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嶽西便閉了嘴不說話,贏素看了她幾次,心裡明白娘子還是在對進宮這件事牴觸着。
“你現在有了身孕,宮裡雖然規矩多,可母后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會過於的難爲你,娘子不要想太多。”
伸出帶着兩排齒痕的素手,他握住了她的手並微微用力攥了下。
“那是進宮以後的事,我並未多想。”嶽西側身偎在他的懷裡,眼睛看向隨着微風不時揚起的窗簾:“太平局今年一下子多開了三條線,招了不少新人到鋪子。這個時候正缺人手,我這一進宮又帶上了高公公,西廂村還挨着那麼一個鄰居……”
對付帝都裡的那些混混潑皮,鄭寶纔有的是經驗。而對手換了身份是丞相妾室的明微,他就會力不從心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明微與鄭寶才的地位可是差了太多!
還有眼睛不太好的母親……
一想到母親,嶽西便又閉了嘴不再言語。
“其實……”
贏素很想說,其實現在你有了我,又何苦再費了心思去經營太平局?還不如把那份精力都用在宮裡……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其實你是我相公,我可以放心吃你一輩子的對不對?”
嶽西接了他的話茬,面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讓贏素看了有些哭笑不得:“娘子冰雪聰明,就是不會只依賴着爲夫麼?”
“嗤!”嶽西嗤笑一聲,擡手在他白皙的面頰上拍了拍:“少年,我是想賴着啊……”
“可我手下那些要飯的也賴着你成麼?”
贏素一揚眉,纔要說話,嶽西已然伸手捏着了他兩片粉嫩的脣瓣:“我的陛下啊,您只有把大昭治理好,讓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能吃上飽飯,誰還願意去做叫花子呢?”
“叫花子沒了,我的太平局也就不用發愁要管着那麼多人肚子,我就可以徹底歇着了……”
“那爲夫試試看,看能不能讓娘子閒在家裡只圍着我一個人轉就好。”
贏素把嶽西的手掌又握在手中,低頭作勢要咬,眼睛卻很有內容的瞄着嶽西。
“你敢!”嶽西不躲反而把手往他的脣邊又揚了揚。
“捨不得……”贏素把她的手指含在口中,輕輕地吮吸了下,撩撥地嶽西小心肝一顫,腹中一陣發熱!
“又發騷……”她說着話,已經將身子全都扎進了他的懷中,並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肢:“說起來,你的蠱毒有日子沒有發作了……”
“嗯……”贏素垂眸望向懷中的女子眼神飄忽了下,伸臂抱緊了她:“別擔心,爲夫只要出宮就會把你一起帶出來,總不能讓你在裡面悶出病來……”
“真是好孩子!”嶽西心裡一陣歡喜,主動湊過去親了他:“等我忙過這陣子,孩子月份大了就會安心在宮裡養胎啦……”
……
“早有預謀啊……”
站在裝飾一新的坤寧宮門口,嶽西橫了贏素一眼:“爲何讓我住在這裡?你的寢宮不是挺大麼?”
曾經的那些不快的記憶如刻在腦中揮之不去,她對這個坤寧宮的印象並不太好。
贏素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監宮女,拉着嶽西的緩步進了正殿:“往後爲夫也會宿在這裡,皇極殿雖然是朕的居所,平日朝臣們有了事情朕亦會在那裡接見。”
“哦。”嶽西眼睛在坤寧宮的正殿裡四下踅摸着應道:“那是不方便。”
雲畫和霞染高公公一人提着一隻包袱跟了進來,也不用嶽西吩咐,便去了配殿裡收拾。
“門口的那些太監宮女都是母后安排的,娘子……”贏素在嶽西的耳邊低聲說道:“你現在有孕在身,一定要謹慎小心。”
“噗……”鼓起腮幫子,嶽西無可奈何地吹出一口氣,腦子裡過電影似的閃過那些狗血宮鬥劇裡的神劇情,不禁煩躁起來,她側頭盯着贏素惡狠狠的說道:“三個女人一臺戲,我可不想以後有人能和我唱對臺戲!”
“今兒咱就把話說清楚嘍!”
“娘子說吧。”贏素微笑着瞅着她。
“這話我說了不是一次了,這次是最後一次說:你既然娶了我,那就只能有我一個女人!我可不想把有限的生命虛耗到無限的爭鬥上面!我沒那種耐心……”
“爲了我,娘子也不願與別的女人爭麼?”
“別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嶽西伸手搭在贏素的肩上,笑嘻嘻的問道:“陛下,您願意與別的男人爭嗎?”
贏素沉了臉:“娘子!”
“早就讓你別說這種無聊的話了,怎麼樣,被自己噁心到了吧?”
“朕先帶你去給母后請安。”
顯然,方纔那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只會讓兩個人的心裡都不痛快,贏素決定不給自己找麻煩。
“好。”收拾東西有云畫她們就可以了,而裕仁皇太后就是橫在夫妻二人面前一道過不去的坎兒,早晚都得見!
