頭看了看天色,她也弄不清此時是什麼時辰,估摸着已經到了半夜。
雲畫被冷風吹得哆嗦了下,連帶着手裡帶着蓋子的茶盞清響了一聲。
嶽西慢慢的回頭看着她問道:“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啊?!”雲畫呆立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
嶽西轉身朝着左首邊的屋子走去,那是兒子和奶孃住的房間。
兩個奶孃看來是相處的不錯,兩張牀擺在一間屋裡,她們兩個帶着孩子住在一處。
嶽西帶着一身清冷的夜寒立在屋子的門口面無表情的往兩張牀上看着,兒子們分別睡在上面,奶孃被叫出去的時候還細心的用兩個枕頭把孩子身邊空出的地方攔住了。
雲畫從她身邊蹭了過去,先把手裡的茶盞放在桌上,而後回身過來扶着嶽西坐下:“當家的,您別怪我多嘴,今兒您急吼吼的把奶孃打發了是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嶽西擡頭瞅了她一眼,小聲說道:“我生氣!我的兒子都跟奶孃好不許我這個親孃碰一下,所以我就嫉妒上人家奶孃了!”
“……”沒想到當家的竟說出這麼一番高論來,雲畫簡直哭笑不得!
她別過去頭去抿嘴一笑:“這話……怎麼聽着都不想是您說的……”
“可說是呢!”嶽西點頭:“你說我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能做出這麼混蛋的事兒呢……”
繼而她又在心裡找出了答案:近墨者黑!都是和贏素在一起太久了,所以跟着學壞也是必然!
睡在隔壁屋裡的皇帝陛下毫無徵兆地打了噴嚏,醒了。
躺在牀上,贏素有點莫名其妙,搞不清楚人睡着了怎麼還會打噴嚏。
“什麼時辰了?”他沉聲問道。
“寅時才過。”侍衛的聲音從屋頂傳來。
嘆着氣從牀上爬了起來,贏素覺着時間過得太快,自己似乎才闔上眼就要起塌了,根本沒有睡覺一般,渾身痠痛的厲害。
自己用房間裡的冷水梳洗了,他覺得精神了不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我娘子呢?”
“就在隔壁小主子的屋裡。”
“嗯。”將自己收拾利落,贏素吹熄了油燈推門而出。
這也是嶽西的習慣,人走燈滅,不能大手大腳的浪費。
才推門進了孩子們的房間,贏素就覺得這屋裡有種奇怪的味道,也說不出是什麼……
屋裡只剩了嶽西一個人,兩個孩子都被她抱在了一張牀上並排躺着,嶽西正側身坐在牀邊兩手支着身體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孩子看。
贏素放輕了動作走了過去,嶽西回頭看着他:“該上朝了?”
“嗯。”贏素站在牀邊俯身細細的端詳着嘟着小嘴睡得正香的孩子,鼻間都是孩子們身上的奶香。
看着看着,他便不自覺的笑了,目光溫柔的輕聲說道:“我們的兒子真漂亮……”
嶽西也扭臉瞅着孩子笑道:“我剛纔就看呢,你說他們長得像誰?”
“自然是像我!”看見兒子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他試試探探的雙手捧起,而後低頭親吻了一下:“我的兒子當然像我啦!”
眼前的父子三人美的像一幅話,看得嶽西的心都跟着柔了醉了……片刻移不開目光。
“怎麼?爲夫說的不對嗎?”耳邊沒有聽到回答,贏素轉頭問道。
“你說的對。”這一次,嶽西並不想和他爭論孩子到底像誰這個問題,只覺得面前的這三個人都是自己要拼了性命去保護起來的,除了珍惜她別無選擇:“孩子們都像你一樣的好看。”
贏素詫異的瞪大了眼,他深深的盯着嶽西,忽然覺着只一晚的功夫娘子便憔悴的厲害!
“孩子們既然睡着,你也趕緊睡會兒。”他放下兒子的小手俯身又在娘子的髮髻上親了一口:“你臉色不好看,不要太操勞了。”
“我去給你準備早飯。”嶽西起身要往外走卻被贏素拉住:“來不及吃了。”
他抱住她捨不得鬆手:“好好睡一覺,今兒就別去鋪子裡了。晚上等着爲夫回來一起用晚膳。”
“嗯。”皇帝出京時日不短,如果回來再不早朝,朝臣們是會說閒話的。
嶽西伸臂摟住了他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你也瘦了,晚飯我得給你做幾個好菜補補……”
“我說你這個女人……”沒想到娘子又把自己抱得雙腳離了地,贏素只得摟住了她的脖子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哪有動不動就把相公抱起來的!”
“嘿嘿……我喜歡你嗎!”嶽西仰着臉與他對視:“我喜歡你,也喜歡我們的孩子……是你想不到的喜歡……”
“我想的到。”贏素低頭抵着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我也喜歡你和孩子們……”
嶽西湊過脣去吻了他:“好了寶貝,去上朝吧,咱們晚上見!”
“嗯!”贏素笑着回吻她,蜻蜓點水似的一觸即分:“睡會覺,不要只盯着兒子。”
“你走了我就睡。”嶽西應了,送贏素出門,意外地看見雲畫和霞染低着頭戳在門口,一人手裡端着一隻托盤,上面擺着幾樣吃食:“當家的,我們纔來,什麼都沒看見!”
“……”嶽西翻了白眼兒拉着贏素往後院走:“看見了又能怎樣,老子又沒有偷人,親自己的相公天經地義!”
“娘子。”上了馬車,贏素的臉還紅得如同發了燒:“家裡這麼多女人,都年歲不小,你怎麼總不把她們打發出去?”
“趕緊走吧!男主外女主內,你不要越河過界哈,家裡的事兒我來安排,沒有好人家我就養着她們,怎麼也不能隨便找個男人就把她們嫁了……”
趕走了臊眉耷眼的皇帝陛下,她一個人往回走,到了客房外住了腳。
昨天一回來就忙着和奶孃搶兒子都忘了着裡面還躺着個一直沒有醒過來的‘身份不明’人士呢!
“夫人過來給大舅爺診過脈了。”雲畫手裡提着燈籠迎了過來:“是霞染和素蓮一起跟着去的。”
“怎麼樣?”嶽西追問道。
“霞染說夫人給舅爺診了脈,然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就一言不發的回去了,她也不知道夫人是什麼意思。”雲畫小聲說道。
“是啊,我娘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嶽西摸着下巴跟着嘀咕:“她就不是見死不救的黑心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