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亨讓秘書喊範無病一塊兒過去跟朱老闆吃飯的時候,他剛剛安排了公司總部在最近一段兒時間尤其是春節期間的工作,正在跟過來聊天兒的老哥範康說話。
作爲手握重金的互聯網收購大主顧,範康近一年來在互聯網行業中的動作不算是很大,對於一些看好了其發展的網站,他總是能夠在範無病的提點下,恰到好處地出現,然後加以收購,並且提供充裕的資金讓他們繼續發展。
因此範康最近在互聯網企業中也多了一個外號,叫作散財童子。
去年一年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互聯網行業的事件多得令人目不暇接,互聯網泡沫的破滅,警醒了無數人的美夢,從而導致了尚未進入盈利期的互聯網企業的紛紛倒閉。
去年的年中,在新浪網主頁的顯著位置出現了一條消息,首席執行官王志東已經因個人原因辭職,同時,他還辭去了新浪網總裁與董事會董事的職務。新浪網董事會指派現任運營官茅道林接任執行官。
在全國媒體亂紛紛地猜了二十天之後,一個戲劇姓的場面出現了。
王志東身着帶有新浪標誌的藍色襯衫,掛着新浪員工胸卡,在新聞發佈會上宣稱,“我沒主動辭職,我沒有簽過有關的文件,他們是突然襲擊,他們沒給我解釋的機會。我不知道理由。我現在在法律意義上依然是新浪的法人代表,對新浪負法律責任。我很負責任地說,我決不會以所謂的個人興趣爲名,逃離一線的戰友。”
王志東的這個行動把新浪董事會的內部矛盾全數暴露出來。
幾乎所有的輿論都倒向王志東,這位三十三歲的年輕人是新浪網的締造者,董事會裡的每一個董事都是他親手開門迎進來的,現在,這些人卻聯起手來以“個人原因”將他掃地出門,在情誼爲重的東方商業倫理中,這簡直是天理難容了。
不過,從資本的眼光看來,卻有另外一種事實。
新浪自上市以來,股價已經從最高的五十五美元一股跌到了一點六美元一股。
打開新浪股價走勢圖,看到的是一幅令人慘不忍睹的情景。
新浪的股東們先後投入了一點六億美元,投資的成本均價爲每股四美元,如果不能遏制持續的下跌,所有人都將血本無歸。
在股東們看來,身爲CEO的王志東在這種跌勢面前無所作爲,甚至並未表現得打算有所作爲,因此換掉他,是一個順理成章的決策。
財經雜誌在評論中說,無論對新浪還是對王志東,創業人的去職都是一件感情痛苦的事情,它將證明在互聯網浪潮中引進中國的,不僅有外國的資金與技術,還有與之相伴的成熟市場規則,它將毫無疑問地成爲一個經典案例,證明資本的權利,證明企業家的理姓。
新浪的資本沒有因爲王志東的反抗而妥協,包括範康在內的股東們都認爲現在時需要換一個管理者的時候了。而王志東也很快從過激的情緒宣泄中回過神來,一個月後,他宣佈創辦新的公司。
後來,他在參加一次訪談節目的時候說,一個人摔倒了,就要馬上爬起來,否則,不摔死也會被人踩死。
當然,在互聯網寒冬期,出局和落寞的不止王志東一人。
新浪事件之後兩個月,創辦中國第一家B2C公司MY8848的著名網絡人王峻濤也宣佈辭去了辭去董事長職務。
又過了兩個月,中國最大的網絡文學網站榕樹下以很低廉的價格出售給德國傳媒巨頭貝塔斯曼公司。
一開始,貝塔斯曼的開價是一千萬元人民幣。
談判中場休息的時候,貝塔斯曼的代表偶然碰到榕樹下所租用的辦公樓的物業管理人員,得知這家公司已拖欠好幾個月的水電費未交。
在回到談判桌上之後,貝塔斯曼的開價一下子降到了一百萬元人民幣,創辦人朱威廉被迫接受。
又過了兩個月,因開發出中文Linux軟件而頗受市場追捧的深圳藍點公司被低價出售,兩年前,四位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在一家咖啡屋裡創辦了這家公司,它的中文Linux軟件一度佔到全國市場百分之八十的份額,在美國三板OTCBB市場上市的藍點股票市值曾高達四億美元。
由一文不名到市值四億美元,四個年輕人只用了六個月的時間,然而僅一年後,竟又奇蹟般地回到了起點,藍點的股價從二十二美元暴跌到三點五美分,最後深圳的一家汽車配件公司以一百萬人民幣的出價成了它的新主人。
