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能吃的,剝了皮裡面照樣新鮮。”
接過他手裡瞅着不怎麼好看的小蔥,嶽西三兩下把外面的幹皮剝了:“再拔幾棵去,太少了。”
“噯!”得了她的吩咐,贏素興高采烈地應了,轉身又出了屋。
嶽西回頭看了他一眼,暗自撇了嘴:“不混蛋的時候看着倒是個人樣兒……”
“你說什麼?”贏素六識過人,耳朵好使的很,在屋外也聽見了她的嘀嘀咕咕,他接口問道。
“我說你真是聽話的好孩子!”嶽西不冷不熱的甩了他一句,先洗了手才從面口袋裡盛了面到盆子裡,捏了幾粒鹽,加了冷水和麪。
“我願意讓娘子指使嘛……”又拔了幾棵小蔥,贏素就在廚房外一邊剝蔥皮一面輕笑着說道:“你罵我打我,我都願意……”
說着話他進了屋,貼在嶽西的耳邊咬着她的耳垂說道:“可有一樣兒,再不許和我說分開的話!否則……哼!”
牙齒咬合,贏素不輕不重地咬了嶽西一口,疼得她皺了眉:“這事兒還沒完呢!等吃完了飯老子再和你算總賬!”
“怎麼算都成,就一條……”贏素伸着一根青蔥似的手指在嶽西的眼前晃啊晃的:“你得承認你是我娘子!”
“天下的女人那麼多,我可只寵着我娘子,旁人我可不許她對我又喊又叫的……”
“誰用你寵着?”嶽西橫了他一眼,用胳膊肘將他推得離着自己遠了些:“沒法幹活了……別貼着我!”
“我去燒水!”既然暫時不能貼着,贏素便自己找了事情做。
要吃餛飩,活兒不少,他能幫上忙的也只有燒水。
“還早,這時候燒水會浪費柴火。”嶽西止住了他:“再去外面提桶水,待會兒用。”
指使走了就會燒水的皇帝陛下,嶽西麻利的忙碌起來。
先把用鹽醃過的豬肉去了皮,又把最外面一層用刀切去,只留了裡面一塊新鮮的做餡。
把豬肉切了細細的肉粒,又用水打了,再加了油鹽調味,嶽西舔了下打餡的筷子嚐了嚐鹹淡。
“這些蔥還沒拌在餡裡呢!”唯恐她忘了自己辛辛苦苦收拾乾淨的幾棵小蔥,贏素趕緊提醒道。
“這個要最後放。”嶽西在廚房裡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塊大點的面板,索性把飯桌子擦乾淨,拿着擀麪杖在上面擀起了餛飩皮。
擀好了麪皮用刀切了,嶽西才把那幾棵小蔥的蔥白切碎加了點芝麻油拌好加進肉餡:“這東西要加油拌了纔好,直接放進肉餡是要出湯的,味道也會發苦。”
“難怪娘子煮飯好吃,原是有這麼多講究的。”贏素拉了椅子過來,想讓嶽西坐下,他才又拖了一把椅子緊挨着坐到了她的身邊,看着她包餛飩。
“現在可以去燒水了。”看着桌子上的麪皮還剩了十來個,嶽西用胳膊碰了碰他:“兩瓢水就夠了。”
少頃,鍋裡的餛飩已然成熟,個個鼓着肚子,胖魚一樣地浮在湯裡,嶽西把剩下的蔥花撒上,又點了幾滴芝麻油,頓時,香味隨着蒸騰的熱氣四溢開來,只聞見便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用這個!”見她用勺子盛了餛飩要出鍋,贏素忙把手裡的兩隻碗遞了過去,正是那兩隻他們在楚宅裡用過的藍邊碗。
嶽西頓了下,還是伸手接了,嘴裡不忘嘀咕一句:“真麻煩,用什麼碗還不是都一樣的……”
“不一樣!”端着滿滿的一碗餛飩,贏素小心地走到桌邊:“這碗是咱家的,當然不一樣……”
兩個人折騰了一早又睡了一天,此刻肚子都是空的,一鍋餛飩很快被二人吃了個乾淨。
“明天還吃這個。”喝完碗裡最後的一口湯,贏素心滿意足地說道。
“明兒得買菜去了,家裡沒啥可吃的了。”嶽西起身隨手收了桌上的碗筷放進鍋裡,又往裡面添了半瓢水。
贏素看着她,臉上帶着淡淡笑意。
她終於又說‘家裡’了……他美滋滋地想到。
這頓飯吃的兩個人都挺撐,這樣的體會對於贏素來說是極少的。
作爲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飲食起居都有着嚴格的規矩,並且這種規矩已經延續了上百年,被歷代的大昭皇帝秉持着。
“出去走走吧。”看他揉着明顯鼓起來的胃部,彎腰在院子裡掃地的嶽西說道。
“不想去……”靠在院門邊,贏素懶懶地說道:“這幾天我一直追着你跑,連歇息都是在馬車上,可是很累了……”
“那就在院子裡溜達溜達,你平日吃的少,猛的吃了這麼多東西,留神不要積食。”
想了想,嶽西也不在堅持,他這樣身份的人,如今又離了帝都,還是儘量少出現在人多的地方爲好,否則真出了事便是大事。
“嗯。”贏素輕應了一聲,又追在了嶽西的屁股後面,跟着她滿院子的溜達,她前面掃地,他則盯着她彎腰撅起的屁股和腰肢出神。
“看什麼呢!”