很隨意的將手臂穿過贏素的臂彎,嶽西與他一起朝着大殿外走去,纔出了門就見手裡拿着一柄馬尾拂塵的慈眉善目地汪公公從宮門外走了進來。
見了臺階上的二人,汪值忙躬身行禮:“陛下,娘娘!”
娘娘……
陌生又熟悉的稱呼讓嶽西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行宮。
“太后娘娘說過會兒請陛下和娘娘去永寧宮用午膳呢,這會兒就不用忙着過去了。”
汪值傳了口諭之後,略微擡了頭,眼神便不經意的落在了嶽西挎在贏素臂彎裡的那隻手上……
“嗯。”贏素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隨後不着痕跡的將手臂負在身後,讓嶽西的手臂落了空:“娘子,那你就先更衣梳洗下,午膳的時候朕再過來接你。”
“好。”嶽西輕聲應了。
眼看着長身玉立的青年與彎着腰像只蝦米似的汪公公一起走了出去,嶽西有片刻的失神。
這皇宮啊,果然是個奇怪的所在……
回身仰視着坤寧宮宮門上方的那塊藍底金字的巨大匾額,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嶽西摸了摸下巴,只覺得這天下女人都費盡心思要住進來的皇后的居所如同雲畫和霞染包的包子。
單從外面看,包子皮又白又軟的,可咬了一口你才發現裡面包的居然是大白菜,並且沒有沒有一粒肉渣還缺油少鹽的,沒滋沒味透了!
……
“陛下。”汪值一直跟着贏素到了皇極殿才輕聲說道:“太后娘娘還說了,娘娘既然回了宮,又懷了龍裔,也該有個位份封號纔是。”
“嗯?”走到書案後面纔要坐下的贏素皺着眉盯着汪值說道:“位份封號?”
“是。”汪值低着頭只做傳話筒:“太后娘娘說,韓皇后薨逝多年,後宮空置,如今進了新人是喜事,讓陛下您早點擬了封號傳旨呢,這樣娘娘才能在宮裡帶的堂堂正正!”
“呵!”贏素看着汪值冷笑一聲:“這事……不急……”
娘子原本就是大昭的皇后,如今沒有病死倒是被人活活地給說死了!
她原本的位份是昭陽正宮,這樣的身份還要如何封?
裕仁皇太后之所以多此一舉說了這番話,不過是不願承認嶽西的身份罷了!
而娘子的心裡原本對這些是並不看重的,可真要封了她皇后以外的任何封號她必然翻臉!
贏素煩躁的一揮手:“這個,日後再說吧……”
……
午膳的時候,贏素如約而至。夫妻兩個一起去了永寧宮陪着香氣繚繞的裕仁皇太后吃了頓各懷鬼胎的午飯。
飯桌上一派祥和,母慈子孝。
嶽西低頭瞅着精工細作的御膳是完全沒有胃口只想打噴嚏。
因爲是婆媳頭一次在一起用膳,明太后似乎也想同嶽西保持良好的關係,這頓飯也是用了心的,一桌子十六道菜,光有安胎效果的藥膳就有五個!
好不容捱到了午膳撤下,桌上的杯盤碗碟又換了茶盞,裕仁皇太后擦了手之後翹着蘭花指儀態端方的端起了面前的盞碗而後慢條斯理地說道:“陛下,眼瞅着一天熱似一天,今年的蘭苑雅聚也該操辦了。”
呃……
一聽這個,嶽西心裡止不住一陣膩味:一幫附庸風雅的酸男醋女湊在一起裝逼的事兒,想想就沒勁,可別叫上老子!
“嶽西……”太后娘娘不疾不徐的聲音彷彿從天邊飄來,嶽西也大夢初醒似的擡頭望向明太后:“啊?”
如此沒有規矩的回覆讓裕仁皇太后臉色一沉,但很快的她又恢復了常態:“你也準備準備湊個趣,不論是詩詞歌賦都好,只要是說蘭的即可。”
嶽西愣了下,她對於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是完全不敢興趣,可太后既然開了口,她有不能不給人家面子,於是只好點頭道:“是。”
裕仁皇太后又與贏素說了幾句話後就將他們打發了:“你纔來宮裡,不論缺了什麼都與汪值說,只是咱們身在後宮不能爲陛下分憂國事,也萬不可奢靡無度了。”
“謹遵太后娘娘教誨!”
沒名沒分的,嶽西雖然與贏素有夫妻之實,卻也不能稱呼裕仁皇太后一聲‘母后’,在行禮告退後,兩個人一起又回了坤寧宮。
許是今日忙着準備進宮的事情,嶽西幾乎是在連軸轉,身子很有些疲憊,一回坤寧宮,她到頭便睡,也顧不上別的了。
這一睡就是一天。
掌燈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窗前晃動,心裡一驚,眼睛卻是沉得睜不開!
“娘娘是不是醒了?”耳邊傳來雲畫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