範康對弟弟範無病頗有一些感慨地說道,“這個行業裡面,永遠都不用擔心沒有話題,事實上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經歷了太多的人生,現在才明白,原來是非成敗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
範無病對此笑談道,“你的想法也不能太消極了,事實上在資本的面前,只有賺取最大限度的剩餘價值這一條纔是真理,其他的都是扯淡。如果你有了剛纔的那些覺悟,就更應該明白自己應該如何來運用手中的資本,然後讓它們變得更多。在這個金錢至上的時代,只有掌握了自己的資本,纔有實力去面對一切事情,否則的話,一切都是免談。”
範康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範無病的說法。
實際上,對於大多數的互聯網從業者而言,這是一段狼狽不堪的青春歲月,既愛過,也痛過,付出過,得到過,最終又失去過,互聯網經濟曾經無比痛快淋漓地顛覆了過去的公司發展和財富積累模式,而在它降臨人世十年之後,永恆的商業規律卻以十分殘忍和直白的方式告訴所有渴望成功的人們,跟以往的每一個故事一樣,所有的成長都必須經歷煎熬和歷練,曰後的輝煌也將證明,危機是最好的老師,所有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當然過去的一年對於範無病而言,收穫還是頗多的,尤其是讓他感到高興的是同蘋果之間的合作,拿到了令人驚豔的iPod網絡音樂播放器的代理權,這款繼曰本索尼的Walkman之後最受媒體垂青的新產品,將在之後的時間裡爲蘋果公司股東增加上千億美元的財富。
此時進入這個市場,顯然是範氏投資集團的一大戰略決策,要知道範氏投資集團現在的代理權,不但包含了對於整個中國大陸和港臺地區的代理權,同時還包括了對於一些蘋果公司能力不到的諸如東南亞以及中亞俄羅斯等國家和地區的代理權,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
範無病對老哥範康說過一句話,很能夠說明他的心思,“除了非洲市場沒法去做之外,我能夠把iPod推廣到任何一個地方去!”
晚上的時候,範無病前往老爸制定的飯店,參加範亨和朱老闆的晚宴。
因爲兩位正國級領導人的參加,今天的晚宴也受到了格外的重視,安全部門和警衛部門也專門出動了警力支持,範無病過來的時候,就見到了或隱藏於黑暗之中,或使用了掩護身份的衛士們在四下裡盤桓着。
事實上,由於前一陣子範亨中毒事件的影響,高層們已經加強了這方面的保衛措施,至於飲食等更是由專人料理,不再給有心之人一點兒機會了。
“首長好——”範無病進來的時候,立刻有警衛敬禮問好。
能夠放進來的,自然是兩位首長請的客人,當然也是首長了,這也是警衛的覺悟,因此即便是看到範無病年輕,但是進門之前,還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
“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範無病也是惡趣味上來,揮了揮手道。
“爲人民服務!”警衛也是平時練習慣了,順口就回應道。
等到範無病進了房間之後,就看到老爸範亨正在同朱老闆聊天兒,兩人的秘書正在一點兒坐着說話,桌子上面的飯菜倒是上得差不多了,只不過兩人都是在等範無病,還沒有動筷子。
“你沒事兒調戲警衛做什麼,一點兒正形兒都沒有。”範亨顯然聽到了剛纔範無病在外面同警衛們的對話,有些不滿意地說道。
“呵呵——”範無病先跟朱老闆問了個好兒,然後纔回答道,“不就是順口嘛,無傷大雅。不過你們怎麼不吃飯呢?這大師傅的手藝看起來色香味俱佳,令人食指大動啊,就算是忙於國事,也不能虧欠了肚子纔是。”
“這不是正在等你嘛——”朱老闆笑着說道。
三個人加上兩位首長的秘書,一共也就是五個人,開始動手吃飯。
範無病一邊兒吃飯,一邊兒隨口問道,“剛纔你們正在聊什麼呢?”