回頭對上他冒着綠光的眼神,嶽西對着他揮了揮手裡的掃把:“要上就上,沒力氣就好好的養身子,只看着有什麼用!”
“你可真是……”贏素被她說得蒼白的臉上瞬間染了紅霞:“哪有你這樣的女子……說話……說話如此粗鄙!”
“愛要不要,沒人求着你的!”把地上的髒東西打造乾淨,嶽西又進了廚房洗手泡茶,贏素又沒骨頭一樣的靠在了廚房的門上:“除了我,沒人敢要你……”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
“切!”嶽西不以爲然地回了一句。
“我會殺了他們的……”
“得,咱輕易不見面,既然見了面,能不能不說殺人放火的話?”茶壺茶碗都是隨車帶來的,嶽西往茶壺裡捏了一小撮茶葉,拿着到了竈臺邊上,往裡倒了一點水洗了茶纔有加了滿滿的一壺開水。
“我不能離開帝都太久。”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贏素輕聲說道:“現在京裡只有贏緋和賢王在,你那個兄長又要伺機而動了。”
嶽西坐在桌邊,認真的喝茶,對於他說的事情並不插嘴。
“你……和我一起回去吧?”見她不說話,贏素走到她的身邊,放下茶杯用溫熱的手挑起嶽西的下巴,眼中帶着祈求的眼神求道。
“我想出去散散心。”嶽西伸手握住了他的,示意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而贏素卻一側身直接坐在了她的身上:“有我陪着,你還不開心嗎?怎麼還要走?”
“贏素。”嶽西伸臂抱住了他的腰肢並將頭依偎在了他的胸前淡淡地問道:“跟着你回去,你打算如何安排我?”
“嗯……”贏素低頭在她的頭髮上吻了下才說道:“我要給你名分,畢竟我們的孩子也需要有個名正言順的母親。”
“給?”嶽西擡了頭望着他:“呵呵!”
“你這樣笑可真是討厭吶……”心裡咯噔一下,贏素馬上摟住了她的肩頭:“用不了多少時間的,我已經和賢王妃說好,請她收你做了女兒,賢王妃原本就是東夷的公主,有了這麼強大的孃家,以後你纔好在宮中立足啊!”
“我有母親。”嶽西用力的推開他,並將贏素從自己的身上拉扯下來,把他按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在我母親生死未明的情形下就急着認乾孃乾爹,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可,沒有身份……”
“誰說我沒有身份?”嶽西脣角一揚,笑的驕傲極了:“我是嶽西!姓岳的越,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西!天下無雙獨一無二的嶽西!”
“我也不用你給我一個身份,從來我都是我孃的女兒,以後也是。”
低了頭,嶽西對上贏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聽明白啦?”
“呵呵!”贏素笑着點頭:“這話說的很有骨氣,可就是不知道娘子準備什麼時候住進宮裡呢?”
“給我點時間……”錯開視線,嶽西望着門外完全黑下來的天色輕聲說道:“我總要掙下一份身家纔好養活你的……”
“呵呵!”贏素抿着嘴笑着搖了頭:“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子……”
嶽西,從來都是驕傲的。
哪怕她汲汲營營渾身與市井,與三教九流一起混飯吃,她依舊驕傲。
決不會仗着自己那頂皇后的帽子去搖尾乞憐,到他或是韓相的面前討一口飯吃……
這也正是讓贏素心疼與愧疚的。
“過了十五我就得回去了。”贏素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的腿上坐下:“你要接着往何處去我都不攔着,可你得記着,過年前一定要趕回去啊……”
“嶽西,說好了的,我們要一起過年。”
舊事重提,兩個人的心裡都是一痛。
“對不起……對不起……”贏素緊緊地把她抱進了懷裡:“今年,我們一起過年吧……誰都不要失約……”
“……”往事如水般涌上心頭,耳邊又聽到了這句話,嶽西久久地沒有言語。
兩個人一起過年,對於普通人家的夫妻該是最最普通的事情了吧……
可對於他們來說,竟然已經錯過了兩世!
“好!”嶽西擡了頭,笑着說道:“我們今年一定要在一起過年,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