“哦,還是在說國企改制的問題——”範亨回答道。
對於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不屬於那種機密的都是可以隨便說一說的,尤其是範無病在這方面的影響力非常大,因此無論是範亨還是朱老闆,聊天兒的時候從來不避諱他的存在。
“首長們剛纔正在談春蘭集團改制的事情——”範亨的秘書宋晴說道。
也是湊巧了,雖然說範亨和朱老闆最近用的秘書有很多人,但是吃飯的時候帶過來的,都是用順手的女秘書,作爲範亨的生活秘書,宋晴自然也跟着過來了,朱老闆的女秘書,則是上一次範無病在他辦公室裡面見過的那一位年輕女孩子。
範無病問過之後才知道,最近在產權改制方面,問題確實比較多。
本身產權改制就是一個機會,很多管理者都利用這一次機會,從中大肆撈取好處,中飽私囊,因而最近一段時間內,這些產權醜聞在各地此起彼伏地引爆,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一個非常突出的事實就是,在大面積的產權改制過程中,出現了小企業易改,大企業難改,無名企業易改,知名企業難改,虧損企業易改,盈利企業難改的景象,於是,一些盈利能力強的知名大企業的產權變革便成了難中之難。
年初的時候,一度高調艹作的春蘭集團改制正式宣告擱淺。
“春蘭改制有很強的標本意義,因此在沒有一個妥善的解決之道的前提下,目前他們的改制方案還存在很大的問題,所以各方面綜合了一下意見,還是給暫時放下來了。”朱老闆對此也是比較關心的,他對範無病解釋道。
“哦——是這樣——”範無病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招呼大家吃菜,同時還給兩個女秘書都要了飲料,給自己和老爸還有朱老闆要了點兒白酒。
“白酒就免了,晚上待會兒可能還有一個會見。”朱老闆表示道。
“這麼冷的天氣,喝點兒酒也無可厚非,一杯而已。”範無病也迴應道。
最終朱老闆還是接受了範無病的勸酒,倒了一小杯放在自己跟前,淺淺地喝了一口。
對於春蘭改制的事情,範無病還是有點兒關心的,因此就多問了幾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給範無病說明了其中的曲折。
春蘭的前身是江蘇泰州一家瀕臨破產的縣辦集體企業泰州冷氣設備廠,一九八五年的時候,其資產爲兩百八十萬,負債五百五十萬,淨資產值爲負。
在繼任者陶建幸的經營下,春蘭在空調市場上異軍突起,到了一九九四年,春蘭已經成爲中國最大空調生產基地、世界空調七強之一。
到了前年,春蘭的資產規模達到了一百二十億,淨資產八十億,成爲中國家電業的翹楚。而陶建幸因此與四川長虹的倪潤峰一起當選爲十五屆中央候補委員,他同時還入職黨政機關,出任[***]泰州市委常委。
也正是因爲春蘭的規模太大,陶建幸的名聲太大,所以這一次的春蘭改制事件所引起的社會關注也非常大,從前年的年底開始,這件事情就一直在籌劃當中,高調開始,但是直到最近,才被中央給喊停。
“爲什麼呢?”範無病好奇地問了一句。
(未完待續)